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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横生劫数(五)

    宇文烈的脸色也不好看,原来那件遍寻沈家而不得的东西,竟然在宋星河的手上。

    棋差一招,竟要被她反制住了。

    星河乘胜追击,转向宋凌问道:“宋统领,你追到沈随安时,他是否已经倒地,而且咬断了舌,没挣扎几下便死了?”

    她没有亲眼看见,却描述的如同亲历。

    宋凌有些吃惊,连连点头道:“正如作司所说,分毫不差。”

    “但凡凶手自尽,也当是在被捕以后。何以宋统领刚追出去,疑凶沈随安便咬了舌?难道他心里没存着一丝逃生的希望?若是不存丝毫希望,他何不在得手的当场自尽,而非要跑出去死呢?我们是不是可以猜测,在凶手闯进大殿行凶时,沈随安就已经被人绞了舌头,丢在宋统领追捕疑凶的必经之路上了呢?”

    星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让元栖公主和尉迟仲德都陷入了深思。

    元栖公主审视着她,这个养女口中咄咄逼人、轻浮放浪的女子,竟然说的有理有据,字字入心,叫人不自觉地倾向她。

    “你说的确有几分道理,可能拿出真凭实据来?”

    元栖公主的松动,让星河心底生出了希望。

    她立刻单膝跪下,“自然有。那个枪头,沈随安带在身上多年,又是和南朝军队大战时留下的,材质和形态都很特别,短时间里仿造的绝不可能和真品一般无二。只要把凶器和真品放在一起,让宫廷匠师分辨一番,自然会有分晓。”

    元栖公主认真地应道:“那你便拿出来吧。”

    星河低下头,恭敬地回道:“那物件并未放在身上,请您允许小女立刻回家去取。”

    元栖公主点点头,“好,你便即刻去取来!”

    尉迟仲德也跟着说:“速去速回!”

    见此情势变化,一宇文昭连忙说:“此物关系重大,请允许我与作司大人同去。”

    “不!”

    尉迟仲德神色凌然,“正因为这件证物关系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为了保证安全,殿上诸位都要留下。让宋作司一人去取便可。”

    星河感激地拜了拜,“谢大将军!小女一定尽快赶回。望诸位守着公理正义,不要冤枉了好人,更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恶人。”

    她饱含深意的目光停在宇文葵身上,让对方平白打了个冷颤。

    宇文烈却上前一步,给了妹妹的安心的眼神。

    继而拂袖负手对星河说:“两个时辰,即便你出城去取也足够了。两个时辰后,若是不能送来证物,那你方才所说的一切便是信口编造的谎言。到那时,身负罪孽的人便要付出代价!”

    星河看着他,审视中带着轻蔑,目光淡然的仿佛已把一切看透。

    她重复道:“身负罪孽,自然要偿。”

    这一句仿佛冰刃,戳透的正是宋凝香的心。

    她抬眼望了下宇文烈,却被对方眼神避开,再次低下头,已是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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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锐果然讲信用,不仅把马喂饱,还给洗了个干净。

    星河来不及道谢,便策马一路往家里赶。

    枪头……枪头……

    早知命悬于此,就该把它时时带在身上,省去了许多波折和提醒吊胆。

    从侧门入园,她横冲直撞地直奔暖阁阁楼。

    一进内室房门,只见杨玄风坐在圆桌前,悠闲地喝着茶。

    星河急促地说:“三郎,出事了。”

    杨玄风一惊,手上的茶盏泼出了几点茶水。

    他瞟了眼星河的样子,稳住心神道:“怎么如此慌张?”

    星河一边去找自己换下的衣物,一边应道:“陛下遇刺,我姐姐被定为疑凶。若非我有一件证物,这次恐怕家门不保!”

    那身衣裳总共里三件外三件,堆成一堆还是离开时的样子,可她却越翻越慌神,“三郎方才到现在可是一直在此?可有其他人进过我的房间?”

    “有个小丫头进来过,还给我送了壶茶。”杨玄风饮着茶答道。

    星河一回头,惊讶地对上他的双眼,慢慢起身走过去道:“三郎,我说陛下遇刺……你为何毫无反应?”

    杨玄风饮尽杯中茶水,站起身来说:“你那么爱逗我玩,这话一听便知道是假的。我是不是该配合你一下,假装大惊失色,才不会拂了你的兴致?”

    星河往后退了一步,“你……你可知道自己做戏根本不像。难道上大将军他……不!不可能,他若真的参与了,便不会今日来我家订婚。你为什么……”

    杨玄风慢慢靠近她,从袖中抽出那个乌金的配饰。

    星河一把夺过,讶异地说:“你拿它做什么?”

    “没有故意拿,是它方才掉在地上,我捡来的。这须穗是男子用的,我在想是不是你哪位情郎所赠,正想着如何质问你呢,你便回来了。”

    杨玄风面上没什么表情,分不清是玩笑还是认真,也看不出一丝半点的喜怒。

    星河一下子慌了神,“你便当我开玩笑吧。我还有事,去去就回。”

    她把枪头往袖里一踹,转身逃也似的往外走。

    身后忽然起了一阵风,下一瞬杨玄风已经挡在了她的身前。

    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杨玄风低头贴在她的耳畔道:“阿衍,还记得吗?我曾劝过你,不要事事劳心劳神,试一试为自己而活着。”

    “三郎,你别这样。我怕。”星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你若怕,躲到我身后可好?让我守护你一世周全。”

    杨玄风的声音有些沙哑,亦有些颤抖。

    星河木然点点头,缓缓脱离他的怀抱道:“你是我未来的夫君,我自然是要躲在你身后让你保护我。过去、现在、将来可不是都这样。”

    又往后退了几步,她靠到了妆台上。

    杨玄风身子倾下,冰冷的双唇覆上了她的嘴唇。

    他的热切却非同往日,仿佛要把星河揉进身体里,托着她后脑的手用了十分的力气,让她疼得从沉溺间找回了一丝清醒。

    脑海中犹如地陷山崩,她的手慌乱的在妆台上摸索,最后摸到了一个小瓷瓶……是哥哥给她防身的迷药。

    指尖扣到瓶塞,正想要打开它,却被一只手扣住了手腕。

    “你终究是不肯。”

    杨玄风的声音响起,星河只觉得脖间吃痛,瞬间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没有宋氏,没有宫家,只有寻常的父亲、母亲和哥哥一家人。

    父亲是个严肃的教书先生,母亲是个温婉的绣娘,哥哥是个爱读医书的医馆学徒,而她自己是个什么都不会,整日被一家人呵护的傻丫头。

    每天清晨去汲水,在井台上和姐妹们一起洗衣裳,隔壁家小渃儿最爱笑,每天总能见到她一张笑脸。

    白日里,她帮母亲绣花,绣的是最艳丽寻常的鸳鸯戏水、并蒂莲花。

    晚上便会听到哥哥摇头晃脑的背医书,而哥哥的耳朵向来最好,每次听到她在隔壁打呵欠,就会自然而然的把声音慢慢放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