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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二章 血光之灾(中)

    难道是村里遭了匪寇,所有人都逃出去避难了?

    不对,不可能!

    此地人迹罕至,从未听过有匪寇集结。更何况眼下兵荒马乱,匪寇也一定不会来这危险之境自找麻烦。

    该不会是,“仇家”找上门来了吧?

    星河的牙齿打着颤,若是宇文衡的人寻她到此,那村里人可就凶多吉少了。

    谷内悄无声息,暂时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她反复给自己鼓着气,紧攥着淮生的小手,快步穿过石坊,沿着青石小径直奔自己家而去。

    ……

    轻手轻脚关上门,星河大口喘着气,一身衣裳从里到外全都被汗湿了。

    摸出火折子,点燃墙边的油灯。

    灯光照亮外堂的一瞬,她惊得失了呼吸——楼下宽敞的堂屋内,新刷了桐油、整齐晾在竹架上的几幅伞骨,此时歪七扭八的散布四处;临行前她刚裁好样式、勾了花底的几张绢布,也跟着散落了一地,上头还踩了些杂乱的脚印。

    果真有盗匪!家里竟然被翻成了这样!

    她的一颗心愈来愈沉,更加担忧全村人的安危。

    淮生也被这前所未见的情形吓到了,煞白着一张小脸,除了紧攥着她的手指,再不敢有任何动作。

    星河丢下药篓,俯身抱起他来,顺手拿起了油灯。

    悄步走到悬梯前,她深吸了一口气,“大家一定不会有事的。”终于踏上了新漆的木阶。

    果然不出所料,阁楼的三间内室比楼下翻的更加乱。

    最北面的卧房内,整张床榻被翻了个个,被褥、毡毯全都被利刃割开,里头的新絮飘得满室都是。大大小小的木柜、竹柜全部柜门大开,里头的衣物和日常用品被拆的七零八落,扔的满室都是。

    中间的书房里,一排排竹架左右倾倒,各式书卷、竹简全都被抖散开,三三两两扔在地上,许多书页上可见脏污、凌乱的脚印。

    粗略一算,进来搜屋的不下五人。

    南面的茶室被翻的最乱,上位的供桌倾倒,香炉、牌位都被利刃劈成两半,与日常供奉的果品、糕点一起落在地上。尤其,她放在供桌背后的木箱被提了出来,里头的东西全数被倒在地上,零零散散滚的到处都是。

    舆图在……银簪在……

    银两……全都在……

    私己东西都在,一样也没少。

    这几年,她存下的银两,少说有三百两。这么多银子,对方竟然一块都没拿走,可见他们志不在打家劫舍,而且训练有素目标明确。还有一点,他们搜屋的时间相当紧迫,并不容在此地多做逗留。

    既不为财,也不是冲着她和杨玄风而来。

    所以,翻乱这里的人,既不是匪寇,也不是“仇家”。

    星河扯过铺地的兽皮,又“呼——”一下吹熄灯火,搂着淮生窝到了墙角。

    “淮生乖,你先睡一会儿。等天亮了,咱们再去找你爹娘和其他人。”她以极低的声音说。

    淮生学着她的样子,轻声回道:“婶婶昨夜一直没睡。今夜,还是你睡吧。若有人到附近,我就叫你起来。”

    星河一怔,没想到这样小的孩子,竟如此懂事,爹娘不知所踪,还能如此冷静。自己像他这般大时,遇到事情大概只会哭鼻子。

    从前,她一直觉得荆大哥、荆大嫂不够疼爱、关怀孩子。如今看来,他们这般放养,才是让孩子迅速成长的好办法。

    (珍爱节操,拒绝盗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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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心乱如麻,星河始终在半醒半寐中挣扎。

    与其说睡了一觉,实则比打了一场架还累。

    待淮生把她推醒时,日光已经穿过窗棂照到了她的脚边。

    “婶婶,方圆几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淮生崩着脏兮兮的小脸道。

    星河点点头,爬起身说:“我们去你家看看吧。”

    淮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慢慢从身后拿出两块破布一样的东西。

    星河定神一看,这东西……她简直太熟悉了。

    正是泡水以后揭下的——悱楠汁粉捏制的人皮面具!

    “这东西,从哪拿来的?”她激动地问。

    淮生蓦然低头,回道:“放才回了趟家,从爹娘的卧房里捡来的。”

    这个小娃娃,竟敢一个人回家……

    星河不禁对他又多了几分佩服。

    ……

    站在比自家还乱的荆家卧房里,星河如遭了晴天霹雳一般,面对着装满水的大浴桶,双腿忽然有些发软。

    “东西是在这捡的?”她难以置信地问。

    淮生“嗯”了一声。

    星河又问,“以前见过吗?”

    “从来没有。”淮生答道。

    ……

    星河牵着淮生,走过荆家每一个角落。

    这栋和自家结构类似的两层木楼,前楼、后院已然面目全非,用被“掘地三尺”来形容也不为过。显然,曾有至少十多人,在此地下足了力气“找东西”。

    最后,小楼后屋厨房里,墙上、灶台上明显的刀痕和喷溅、拖拽血迹,让她不敢去看身边的淮生,更想不出合适的话向他解释。

    两人离开荆家,用了一个晌午的时间,将全村所有人家都跑了一遍。

    每家每户,一个人影也不见,却有许多与荆家类似的刀痕与血迹。每间房舍皆被仔细翻找过,却唯有荆家被破坏的最为彻底。

    最后,沿着地上或轻或重的痕迹,走到占了谷底大半的碧湖前,星河望着幽深无尽的湖水,全身的汗毛慢慢全都竖了起来。

    曾经,呼弋里沙漠的边沿,如明珠一般璀璨的天淩泉,带给过她类似的恐惧。

    以她的水性,潜下去一探究竟并不难。

    可她不知道如何面对“现实”,更不知道如何让淮生和她一起面对。

    “我爹娘……是死了吗?”淮生脆生生地问道。

    星河的手一抖,蹲下身子问:“你爹娘可有仇家?”

    “仇家……那是什么东西?”淮生偏头问。

    星河叹了口气,孩子终究是孩子……生长在山林中,他见惯了草木荣枯、鸟兽生死,却不知道外头的尔虞我诈、人心险恶,自然不知“仇家”为何物。而她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这个词。

    沉默良久,淮生忽然“啊——”叫了一声。

    星河一惊,本能地捂住他的嘴。

    “怎么了?”她紧张地问。

    淮生一下子扒开她的手,急着说:“仇家……是不是藏在树洞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