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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百密一疏

    “红叶姐姐,小姐可醒了?”

    宋之孝的侍读谨言才十二三岁,与人说起话来礼数周全,不带半分稚气。

    “谨言,可是老爷有什么话要传?”

    红叶放下手中的绣活,认真地看着他。

    得到明确的答复,便领他绕过西园内院的假山,通过水榭步入莲池上的凉亭。

    一身素衣的星河正坐在亭间,读着陈留仙安排给她的功课。

    谨言见了她,立刻半跪行礼,“小姐,宇文公子来了。老爷赶着去早朝,请您去前厅接待。”

    四哥来了?

    星河心中一喜。

    “冢宰大人的病终于好了!”

    “是的,小姐。听宇文公子同老爷说,前阵子觅得一位良医,这几日大冢宰身体好多了。”

    “谨言,你先去招呼一下。我整理下便过去。”

    她本打算喝过早茶,便去天一观听师父讲经,是以一身素服、一束发髻太过简单,正式代父亲待客免不得要重新收拾一通。

    四哥今日怎么了?!来便直接来寻她好了,何苦惊动她父亲,弄的她要盛装去前厅接待那么费事。

    ……

    将到前厅时,星河忽然想起不久前新到了陆州茶,正好可以和宇文衡一起品,便吩咐红叶去取茶叶和茶具到厅中来。

    谨言正从厅退出来,转身迎上了星河。

    “小姐,宇文公子说不用小人侍候。小少爷读经的时辰也快要到了……”他低头回道。

    “你去忙吧——”,星河冲他摆摆手,又嘱咐道:“河洲年纪小,你读的时候句读分清楚些,别教岔了。”

    谨言听了连连应承,步步退出厅外中庭。

    星河刚迈进正厅,便见到一个英挺的身影背对着她,正在看悬在墙上的一幅无量寿佛图。

    “四......”还没叫出口,她便察觉有异。

    宇文衡什么时候穿过这样的轻甲,束过这样的冠发,腰上悬得也不是他常佩的文剑,而是一柄华贵的横刀。

    身影虽不熟悉,这柄刀她确认得。

    可是,他来府上做什么?

    星河定了定神,慢慢走到近处,招呼道:“宇文将军,真是稀客!”

    宇文昭回过头来,见到她一身丁香紫的轻纱,梳着双髻施了淡妆,很是清爽利落。

    “星河,还是着裙装好看。”他算是称赞道。

    不知是何缘故,即使宇文昭在对着自己笑,星河依然觉得压迫和紧张。

    “多谢!”

    她轻咳一声,侧身行礼,“将军,冢宰大人安好?”

    宇文昭回道:“已经大安,这几日早朝也未耽误。”

    “那就好。”

    星河客道地点点头,又道:“四哥……他可好?好多日子没见了,我们都很记挂他。”

    “你?记挂......他?”

    宇文昭向前逼近一步,骤然眉头紧锁。

    星河不自觉也后退了一步,“将军,不知驾临府上,所为何事?”

    宇文昭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盯着她上下打量,且自顾自地说道:“我这个人自小记性很差,五六岁才开始记事,如今身边跟了几年的副将,还时常会叫错姓名。可偏偏对你的一切记得清楚,你我何时见过,你当时的穿着打扮,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想来不过是对你格外上心罢了。”

    “将军,抬爱了!小女实在不方便同你谈论这些,还请见谅。父亲上朝去了,你有事改日再来吧。”说着星河便急着离开。

    “话可以谈,只是不能与我谈是吗?”宇文昭猛地伸手抓住她的右臂,上前一步把她抵到墙边,低头凑到她耳边道:“我是喜欢你,可并没打算说什么逾矩的话,做什么逾矩的事。今日来此,只为问你一句:那个刺客究竟是谁?”

    星河瞪大了双眼,诧异地望着宇文昭的脸。

    脑海中反复回想着那天巷内的情景,到底什么地方漏了破绽?

    “我说过,对你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日,你穿着一双白色的缎鞋,上面绣着云纹。”宇文昭对上星河的眼眸,目光中带着威胁,“现在可以说了?行刺本将军的究竟是什么人?跟你又是什么关系?他们是不是……老四的人?”

    “将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星河努力维持着脸上的镇定,带着几许愠色道:“我是有几双云纹的缎鞋,可也不过是普通花样,全长安那样的鞋子恐怕不下百双。我知道你遇刺的事,可这与我的鞋有什么关系?又与四哥有什么关系?”

    “果真如贵嫔娘娘所说,宋家人各个能言善辩、城府极深。”宇文昭的脸色愈加阴沉,贴到她耳边道:“你嘴硬不要紧……那名刺客剑法诡谲,也不是寻常人。只要他还活着,我早晚会查出来。至于宇文衡,不论是不是主谋,他……都得死!”

    “你……手足之情、孝悌之义何在?若是残害兄弟,冢宰大人绝不会姑息。”

    星河终于明白每每见他时那压迫和紧张的来源,正是对宇文衡日常被他压制的感同身受。

    “宋星河——”宇文昭勾起她的下巴,狠狠地说:“宇文衡不过是个庶子,草芥不如,杀他犹如碾死一只蝼蚁。而你,注定是我的女人,却对他高看一眼,所以他……必须死。”

    厅外传来“哐当——”一声。

    红叶一脸惊恐站在门外,适才捧着的茶缶杯盏掉落了一地。

    “小姐——”她惊声一叫。

    宇文昭看了她一眼,慢慢松开手钳制星河的手。

    得了空隙,星河深深吸了口气。

    她忽然昂起头,冰冷的眼神对上宇文昭,“宇文家从来只与皇族和鲜卑旧部结亲。如今无端青睐我家,其中心思昭然若揭……只等陛下回味过来,我猜一切并不会如将军之意。”

    “好,我就喜欢你这般自信。如此,驯服你才更有趣。”宇文昭带着捉摸不定的笑意,“若非我父亲仁慈,大魏哪还有拓跋皇族说话的份。且看是你手段高明,还是我宇文家手腕强硬!”

    “茶具已碎,我看公子也不是能对饮之人,请回吧。”

    星河面向厅外,做了个请出的手势。

    宇文昭并未理睬,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接着取出一个金簪,不由分说地簪在她乌黑的发髻上。

    星河一番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控制。

    宇文昭随手放开她,转身指着红叶道:“你这丫头,如此冒失,在我宇文家在就乱棍打死了。我送你家小姐这件礼物,你替她好好看管。要是下回见到她时,发现东西不在了……本将军就抓你回军中做军妓。”

    闻言,红叶骤然煞白了脸,连连磕头跪着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