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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杀鸡

    皇甫惜歌才一走出来,妈妈婆子丫头们立刻纷纷散开立成雁别翅,绿萼倚着八扇屏挪也不曾挪一下直接在原地跪倒。雁别翅西边那一排却将她掩在身后,皇甫惜歌根本看不到她。

    “白芷呢?”皇甫惜歌扫了众人一眼。她也不想再问为何出了这等事都不禀明她却叫她一直睡着去,毕竟今儿是高兴日子大伙儿都有点放松了,她确实又多喝了些。这世上哪有万年铁桶?

    白芷闻听主子唤她,忙上前屈膝应声。皇甫惜歌面无表情的吩咐道:“去熬‘药’,第三份方子,你亲自看着熬好了端来。”

    “是。”白芷沉着应声,脸‘色’一点也不曾变化,心底却有些震惊。她本以为主子会叫她熬第一付,待绿萼喝了之后便与豆蔻一样发卖了。怎么竟然是第三付?可主子的心思又不是做奴才能过问的,怎么‘交’代自然怎么做,白芷如此想着便屈膝退下往小厨房去了。

    两位姑姑都不曾到正房来。听流苏过去禀报之后,就说等郡主醒来处置便好,一直都在东厢房随着几个‘乳’母照顾禹哥儿。流苏还暗自腹诽两位姑姑见到隔辈儿人便不管郡主死活了。若不是璎珞开解她、说这会儿‘乱’糟糟的只有姑姑们看护好哥儿才是最要紧的,流苏怕还要磨着两位姑姑一起过来。

    叶妈妈立在一旁含糊极了。白梅绿萼一直跟着她,她也一直对那两个唠叨说若不是爷和‘奶’‘奶’有吩咐轻易不要进正房,如今绿萼这死丫头自行其事,会不会连累到她与白梅?今儿这事儿之前可是一点征兆都没有,难道那死丫头也是临时起意?

    心里正嘀咕着,叶妈妈便听三‘奶’‘奶’唤她:“您也去东厢房随姑姑们一起照顾哥儿吧。”

    这当然是巴不得了,叶妈妈心头大喜,随即便向三‘奶’‘奶’屈膝告退。临走前见白梅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她几不可见的眨了眨眼。

    这个院里就像分成三派,三‘奶’‘奶’带来的陪嫁丫头和陪房、原来服‘侍’三爷的她和白梅绿萼、三爷大婚时老夫人安排进来服‘侍’的粗使婆子丫头。一旦遇上不好掺和的事儿,她都这般对两个丫头眨眼,日子久了白梅绿萼都明白了,这就是静观的意思。

    白梅望见这眼神瞬间静下心来,绿萼胡作非为与她和叶妈妈本无干系,可不就是做个旁观的?看在绿萼几年姐妹的份儿上,不落井下石就算厚道了。绿萼虽跪在一旁,却也偷瞧到了这两人使眼‘色’,立刻便觉得心底一片灰暗——这便被抛弃了?她本还指望叶妈妈替她给老夫人传个话儿送个信儿呢。

    众人陪着主子立等白芷熬‘药’回来,明间里静得可怕。皇甫惜歌本以为绿萼会哭诉一二说些不得已的缘由或是表表忠心,不想那丫头还真沉得住气。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吧?不过再可怕又能如何,若不是为了给禹儿积些德行,早就叫婆子们‘乱’棍打死她了。

    “外头可有人听到清苑里不对劲来探听消息的?”皇甫惜歌问璎珞。璎珞忙躬身上前,简单说了说事情经过。

    原来在皇甫惜歌醒来前,那事儿也是刚闹出来。萧孟朗在前院送走客人们回清苑来,天‘色’已是不早了。这一天的兴奋和劳累下来,不要说清苑里的人,别的院儿也都歇得沉着呢。

    “还请主子恕罪,奴婢们中午是太高兴了,都喝得多了些,竟没人发现这事儿。尤其是奴婢还请主子责罚,奴婢就斜歪在东次间,都没听见那小蹄子溜进来的动静儿。”璎珞说罢便跪倒在地请主子发落。

    众人听璎珞一人揽了罪责,也都在吴妈妈示意下纷纷上前跪下领罪,纷纷说不是璎珞不‘精’心,而是大伙儿都没尽心当差。皇甫惜歌笑着唤起众人:“咱们禹哥儿今儿满月,不是大喜的事儿么?多喝些多歇歇有什么打紧?若咱们清苑成了没缝儿的‘鸡’蛋,你们叫那苍蝇怎么活?都起来吧,这事儿早晚都会出的,早出不比晚出好么?”

    绿萼埋首低敛的面颊一‘抽’又一‘抽’。这话儿是把她当成茅坑里的苍蝇了呢,接下来想必还有更恶心她的事儿,可必须得忍啊。受得住就一步登天,受不住就得像豆蔻一般,被远远卖到山西去了。

    跪在地上的众人起了身后也不再言语,只等白芷将‘药’熬好端来。绿萼不知道那第三付方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来也不过是叫她喝了不能坐胎的‘药’,日子还久着,慢慢筹划又何妨。何况这次也没来得及…入港,便被璎珞发现了。

    白芷端了红漆托盘缓缓走进明间。皇甫惜歌便打发琉璃赶紧回后罩房:“待嫁的姑娘家就别在这儿守着了。”

    琉璃脸一红,却执意不走:“咱们院儿里发生的事儿与奴婢待嫁不待嫁有何干系?奴婢一日不嫁便一日是主子的丫头,便得陪着主子。”

    翡翠调笑道:“嫁了马钰然你就是主子的管事妈妈,你就只需白日里陪着主子便好。”

    琉璃的脸更是红得如同煮熟了的蟹子,连啐带骂道:“你就不能有个正形儿,眼下可是说正经事儿呢。”

    她知道主子是不愿叫她多看到一点儿宅院里的腌臜事儿,想叫她带着美好的向往高高兴兴出嫁。可马钰然不过是个孤身的傻大夫,不要说妾和通房了,能养得起她就不错了……会有这般上赶往身上贴的丫头需要处置吗?就算有,不是要与主子学上两招,往后才好对付?

    皇甫惜歌也笑:“咱们家琉璃这是要学些内宅的手段呢!也罢,不愿回去就留在一旁看着吧。”

    “绿萼,我方才吩咐白芷去熬‘药’,只说了第三付方子,想必你心里也在嘀咕,这第三付方子到底是作何用处的。我想我也没必要告诉你,你当初能做出来****爷的事儿,之后的万事你就得受着。”

    皇甫惜歌收了话,仿佛要等绿萼的表白。可若那丫头连磕带爬的过来哭喊,说她与三爷并未成事、只是她一厢情愿,绿萼也就不是绿萼了,否则能蛰伏了这么久专等今日吗?这丫头的手段虽与银杏豆蔻如出一辙,却高明了不少呢,下手的时候儿选得多好啊。

    果不其然,绿萼只是伏在地上低声回道:“三‘奶’‘奶’是主子,主子如何说自然如何是,就算主子端来一碗毒‘药’,奴婢也绝不推脱。”

    “放肆!我们主子给你毒‘药’喝,你也配!”璎珞厉声斥责。这会儿倒装成一副恭谨的奴才模样儿了,这是料定了主子决不会当众给她毒‘药’喝,反过来当众叫板呐!

    皇甫惜歌安抚住璎珞,喊白芷将‘药’端给绿萼。这丫头既说了哪怕是毒‘药’也会咬着牙喝,何必再和她多说什么。却见绿萼虽然说得好听,端着碗的手却抖了起来,‘药’汁洒了些许,那苍白的手指上淌着陈血‘色’的汁液,甚是触目惊心。

    “莫抖,我熬了两付,这付洒没了我就再给你端那付。”白芷一脸的冰冷加厌恶。茯苓的婚事没少叫丫头们羡慕,琉璃虽然未嫁却也好日子不远了,怎么偏偏就有绿萼这种下溅奴才,放着正经道儿不愿走?何况还有银杏和豆蔻的例子摆在那儿,这丫头怎么还是不怕死愣磕的模样儿?

    皇甫惜歌召来白芷附耳问过,得知那‘药’洒个一星半点并不影响‘药’‘性’,却依然沉脸道:“既是如此,将那碗一起端来。洒一点,多喝一碗,洒一半,喝一锅。”

    “今儿我要再重申一次,令我最最瞧不上的就是自视轻贱自甘****,并不是奴才本身的身份。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哪怕有一天不得已沦落成一介贱民,比大宅子里的家奴还低贱,也得给我好好昂着头活着。至于非得想卑躬屈膝‘混’些好吃喝好穿戴的,我也不拦着。”

    眼瞅着绿萼喝完了两碗‘药’,皇甫惜歌笑了:“打今儿开始,大伙儿都称呼她绿萼姑娘吧,许妈妈拨一个粗使丫头一个粗使婆子去西跨院伺候她,没有我与三爷的召唤不得往主院儿来。饭食与月例么,吴妈妈按着姨娘的份例安排吧。”

    她的话音才落,萧孟朗红着眼睛打西书房蹿出来:“惜儿,惜儿你听我说。咱们不要留下她好么?明儿喊来人牙子将她领走算了!”

    “内院儿的事儿不是该妾身做主的么?爷平白的莫掺和这些,还是回西书房歇着得好。”皇甫惜歌冷下脸来:“妾身与爷的事儿待会儿再说,爷先容妾身安置完绿萼姑娘吧。”

    吴妈妈和一众丫头婆子们都愣了神。主子这是什么打算?当时多亏璎珞发现的及时,两人在西书房里虽说已是赤裎相对,还好并未……因此并没有必要非要留下那丫头啊。何况哥儿满月可是大喜事儿,爷喝多了做些糊涂事,应该谅解不是吗。

    绿萼傻了眼般坐在地上。这个结果是她想要的么?拿姨娘的月例银子吃姨娘的饭食,不用像别人的通房丫头那般打地铺下夜,还有姨娘的跨院儿可住、有丫头婆子供她使唤,听起来还真是一步登天了…

    可又有不知是什么‘药’‘性’的‘药’喝了双份儿,没有召唤不得往主院儿来…这是变相软禁了她留着杀‘鸡’儆猴啊。这些还都不要紧,当时意‘乱’情‘迷’呢喃着情话的三爷呢?如今竟冲出来说,不要留着她,叫人牙子来将她领走!

    泪珠滚滚落下,打湿了绿萼那桃‘花’粉‘色’的右衽襦衣前襟,桃‘花’粉瞬间洇湿成浅桃红‘色’…白芷眼珠儿一转,贴近主子耳边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