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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四部归一(下)

    “那便多谢了!”

    尚不知露出一丝苦笑,“不过你倒着实成了大赢家!把赫夷的小族长带回南曲抚养,无异于将整个赫夷部收入囊中……不出三年,南曲一定能成为南秦第一大部,统领南秦州指日可待。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糊弄到这丫头的?”

    星河微微惊诧,再一看姜云祚正迷蒙着双眼,倒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尚不知这句话本是失言,若是姜云祚此时清醒,一定会怀疑他的真实身份,所幸醉中大家的反应都迟缓了许多。

    “糊弄?你错了!”

    姜云祚站起身来,踉跄了半步,僵着脖子说:“说服宋作司,我用的是忠心,还有真心!我们南秦人,吃了太多苦……高原大陆草木不繁,本就是穷山恶水,过往几百年为了供奉各代神女,各部族都竭尽全力的搜刮百姓。我小时候,八部和朝廷那场大战,死伤了那么多人,全都是普通的贫苦百姓。他们甚至上了战场,还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人固有一死,死并不可怕……怕只怕不知为何而死!”

    他最后一句长叹,仿佛来自以为久经沙场的将军,却是从一个少年人口中说出来。如此悲天悯人,更让星河坚定了选择他的信心。

    思量了片刻,她抬头来道:“少族长,让你带楚希回南曲,我也要从你身边带走一个人。”

    姜云祚猛地看向她,一瞬失神道:“难道……要带……她……”

    星河轻轻点了点头,“这是规矩。朝廷的外将都少不得留下家眷在京中……你想成为南秦之主,就必须对陛下奉上忠诚。”

    “多久?”

    “三年。”

    “正好是蛊师外出历练的时间……你是怎么知道的?”

    “直觉,一个女子的直觉。”

    姜云祚忽而哈哈大笑,满上酒盏道:“不晓得她知不知道?”

    星河抿着嘴唇,似笑非笑地说:“不知道岂不是更好。”

    姜云祚举盏一饮而尽,又重重放下酒盏。

    “对!作司大人说的对,她什么都不知道最好!三年后,等她回来……希望我已羽翼丰满,可以好好守护她,守护这一方的百姓。”

    尚不知终于听出了端倪,原来他们谈论的是夜须弥,那个疯丫头竟然是姜云祚的心上人。

    宋星河就是宋星河!带走南曲部一名小蛊师,对外不落痕迹,对内却能牵制姜云祚——她在南秦布下的这枚重要的棋子……这算盘打得精明十足。

    酒意上头,他笑指着星河说:“你也一样。在大魏不开心了,就回大齐去,让哥哥来护着你!”

    星河干笑一下,勉强对付过去。

    尚不知就是尚不知!当下气氛正好,他的戒备虽在逐渐放松,大放厥词中却仍有三分小心。这样的人,做朋友且得十分留意,做敌人恐怕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收起二人的酒盏,星河指了指正当空的烈日,“大表哥再不赶路,日落之前就出不了山林了。里头的猛兽多,你们别给衔去了。”

    说罢,她朝顾堂招了招手。

    候在不远处的顾堂如蒙大赦,赶紧小跑过来扶走了尚不知。

    ……

    站在高高的土坡上,望着三道策马远去的背影。

    星河无端生出天高地阔,若有些牵挂也不错的想法。

    大魏与西蜀开战已有月余。南秦州地方消息闭塞,只在中间收到一道邸报说:南秦军和征南军在西蜀遂宁郡会师,兵分三路合围锦官城而去。

    之后,便再无一星半点的消息。

    杨玄风……想到他,星河不禁扯起嘴角,又一瞬间放下。

    他可有受伤?

    可有不习惯南方的水土?

    已渐入冬,蜀地多雨,他有没有沾染风寒?

    “你在思念谁?”

    身后传来姜云祚的声音,带着一丝酒醒后的沙哑。

    星河回过头,一阵清风抚来,半扬起她的面纱。

    轻纱拂面,随风影摇曳,让人看不清她的脸,唯可见一双清澈的眼睛。

    她随意地笑了笑,“只看了我的背影,你又猜到了?”

    姜云祚提起酒壶,握着酒盏走到她的身边,“直觉,一个男人的直觉。在我看来,宇文将军已是英雄豪杰,他对你又精心呵护,几乎可称得上谨小慎微。但你视若无睹的样子……若非心是冰做的,便是已经送做他人了吧。”

    星河偏着头,仔细打量着他,只觉得此人有趣的紧。

    在青峦城里,他以纨绔子弟的形象示人,吃酒好色流连坊市游手好闲;在南曲部他却深得族人信任,能够瞬息调动部族长老和蛊师们,个人威望可见一斑;他喜欢夜须弥,纵容着她任性妄为,却在她面前装傻充愣,始终不肯对她说上一句甜言蜜语。

    “三年不短,但你若想不清楚该如何对她好,我便在京城给她找个威武的将军做夫婿。”

    星河这句是玩笑话,却算得上发自内心。

    姜云祚愣了愣,转而潇洒地挥了挥长袖,“也好!这里太危险,她没什么心术,跟着我恐怕没什么好日子过。大人在繁华的帝都给她找个夫婿,不失为上佳之选。”

    “你问过她吗?就替她做了选择。”星河眼中流转着一抹失望之色。

    姜云祚饮下一盏酒,“好处不是显而易见么!她这个人太傻……我替她选了,免得她自己想不通,再跑回来耽误我的事。”

    心中万般不舍,却还是嘴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只要自己觉得是为心爱之人好,也不问她愿不愿意,便擅自替她做主。

    伸手接过姜云祚手中的酒壶,手臂高举,长袖滑下,星河仰起头直接将酒倒入口中。

    辛辣的酒刺激着喉咙,迎着风她不禁溢出一丝眼泪来。

    稍稍平复之后,她笑着说道:“放心吧。京城鱼龙混杂,她跟着我不见得有多安全,门阀宅中内斗也比南秦各部之争来的简单。姜族长,你安心稳好一方……三年后,我还你一位可堪大任的族长夫人如何?”

    姜云祚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半晌,他狠狠点了点头。

    一杯一盏落地,两人并肩站在长坡之上,面对千沟万壑的高地,眺望着天际隐约的远山。

    “南秦州乱在部族复杂,百姓各有图腾信仰,难以心归一处。虽然早知慕风部有异心,朝廷暂时却无暇应对……”

    星河随风扬起长袖,指着东南长安方向说道:“不论你用什么办法,一年之内绝对不可以让战祸出这南秦大地。”

    姜云祚点了点头,“我族和北邡虽爱争夺土地,但面对慕风尚能勉强凝成一股绳。北邡族长卡吉羿对内虽然争强斗狠,对外却向来畏缩,若是朝廷能主动对他稍施恩义,让他更加安稳些……我有信心能在三年内把慕风部蚕食掉,继而让南秦各部归于一心。”

    星河点了点头,南秦的事唯有南秦人自己能解决,而他洞悉全盘,正是不二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