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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出知定州

    太皇太后崩了,意味着宋哲宗终于要亲政了。朝堂之上人心惶惶,不知宋哲宗亲政后朝廷又会迎来哪些改变。朝臣们开始忙碌起来,一边操办着太皇太后的丧事,一边开始准备宋哲宗亲政之事。

    数日后,朝廷下诏改太皇太后园陵为山陵(帝、后陵墓),吕大防为山陵使。

    苏轼闻讯伤心之余也在担心他赴定州之事会不会生出变数,好在太皇太后崩时,各项流程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朝廷最终还是按照原定计划,于九月十三日正式下诏让他去定州赴任,至此他悬了十天的心终于放下。

    傍晚,苏辙回到家中,见苏轼正在书斋辅导孙子、侄孙们读书,站在门口轻唤了声:“兄长?”然后招手示意他出来。

    苏轼走出书斋,脸上堆着笑:“朝廷终于下诏让我去定州了,太好了!”

    苏辙满是伤感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恭喜兄长得偿所愿。兄长打算何时走?”

    苏轼道:“反正行李早就收拾好了,过几天向官家当面道别后就走。”

    苏辙伤感道:“兄长此去不知何年才能相见,明日我设家宴为兄长践行。”

    翌日。

    夜晚。

    秋风瑟瑟,天降寒雨,两家人围桌而坐,苏辙举杯为苏轼践行,大家一饮而尽。

    席间,苏辙心情惆怅,这几年苏轼官职调动太频繁,以至于兄弟二人离别又重逢,重逢再别离。

    然而宋哲宗亲政,两人都有预感苏轼此去定州,只怕再也不回京师了,以后天各一方,难以相见。苏轼见苏辙眼眶通红,神色哀伤,安慰道:“别难过,来日方长,有机会我们终会相见的。”

    苏辙点点头,道:“定州与辽国接壤,除了日常政务还要肩负边境军务,兄长务必要照顾好自己啊!”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苏轼说完举起酒杯,对苏辙道,“来,你我兄弟二人今晚一醉方休!”

    苏辙举杯共饮。两人闲聊许久,竟忘了吃饭,直到史萱苒提醒,两人才停杯举箸开始进食。

    饭后,苏轼命家仆笔墨伺候,决定作诗一首送苏辙,以作离别之意。

    诗云:庭下梧桐树,三年三见汝。前年适汝阴,见汝鸣秋雨。去年秋雨时,我自广陵归。今年中山去,白首归无期。客去莫叹息,主人亦是客。对床定悠悠,夜雨空萧瑟。起折梧桐枝,赠汝千里行。重来知健否,莫忘此时情。

    由于赶上太皇太后崩,朝中诸事繁杂,苏轼拖拖拉拉地又待了了十几天,直到九月二十六日才入宫向宋哲宗辞行。他一身官服来到殿外,禀明来意,等宦官进殿通传。没多久,宦官躬身退出,见苏轼正在整理衣衫、官帽,大有准备进殿面圣之态,表情尴尬地说道:“苏大人请回,官家说不用上殿了,您直接赴任便是。”

    苏轼刚扶正官帽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嘴巴微张,难以置信地看着宦官:“不用上殿了?”

    宦官点点头,语气肯定地说道:“官家说‘本任阙官,迎接人众’,所以就不用上殿了。苏大人,您请回吧。”

    苏轼愕然,这算什么理由啊,我都到殿门口了,官家竟然以如此草率的理由拒绝,此乃何意?他实在想不通,不肯就此离去,执着地问道:“祖宗之法有规定,边帅赴任当上殿面辞。官家岂有不见之理?”

    宦官道:“圣意难测,小人不敢妄言。既然官家说了不用上殿,苏大人请回吧。”

    苏轼还未从震惊中缓解过来,然而此时惊愕之中更添加气愤与困惑,好歹自己前前后后为宋哲宗授了五年的课,可谓亲近。如今他要去戍守边关,宋哲宗竟然不顾祖宗之法,拒绝见自己,实在令人心寒。

    这几天他考虑了很多边境军国大事,想借面辞的机会和宋哲宗探讨一番,结果一切筹划付诸东流。

    宦官见苏轼一直在愣神,轻唤着:“苏大人?苏大人!”

    苏轼回过神来,令宦官笔墨伺候,准备写封奏章留给宋哲宗。他将这几天筹划的边境军务等事写在了《朝辞起定州论事状》的奏章中,同时直抒胸臆表达自己实在想不通官家为何不见,并表明明日他便会离京。写好后,他将奏章递给宦官,愤然而去。

    苏轼回到家中,王朝云见其这么快返回,震惊道:“你不是去向官家面辞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轼生气道:“我前前后后为官家授课了五年,一直觉得两人关系还算亲近,然而官家竟然拒绝见我!”

    王朝云大惊失色:“什么!官家不见你!”

    苏轼长叹一声,伤心道:“没想到官家竟生性凉薄至此!”

    王朝云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你既与官家相处多年,自是了解官家心性,他能做出此举也是情理之中。”

    “我知道,可是真被官家如此对待,心里还是有点难过。”说完,他摆了下手,“算了,反正也要走了,就这吧。以官家此举来看,我想我们今生应该不会再回京师了。”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如今远离朝堂纷争,戍守边关,也不失为一种如愿。”

    “是啊。虽然北方苦寒之地,不如江南宜居,但我大宋内忧外患严重,整顿边防刻不容缓。官家年少,又刚亲政,定州与辽国接壤,辽国难免不会虎视眈眈再起波澜,我去戍守边关正好为官家分忧,也算是一种如愿。”

    说完他托起王朝云的手,用另一只手轻拍了下对方的手背,“就是苦了你和孩子们又要随我四处奔波。”

    王朝云道:“何来辛苦?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去哪儿都不重要。”

    晚上,苏轼、苏辙两家人吃了一顿告别宴。第二天一大早,苏轼一行人便启程离开了汴京。

    十月二十三日。

    定州。

    苏轼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定州。定州既然地处边境,边防之事自然比州衙诸事显得更为重要。苏轼到任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军中巡视,为了防止军中迎检作秀,遮蔽潜在问题,他并未告知下属自己有此打算,准备第二天再表明临时起意,欲前往视察。

    翌日。

    苏轼一大早便带领下属和部分衙役前往军营视察。

    马车出了城,缓慢地行驶在奔赴军营的途中。多了许久,马车终于靠近目的地,然而传入耳畔的不是训练的呐喊声,而是一阵阵喧嚣声。苏轼静心聆听,直觉声音源头忽而吵闹,忽而大笑,心生疑惑,难道军营附近还有集市吗?

    随着马车的逐渐靠近,喧嚣声也越来越大。他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几名士兵围在一起,不知在干些什么,十分热闹。他命人停车,下了车后朝那几人走去。下属见状正要上前搅了士兵们的性质,被苏轼制止。

    苏轼走到士兵们身后,见大家正围坐在地上,中间一块石头上放了块木板,木板边角放了些铜钱,看样子是在赌博。大家玩得兴起,竟丝毫没有察觉身后出现之人,其中一人吆喝着:“快下注!快下注!”

    苏轼怒气上涌,俯身上前,一把掀翻了木板,铜钱、骰子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