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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黄州安置

    苏轼询问了王闰之等人的近况后总算放下心来。兄弟二人又住了三日,虽然不舍,但考虑时间问题不得不上路了。临行前一夜,兄弟俩在房中促膝长谈,回忆四十多年跌宕起伏的人生,感慨万千。

    正月十四日。

    苏轼一行人离开文家,前往黄州。临行时,苏轼见苏辙情绪低落,安慰道:“没事,过几个月又见了。”

    苏辙点点头,道:“我回去打点妥当就把嫂嫂他们送到黄州与兄长团聚。”

    苏轼道:“不急,你不是也要去筠州上任,等你把南京诸事处理完后再送他们也不迟。”

    苏辙点点头。

    兄弟俩相互嘱咐一番后,苏轼作了《子由自南都来陈三日而别》一诗送给苏辙,然后各自上路。

    随后的日子,船只行驶在淮河上时,苏轼站在船头,看着浩瀚江水,作《过淮》一诗。水路转陆路,路过关山时,又作《梅花二首》。苏迈见苏轼虽然经历了诗案,但一路上还会去作诗,并没自暴自弃,担忧许久的心总算稍稍放下。

    眼看离黄州越来越近,一日,几人路过岐亭,顶着凛冽的寒风向前行进了二十多里,穿过一片树林时与一骑乘骏马之人擦肩而过。苏轼震惊地看着对方,惊呼道:“季常!”

    陈慥停下马,打量着面容憔悴而消瘦的苏轼,震惊道:“子瞻!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苏轼苦笑道:“岁月不饶人啊,季常倒是没什么变化。”

    陈慥道:“算起来我们也有十五年没见过了吧。”

    苏轼道:“是啊,凤翔一别,已过十五载。这几年你信讯全无,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两人最后一次见面还是苏轼治平元年十二月任期满离开凤翔时。

    陈慥道:“我隐居于此,与故友们大多断绝了来往。今日能再见真是缘分啊!”

    当年的陈慥放荡不羁,经常狎妓出游,饮酒舞剑,挥金如土。苏轼当年还因为其妻柳月娥善妒且十分厉害赋诗“忽闻河东一声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来形容陈慥惧妻。后来陈慥幡然醒悟,开始发愤图强考取功名,但是一直名落孙山。后来他退隐山林,不问世事,苏轼也就与其失去了联系。

    苏轼道:“你现在住在这附近吗?”

    陈慥道:“对,在这儿建了座寒舍,聊以度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苏轼道:“黄州。”

    陈慥道:“改任黄州知州了?”

    苏轼长叹一口气,道:“这个……说来话长……”然后将诗案一事简要告知。

    陈慥低头沉默许久,忽然仰头大笑起来,开玩笑道:“以后随我云游山林也不错。”

    苏轼苦笑道:“我倒是想,如今身不由己啊!”

    陈慥看了眼苏轼身后与其长相相似的苏迈,道,“这是当年的小迈儿吗?”

    苏迈点点头,行了一礼,道:“见过陈叔父。”

    陈慥道:“一晃长这么大了!我家就在附近,走,去我家坐会儿。”

    苏轼看了眼押送自己的差役们。一名差役道:“反正连着赶了数日路,歇息下也无妨。”

    苏轼道:“多谢。”

    几人走了没多久,一村庄出现在眼前。陈慥来到一间农舍前,喊道:“月娥,你看谁来了!”

    柳月娥走了出来,打量了苏轼许久,震惊道:“苏官人!”

    苏轼笑道:“好久不见。”

    苏迈上前一步,对柳月娥行礼道:“维康见过叔母。”

    陈慥见柳月娥一脸迷茫地看着苏迈,介绍道:“这是当年的小迈儿。”

    柳月娥愕然道:“迈儿啊,长成大人了!”说完伤感道,“说来王妹妹也殁了十来年了,没想到当年那一别竟是永远。”陈慥与苏轼书信往来时得知王弗已故,便将此事告知柳月娥。

    陈慥见气氛有些凝重,转移话题道:“屋外冷,赶紧进屋暖暖。”

    柳月娥道:“对对对,赶紧进屋暖暖。”

    苏轼走进农舍,屋内萧然,家徒四壁,再看陈慥、柳月娥面色平静,怡然自得,如此安贫乐道,实属难得。陈慥拿出酒在火上温了下,给苏轼和几名差役倒了碗酒,道:“来,喝点酒暖暖身子。”然后看着苏迈,道,“要来点吗?”

    苏迈道:“来点吧。”

    陈慥又拿了个碗给苏迈倒了些。苏迈一饮而尽,浑身暖和了许多。大家围炉聊起天来,一路的疲惫一扫而空。

    五天后。

    苏轼等人拜别陈慥一家人,继续朝黄州进发。岐亭位于光州和黄州之间,距离黄州不算太远。离别时,苏轼与陈慥约定以后一定要相互往来,切不可再断联了。

    二月初一。

    苏轼一行人抵达黄州。几人来到黄州衙门报到,差役将苏轼送交黄州知州陈轼后便离开了。

    苏轼一案举国皆知,陈轼对其遭遇十分同情,对苏轼道:“朝廷命我看管于你,你平时只要不离开黄州地界,想做什么都行。”

    苏轼道:“多谢陈大人。那我们住哪儿?”

    陈轼道:“朝廷并没同意为你安排官舍。不过你们别担心,我已经联系了定慧院的住持,他们愿意收留你们,你们就在寺里和僧人们同吃住吧。”

    苏轼心中无尽悲凉,情况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遭。他努力维持着面容的平静,道:“多谢陈大人。”

    陈轼道:“圣命难为,我也不敢让你住官舍,只能委屈你们在寺里将就下了。”

    苏轼道:“能有个住处已经十分感激,哪敢奢求住官舍。”

    陈轼对身边的衙役道:“你们等下带他们去定慧院,他们有什么需要,能做到的就尽量满足。”

    衙役道:“小人明白。”

    苏轼拜别陈轼,和苏迈、衙役离开了衙门。

    定慧院位于黄州城东南,几人步行许久终于抵达。住持听闻苏轼来了,热情相迎,命僧人收拾出来一间禅房给父子二人居住。僧人将苏轼、苏迈带到一排禅房的最后一间,推开房门,一股檀香味扑面而来。

    僧人将院内的作息时间、开饭时间告知后缓步离开了。

    苏迈看着狭小而简陋的禅房,叹了口气,道:“姨母他们来了住哪儿啊!弟弟们还好说,可以在寺里挤挤,但是姨母、筱筱她们怎么办啊!”

    苏轼叹了口气,道:“来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