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再见了，北极院
庆历五年。
深秋。
天庆观北极院。
张易简念完最后一句，合上书本，看着面前端坐的学生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大家不免奇怪，这还没到晌午怎么就结束了。
张易简看了下众人，目光停留在苏轼身上：“今天苏轼、苏辙就要离开北极院了。”话音一出，众生哗然。
苏轼为人仗义，乐于结交朋友，在北极院的三年和不少学生称兄道弟、其乐融融。一些比苏轼晚一年求学的小伙伴们听说他突然要走不免伤感。
张易简离开后大家将苏轼团团围住，仿佛要将以后说不成的话一次性说完。苏轼几天前收到了苏洵的来信，得知大约今日晌午会驱车抵达北极院接他们兄弟俩回家。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苏轼是性情众人，见大家心有不舍，眼眶泛红，强忍泪水宽慰道：“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大家学成后可以去眉山找我呀。”
他突然想起一年前学成离开的陈太初，不知道对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一名学生道：“我们还想和你一起去后山抓鱼、捕鸟、采山里的果子呢！”
苏轼笑中含泪：“以后没有我就再没人偷偷推你下水，也没人吓走你刚捕到的鱼，多好啊！”谁知话音刚落，那人竟哭了起来，众学生也跟着抽泣。
苏轼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默然滑落。
他用袖子拭去泪水，拍拍那人的肩膀，安慰道：“男子汉哭什么呀！”
“你不也一样，还说我呢！”
平日里陪苏轼练剑的小伙伴有三个，他们皆在陈太初离开后才来此求学，虽只和苏轼只相处了一年，但感情深厚。其中一人伤感道：“我的剑术刚有精进你就要离开，以后谁陪我们练剑啊！”
“你们可以彼此切磋呀！”苏轼看众人如此伤感，想着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眼珠一转建议道：“不如再切磋一下？”大家纷纷回房拿剑，找了块空地切磋起来……苏轼胜。
晌午。
苏洵来到北极院，带着苏轼、苏辙拜别张易简。苏洵等人一路快马加鞭驱车回家，到家时已值深夜。
月明星稀，苏轼等人顶着月光走进家门，前方一个纤瘦的身影顶着深秋刺骨的寒风奔跑而来。他定眼细看，来者正是姐姐苏八娘。
苏八娘一把抱住并肩而站的弟弟们，泪水夺眶而出：“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
苏轼笑中含泪：“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苏八娘松开苏轼、苏辙，拭去眼角的泪水，用力点着头。
苏轼握着姐姐冰凉的双手，猜想对方定是心急不时出来查看才致使身体受冻、双手冰凉，顿时心疼不已：“你傻不傻啊，这么冷的天等我俩干什么！”
苏八娘笑道：“我在屋里等着，无妨。”
“少骗人了，你在屋里等着手能这么凉吗！”
苏八娘摩挲着苏轼粗糙的双手，震惊道：“你手怎么了？怎么这么粗糙，苏简没有好好照顾你们的日常起居吗？”
苏辙道：“他是练剑磨的。”
苏八娘愕然：“练剑？你去读书还有时间练剑。”
苏轼笑道：“每日早起点，不耽误。我本事多了才能保护姐姐呀！”
苏八娘笑道：“三年未见小嘴变甜了呀！”
苏轼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苏八娘道：“对了，爹过几天就要去京师游学，可能要去很久，所以才提前几个月把你们接回来。”
苏轼看着已朝程夫人走去的苏洵的背影：“啊？京师那么远，爹岂不是要去很久？”
“是啊！”
翌日。
苏轼的朋友程建用和杨咨前来拜访。苏轼又惊又喜：“我还没通知你们，你们就来了！你们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程建用道：“当然是你姐姐派人通知的。昨日得知你要回来，激动得我一宿都没睡好呢！”
苏轼笑道：“用不用这么夸张呀！”
杨咨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绝对没夸张！你是不知道，自从知道你要回来了，他话多的能把我烦死。别说睡不好，彻夜不眠我都信！”
程建用笑道：“哪有话多！你好意思说我，不知道是谁一大早跑到我家拉着我急急忙忙往这儿赶。”
苏轼笑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们想我，我也很想你们呀！”
三人谈笑风生，相约出门玩，因苏辙回家途中染了风寒只得留其在家。三人刚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苏八娘的声音。
苏轼转身，只见苏八娘拿着棉披风走了过来，为苏轼披上后整理下他的衣衫，关心道：“出去玩就穿厚点，小心生病！”
苏轼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谢谢姐姐。”
苏八娘柔声道：“去玩吧。我一会儿让小早吩咐厨房弄点姜汤，你回来喝。”
程建用、杨咨不约而同感慨道：“真好啊！我也想要这样的姐姐。”
苏轼开心地笑了起来。三人拜别苏八娘出去玩了。
七年后。
皇祐四年。
正月。
苏宅。
嬉园。
十七岁的苏轼倚栏小憩，手中的酒壶滚落在地，酒水流出酒香四溢。苏八娘缓缓走到苏轼身边，捡起酒壶，晃醒酒醉的苏轼。
苏轼睁开惺忪的睡眼，伸着懒腰抖擞精神。
苏八娘道：“我就说半天找不到你，原来躲在嬉园喝酒，小心爹爹发现了说你！”
苏轼接过苏八娘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口，笑道：“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少给我吟诗。你如今大了，爹爹允许你少饮一二，可没让你醉酒纵情。小早，吩咐厨房做些解酒汤送来。”
苏八娘见没人回应，转身只见原本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小早已跑到嬉园门口和程夫人的贴身丫鬟即苏八娘、苏轼的乳母任彩莲窃窃私语。
苏八娘抬高音量喊了声“小早”。任彩莲远远地与苏八娘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苏八娘看着匆匆离开的任彩莲似乎有意回避自己，对走回自己身边小早说道：“任姨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没……没什么？”小早结巴着，眼神躲闪不敢与苏八娘对视。
苏八娘盯着小早哭红的双眼：“任姨刚才对你说什么了？你实话告诉我。”
“程……程小官人来了……”小早说完放声痛哭起来。
“又来！脸皮真厚够的！”苏轼猛然站起身来。
“无妨，来就来了，他这些年每次过来，爹娘都换着法儿打发他，也不曾和我见过几面。”苏八娘将手帕递给小早，笑道，“这点事还用哭鼻子，羞不羞。”
“不……不一样……程家这次带着媒婆来了！”小早说完又哭了起来。
苏轼震惊道：“什么！”
苏八娘怕苏轼又要像几年前那样去和对方理论，急忙说道：“爹娘向来开明，从不会勉强我们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我几年前就已表明心意，爹娘会处理好的，放心吧。”
不多时，苏辙匆匆而来，气喘吁吁地对苏八娘说道：“不好了，姐姐，两位舅父还有表兄带着媒婆来了！”
“我们已经知道了……”苏八娘说完停顿了下，大惊，“两位舅父都来了！”
苏辙点点头：“对，两位舅父都来了！”
苏八娘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焦虑地来回踱步着。
苏辙见苏轼重新坐回地上倚着栏杆喝酒，生气道：“你现在还能喝得下去！”
苏轼狂饮几口，满眼通红地看着苏辙，愤怒中略显无奈：“我能怎么办！像当年那样冲过去找他们理论！万一坏了事怎么办！我除了一醉解千愁还能怎么办！等爹娘应付吧。”
深秋。
天庆观北极院。
张易简念完最后一句，合上书本，看着面前端坐的学生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大家不免奇怪，这还没到晌午怎么就结束了。
张易简看了下众人，目光停留在苏轼身上：“今天苏轼、苏辙就要离开北极院了。”话音一出，众生哗然。
苏轼为人仗义，乐于结交朋友，在北极院的三年和不少学生称兄道弟、其乐融融。一些比苏轼晚一年求学的小伙伴们听说他突然要走不免伤感。
张易简离开后大家将苏轼团团围住，仿佛要将以后说不成的话一次性说完。苏轼几天前收到了苏洵的来信，得知大约今日晌午会驱车抵达北极院接他们兄弟俩回家。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苏轼是性情众人，见大家心有不舍，眼眶泛红，强忍泪水宽慰道：“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大家学成后可以去眉山找我呀。”
他突然想起一年前学成离开的陈太初，不知道对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一名学生道：“我们还想和你一起去后山抓鱼、捕鸟、采山里的果子呢！”
苏轼笑中含泪：“以后没有我就再没人偷偷推你下水，也没人吓走你刚捕到的鱼，多好啊！”谁知话音刚落，那人竟哭了起来，众学生也跟着抽泣。
苏轼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默然滑落。
他用袖子拭去泪水，拍拍那人的肩膀，安慰道：“男子汉哭什么呀！”
“你不也一样，还说我呢！”
平日里陪苏轼练剑的小伙伴有三个，他们皆在陈太初离开后才来此求学，虽只和苏轼只相处了一年，但感情深厚。其中一人伤感道：“我的剑术刚有精进你就要离开，以后谁陪我们练剑啊！”
“你们可以彼此切磋呀！”苏轼看众人如此伤感，想着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眼珠一转建议道：“不如再切磋一下？”大家纷纷回房拿剑，找了块空地切磋起来……苏轼胜。
晌午。
苏洵来到北极院，带着苏轼、苏辙拜别张易简。苏洵等人一路快马加鞭驱车回家，到家时已值深夜。
月明星稀，苏轼等人顶着月光走进家门，前方一个纤瘦的身影顶着深秋刺骨的寒风奔跑而来。他定眼细看，来者正是姐姐苏八娘。
苏八娘一把抱住并肩而站的弟弟们，泪水夺眶而出：“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
苏轼笑中含泪：“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苏八娘松开苏轼、苏辙，拭去眼角的泪水，用力点着头。
苏轼握着姐姐冰凉的双手，猜想对方定是心急不时出来查看才致使身体受冻、双手冰凉，顿时心疼不已：“你傻不傻啊，这么冷的天等我俩干什么！”
苏八娘笑道：“我在屋里等着，无妨。”
“少骗人了，你在屋里等着手能这么凉吗！”
苏八娘摩挲着苏轼粗糙的双手，震惊道：“你手怎么了？怎么这么粗糙，苏简没有好好照顾你们的日常起居吗？”
苏辙道：“他是练剑磨的。”
苏八娘愕然：“练剑？你去读书还有时间练剑。”
苏轼笑道：“每日早起点，不耽误。我本事多了才能保护姐姐呀！”
苏八娘笑道：“三年未见小嘴变甜了呀！”
苏轼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苏八娘道：“对了，爹过几天就要去京师游学，可能要去很久，所以才提前几个月把你们接回来。”
苏轼看着已朝程夫人走去的苏洵的背影：“啊？京师那么远，爹岂不是要去很久？”
“是啊！”
翌日。
苏轼的朋友程建用和杨咨前来拜访。苏轼又惊又喜：“我还没通知你们，你们就来了！你们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程建用道：“当然是你姐姐派人通知的。昨日得知你要回来，激动得我一宿都没睡好呢！”
苏轼笑道：“用不用这么夸张呀！”
杨咨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绝对没夸张！你是不知道，自从知道你要回来了，他话多的能把我烦死。别说睡不好，彻夜不眠我都信！”
程建用笑道：“哪有话多！你好意思说我，不知道是谁一大早跑到我家拉着我急急忙忙往这儿赶。”
苏轼笑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们想我，我也很想你们呀！”
三人谈笑风生，相约出门玩，因苏辙回家途中染了风寒只得留其在家。三人刚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苏八娘的声音。
苏轼转身，只见苏八娘拿着棉披风走了过来，为苏轼披上后整理下他的衣衫，关心道：“出去玩就穿厚点，小心生病！”
苏轼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谢谢姐姐。”
苏八娘柔声道：“去玩吧。我一会儿让小早吩咐厨房弄点姜汤，你回来喝。”
程建用、杨咨不约而同感慨道：“真好啊！我也想要这样的姐姐。”
苏轼开心地笑了起来。三人拜别苏八娘出去玩了。
七年后。
皇祐四年。
正月。
苏宅。
嬉园。
十七岁的苏轼倚栏小憩，手中的酒壶滚落在地，酒水流出酒香四溢。苏八娘缓缓走到苏轼身边，捡起酒壶，晃醒酒醉的苏轼。
苏轼睁开惺忪的睡眼，伸着懒腰抖擞精神。
苏八娘道：“我就说半天找不到你，原来躲在嬉园喝酒，小心爹爹发现了说你！”
苏轼接过苏八娘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口，笑道：“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少给我吟诗。你如今大了，爹爹允许你少饮一二，可没让你醉酒纵情。小早，吩咐厨房做些解酒汤送来。”
苏八娘见没人回应，转身只见原本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小早已跑到嬉园门口和程夫人的贴身丫鬟即苏八娘、苏轼的乳母任彩莲窃窃私语。
苏八娘抬高音量喊了声“小早”。任彩莲远远地与苏八娘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苏八娘看着匆匆离开的任彩莲似乎有意回避自己，对走回自己身边小早说道：“任姨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没……没什么？”小早结巴着，眼神躲闪不敢与苏八娘对视。
苏八娘盯着小早哭红的双眼：“任姨刚才对你说什么了？你实话告诉我。”
“程……程小官人来了……”小早说完放声痛哭起来。
“又来！脸皮真厚够的！”苏轼猛然站起身来。
“无妨，来就来了，他这些年每次过来，爹娘都换着法儿打发他，也不曾和我见过几面。”苏八娘将手帕递给小早，笑道，“这点事还用哭鼻子，羞不羞。”
“不……不一样……程家这次带着媒婆来了！”小早说完又哭了起来。
苏轼震惊道：“什么！”
苏八娘怕苏轼又要像几年前那样去和对方理论，急忙说道：“爹娘向来开明，从不会勉强我们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我几年前就已表明心意，爹娘会处理好的，放心吧。”
不多时，苏辙匆匆而来，气喘吁吁地对苏八娘说道：“不好了，姐姐，两位舅父还有表兄带着媒婆来了！”
“我们已经知道了……”苏八娘说完停顿了下，大惊，“两位舅父都来了！”
苏辙点点头：“对，两位舅父都来了！”
苏八娘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焦虑地来回踱步着。
苏辙见苏轼重新坐回地上倚着栏杆喝酒，生气道：“你现在还能喝得下去！”
苏轼狂饮几口，满眼通红地看着苏辙，愤怒中略显无奈：“我能怎么办！像当年那样冲过去找他们理论！万一坏了事怎么办！我除了一醉解千愁还能怎么办！等爹娘应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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