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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最后规则(下)

    程乾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拍了拍衣袖道:“你好好想想啊,若是你和无望获胜的某一房私下约好。由他们在自己的账目上做些手脚,等到你去审查账目的时候,岂不就能把那些数目化成自己的双倍之数了?这样的话,明明很容易就能当选家主呀!”

    “天真!”

    星河长叹了口气,“你以为宫家几百年的积淀是白瞎的吗?你说的这个可能,早就被先祖们给捂死了。”

    她掰着指头算道:“首先,送到宫家堡的各房账目要经过核账先生的手,一旦被他们给发现了,数目当即就要扣除。想作弊就得先绕过他们,你以为很容易吗?退一步说,就算谁能连核账先生一并收买,在账目中留下了些漏洞。但是,到时候长短签一抽,谁也不知道自己选择的顺序。万一排在最后面呢?那好不容易弄出的机会,可就要拱手让人了!谁又会如此大费周章,作这么没保障的弊呢?再退一万步说,就算谁运气很好,先在核账时混过了,又正好抽到前面,选到私下约好的那一房……当天还有那么多宫家长辈们在呢!他们一个个老谋深算、目光如炬的,发现漏洞若是没有适当的说辞,又怎么能逃得过他们的法眼!”

    想不到选个家主而已,宫家竟然安排得如此滴水不漏。

    程乾一下子瘫到坐榻上,用力拍着自己暗暗发疼的后脑壳。

    “这么说,你一点取巧的办法都没有?只能靠在这儿下苦工?”他有些失望地说。

    星河在一旁坐下,用手托着下巴说:“哪能啊?师兄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什么?!”

    程乾一下子坐直,“怎么说?你还有别的作弊办法?”

    “作弊?!不不不——”

    星河翻了个白眼,“我这叫谋算。你看看左右这两摞账本有什么特点?”

    程乾来了精神,目光左右一扫,眼中一下子放起光。

    “左边的是:海味行、鲜鱼行、药肆行、棉麻行等等,是齐国重要的产业;右边的是:成衣行、丝绸行、竹木行、茶行、酒米行一堆,是西蜀的产业。”

    说着,他犯起了嘀咕,“什么意思,为什么专门研究宫沼和宫轻羽手下的产业?”

    星河抱起双臂,“很简单。宫家谁都知道,大表哥宫浔的乌哲分号最有问题。关于他分号的问题,我们其他各方早就研究透了。不仅核账先生查得紧,等到抽签审账时,三房也一定是大家的首选。所以,我先假设,自己的运气没有那么好……轮到我时,三房一定早被选走了。花太多的功夫也没什么意思。还有一件宫家人人知道的事,便是二表哥宫涟为人最忠厚、执拗,绝对不可能在自己的账目上动手脚,他家四房是我们最不愿意选的一房。因为,选了也白选,研究不出什么问题来的。所以,最差的情况就是运气差到被迫选到他,那样我们便进去走个过场算了。”

    程乾恍然大悟,“所以,你排除了一头一尾,一个必得、一个必失两种情况。特意为查二房和五房的账在做准备!”

    “没错!”星河挑了挑眉毛,“两个月来,我们把与邺城号、西蜀号往来密切的行当杂账看了个遍。虽然没有全部记下,但是心底对每样货品的价格、数目,产量、销量和运力,以及关联的行业相互间的关系等等都有了判断。待到进房审账时,只要足够有耐心,我们甚至能够发现,核账先生们在数目核算中发现不了的问题。”

    “滴水不漏,高啊!”

    程乾竖起了拇指,心悦诚服的称赞道。

    星河摆摆手,“只希望运气稍微眷顾我们。不要抽到最短的签,最后选到二表哥的头上去。”

    “呸呸呸——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说着,程乾认命地翻了个身,又抓过一本簿册,卖力地看了起来。

    师兄嘴上说的不情愿,心里还是为着她的。

    星河笑了笑,自己也抽过一本账,努力把握最后用功的时间。

    (珍爱节操,拒绝盗版。)

    ……

    “咚——咚咚——”

    一阵轻缓的敲门声传来。

    星河打了个激灵,从坐榻上翻起来,轻声道:“是我五表姐。”

    果不其然,外头一个娇柔的女声传来。

    “七妹妹在房里吗?姐姐来瞧瞧你。”

    “诶——来了!”

    星河连忙应下,反身急冲程乾挤眉弄眼。

    程乾心领神会,连忙拉过备在一旁的锦帛,举手扬开,将案上的账簿盖了个严实。

    目光扫过内室,确认没有一丝疏漏,星河这才点点头,与程乾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帘幕,走到外室去给宫湲开门。

    大门一开,便有一张笑脸迎了上来。

    “七妹妹!好久不见了,上回……唉,不说了。你终于又回来了,姐姐可惦念你了!”

    宫湲热情地把星河揽在怀中,仿佛自己是宫家堡的主人。

    并不习惯于这样的热情,星河尴尬地咳了一声,任她抱着也不好退后。

    半晌,宫湲终于松开了她,而后指着程乾问:“这位公子是?”

    “噢——”

    星河连忙退后几步,指着师兄认真地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长安号账房的大先生,名唤程乾。”

    “大先生?这么年轻!”

    宫湲来了兴趣,来回踱着步子,将程乾从头到脚、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一番。

    生怕她探问不休,星河陪着笑脸说:“上回抽核账先生时,把长安号原先的大先生给抽去了。没办法,只能现提拔了一位账房先生上来。过几日,我就与程乾先生一道进账房审账。账目细节上,都要仰仗他来看了。”

    宫湲笑颜如花,柔声道:“胸有成竹,方能稳如泰山。不像我哥,紧张的跟什么似的,成天把自己跟大先生关在房里琢磨,都不肯让我进去说几句话。”

    “哪里哪里,各房账目严谨,核账先生们慧眼如炬。所谓审账,不过走个过场罢了。”

    星河笑了笑,面上有些尴尬。

    自己稍稍谦虚几分,被宫湲这么一比,仿佛准备投子认输一般,气势上已经短了人家几分。

    想到五表姐就是这个性格,喜欢嘴上占点便宜,星河便也释然了。拉着程乾一起陪着笑脸,期盼着宫湲早点离开,到别的院子里探风声去。

    “对了,七妹……”

    宫湲忽然眼光一闪,甜腻的笑道:“那个……尚大人明日就到。去年,他去大魏向姨夫提亲,被大魏皇帝和姨夫亲口拒绝了。如此,尚家爷爷和老家主的婚约也便不作数了。他打算,这次家主大选之后,就向我爷爷提亲。妹妹不会介意吧?”

    星河提了口气,拐弯抹角了这么半天,表姐的目的原来在此。

    她咧起嘴角,尴尬又用力地笑道:“不介意,不介意!不过,看来三表哥才是真正成竹在胸,你们这已经打算要喜上加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