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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却并未停驻多久,秋暝驷季想要确认时,孤峰煞墨色斗篷已经滑过门扉,仿佛片刻对视全是他的幻觉。

    他实在没有时间细想,今晚劫狱这个好机会,他断断不能错过。

    又让人多添了几次热水,整个人泡得如同沸水煮红的虾子,汗流得人都有些虚脱,总算头不再疼如刀绞。

    换好夜行衣,想去大堂探探风向,靠近楼梯的那间厢房,房门洞开,穿心煞端坐在八仙桌旁,与转头朝里望的秋暝驷季正好四目相对。

    秋暝驷季说着,“我自觉已无大碍,今晚何时出发?”脚也跨了进去,“你伤如何了?”

    穿心煞却似并不领情,“虽然他们的刀子只往我身上招呼,但尚可为之。”

    秋暝驷季失笑摇头,心中却有些忐忑,“不瞒你说,同样自幼闯荡江湖,堂兄身上的伤就比我的多。”

    “看来你,一直凭运气,恣意至今。”穿心煞眼神又往一处游离,秋暝驷季刻意看去,果然屏风后有一角墨色。

    当下明白孤峰煞也在,想着索性试探一下,自己到底被怀疑到哪种地步。

    “这句话我认。”秋暝驷季的坦荡让从不显露情绪的穿心煞都有些动容,可他却似毫不自知,仍旧继续夸夸其谈,“每次遇险,逃掉的那个,总是我。”

    穿心煞似听不下去,眼神又游离到了屏风后,等待了一下,才重新审视秋暝驷季,“那就凭你的好运气猜猜,顺天府会将鬼针娘子藏在何处?”

    秋暝驷季并未迟疑,果断且干脆地说道:“如果他们识破了鬼针娘子的身份,就会用尽三十六计,让我们无从下手。”

    “如果没有,自然不会有声东击西,以假乱真之类的,而是直接关在牢狱之中。”

    “如果真是这样,花些银子,就能打探到。”

    他的一通高谈阔论,穿心煞竟然发现,自己毫无辩驳之力,因为话都被他说尽了。

    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问他,“你觉得他们会将人关在顺天府后院吗?”

    秋暝驷季不答反问道:“我以往闯过的衙门,县衙也好,州府也罢,后院全住着家眷,顺天府也是如此吗?”

    穿心煞直接摇头。

    “那就有七成,会关在那里,做着再次瓮中捉鳖的美梦呢!!”

    穿心煞问道:“就当她被关在那里,你打算如何营救?”

    秋暝驷季依旧爽快,“放的放火,救的救人。就算人不在那里,也有时间抓个人问清楚真正关押的地方。”

    见穿心煞无奈摇头,秋暝驷季诧异问道:“怎么?你们另有良策?”

    眼见被他误会的穿心煞话里有话,却并不像说给他的,“看来,大家都看错了人。”

    秋暝驷季不过片刻就意会了,这是在说自己,还是说给孤峰煞听的。

    但他就是刻意想被人当成草莽,好尽快洗脱嫌疑。

    好不容易成了凌湘阁十煞之一,早晚要将凌湘阁摸得一清二楚。

    再与舅父里应外合,一明一暗,合力将凌湘阁连根拨起,彻底铲除,报仇血恨,还世人太平。

    岂会介意此刻穿心煞话中的鄙夷,而是毫无芥蒂地看着穿心煞,似乎诚心在等他的答复。

    穿心煞摇头,“今晚你与孤峰煞入顺天府探寻鬼针娘子,我和反光煞在外接应。”

    此话正合秋暝驷季心意,爽快说道:“就这样说定,趁还有时间,我去养养神,出发时叫我。”

    待他的脚步声和着关门声再也不闻,穿心煞才轻声说道:“你若觉得他不是助力,入内后就与他分道而行,不必在乎他的生死。”

    屏风后,孤峰煞并未应声,但了解她脾性的穿心煞明白,她这是认同了。

    不再如方才那般纠结,“反光煞说长老苦劝,阁主才同意留在阁内等候消息,但限期三日,三日后他亲自来救。”

    “已经过去一日,等明早就是第三日。”

    “若内鬼不是他,那就另有其人。”

    “你觉得会是天印阁中人吗?”

    屏风后孤峰煞只回了两个字,“不知。”

    “可我还是觉得他最为可疑。”穿心煞看向屏风后,“不如从玉子虎下手问起。”

    “待我回去,再问不迟。”孤峰煞淡然答道。

    穿心煞难得有些焦燥,“你以往从不管闲事。”

    孤峰煞沉默以对,却胜似回答。

    穿心煞望向屏风后的眼神,不再平静无波,而是含着浓郁的不甘,“你保灵境,我能理解。但你在他出阁后,就将玉子虎请入了文昌院,就不怕,”

    孤峰煞一反常态地抢了话,“他是灵境的人。”

    穿心煞就算心中疑问未消,却无言以对。

    子夜时分,顺天府外,与秋暝驷季乘夜相伴而行的只有反光煞,直到入了顺天府背后的小巷,才发现一同出天印阁的穿心煞已然在等候。

    秋暝驷季惊讶于他的脚程,索性问道:“只有我们三个人吗?”言下之意,孤峰煞在哪里?

    反光煞瞅了他一眼,“你怕在里面受困,无人相救吗?”

    秋暝驷季怕自己待会的操作会被暗处的孤峰煞瞧见,功亏一篑,继续装傻,“话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嘛!”

    穿心煞并未掺合他与反光煞的你一言我一语,而是在梆夫敲着二更鼓走过后,轻声说道:“就是此刻。”

    一道墨色身影自暗处闪出,似夜色中的幽灵,飘然翻入高墙,秋暝驷季怕错过机会,紧跟而上。

    身手未输多少,反光煞轻声感叹,“虽然油滑了些,身手确实不俗。”

    穿心煞并未吱声,而是示意两人分头警戒。

    秋暝驷季翻入墙内,发现先行进入的孤峰煞并未离去,而是静立墙跟,安静等候。

    “你往右,我往左。若有事,你不必管我,尽管先行离去。”秋暝驷季轻声说完,发现孤峰煞原本静立的身形,有些轻晃。

    “我是男的,就算被抓,也受得住酷刑。”

    秋暝驷季见她刚才明显想走,却又因为自己的话停住,只得继续要强逞能,希望她往左边的前院,在无数厢房和大堂多费些无用功,自己好寻人接头。

    “你堂兄在文昌院。”孤峰煞说完,就闪身去了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