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太阳很烈，天被照得发白。石川手里端着一杯冒热气的饮品，她不时抱紧它呵一口气，以抵御严寒的天气。
这时候正是中午，赶上工薪阶级午休，江淼和石川一起等在人流稀少的报社门口。过于富丽的大门昭示着安东尼亚报在七大国的权威地位，大门右边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全息窗口，写着建筑的名字，字体浑厚有力。
石川冷得瑟瑟发抖，她出来时太匆忙，没有穿保暖的外套。江淼看她这样，也试着和报社的前台人员商量了一下，但后者坚持他们只能在外面等，还拒绝给他们取暖的设备，和政府部门一样颐指气使，高不可攀。
江淼看了一眼石川手里的热饮，现在是她唯一的取暖源，是片刻前从高路艇下来时她专程买下来打算带给自己男朋友的，而他对此只有一种无法理解的感受——虽然所有人都宽慰她不要太担心，但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有这个闲心，可能心理承受能力也真的不是一般的强。（虽然在语言系中心没看出来。）
石川有些局促地说：“他……比较忙，马上就下来了，不好意思……”
江淼点了点头表示不在意：“没事。”
又等了一会儿，报社门里终于跑出来一个年轻人，穿着简单且单薄的运动服，身材很匀称，外貌很平淡，使他真正引人注目的是身上的气质，一种无比强烈的张扬和肆意，这种感觉在自视甚高的西帕学生身上绝对看不到的。
他一只手里拿着一件厚外套，石川一看到他就扑冲了上去，刚才还算镇定的表现全数崩溃，江淼饶有兴致地发现她两秒钟内就哭得人神共愤。
男生还算淡定，并且带着一点掩盖不住的得意，拍了拍石川的背：“好了好了，没事的，我会帮你解决的，来，先把外套穿上，冷不冷？这是什么，你给我买的呀？是我爱喝的那家吗？我知道我知道，先别哭了。”
好一会儿石川才平复下来，哆哆嗦嗦穿好了外套。男生半是嘲笑半是无奈的揽住她，目光移到江淼身上：“这是谁？”
他对江淼的态度和对自己女朋友完全不同。面对石川时，他虽然满不在乎还颇为自得，但总体而言还是关心居多，看她的眼神也没有像别人看石川那样冷淡不耐烦的东西；对江淼则只有纯粹的敌意和轻慢了。
江淼露出惯常的礼节性微笑：“江淼，很荣幸。”
“哼，”男生上下打量他几眼，简单而冷漠地吐出几个字，“虚伪。”
江淼微微惊讶的挑了挑眉。他不是没有听过这样的评价，极少数出于嫉妒等种种原因看不惯他的人都因他不屑计较的态度而大为光火，但那种言论多半是出自恼羞成怒的攻击。然而这个男生看他的眼神却是冷静犀利的，与之类似但更加温和些的目光一向来自长辈，也最多只是说他清高，毕竟相差好几十岁的成年人不至于对一个孩子做此言论。同龄人中，这还是江淼第一次听到有人以客观（至少是相对客观）的态度说出这种话。
果然不愧是能为安东尼亚报撰稿的青年才子，也远不是外表所表现得那么简单。
“这是我男朋友，白晰安。”石川似乎也察觉到气氛不对，急着打圆场，“他是我们的学生主席，这件事多亏他帮忙……”
白晰安敲了敲她的脑袋，不客气的提醒：“帮你忙的是我，人情可别记错了账。好了，都进来吧。”
江淼自然不会和他计较，依言跟在两个人身后走进了安东尼亚的大厅。这是一片难以测算的巨大空间，富丽堂皇外还有些古香古色的元素。也许是因为所从事职业的缘故。厅里的布置带着U国政府的风格，能看得出来安东尼亚报以政商合作的标签为荣。
登记来访人员时江淼对白晰安的表面性格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当然，是坏的那一头。他不分场合的和前台工作人员插科打诨，许多话颇失分寸，基本上就是一个年纪轻轻辍学的不良少年的典范。
不过石川倒似乎对自己男友的幽默感很有好感，或者简直可以说是崇拜。对着白晰安时她似乎有一种格外强烈的自卑和自我否定的倾向，而前者显而易见很享受这样的相处模式，言谈间即使对她有什么赞誉，也带着一股浓浓的施舍意味。
江淼自己的父母拥有一段成功且健康的爱情经历，旁系一些年长的同辈也因为自身优秀，情感史都格外的出彩和浪漫。自小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他对石川他们奇怪的恋爱关系一时觉得很难以理解。但毕竟是别人的事情也不好置喙，他只及时打断了白晰安懒洋洋的速度，暗示石川的情况很严重。
白晰安屈尊一般略微加快了速度，带着江淼和石川一起上到五十七楼，洁白的升降梯和其中一面透明的玻璃一路上带来了极为强烈的视觉体验。安东尼亚报社的规模和运作比之西帕有过之而无不及，身处旁观者的角度总能深刻的感悟到制度的宏大和个人的渺小，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心灵震撼。石川反应平平，不知是因为来惯了还是资质平庸所以对外界迟钝。
五十七楼是专职撰稿的作者平台，和大门一样用全息窗口投影出了本楼层的名称和用途。整层楼都很安静，长廊两侧都是独立的工作室，明亮，干净，整洁，置身其中几乎让人自惭形秽。白晰安领着他们拐了好几次弯，这个地方的巨大似乎远超视觉的想象，最后终于在标着57-429-1222序号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这间房间与其他的别无二致，白晰安简单的通过了认证以后把门推开，侧了侧身示意两个人先进去。
房间大小适中，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工作台，墙上和半空中则漂浮着不计其数的显示屏，上面乱七八糟的画着图表、数据和扇形图，还有一大堆文献和摘抄。江淼只大体扫了扫其中自己涉猎过的内容，看得出来，不管白晰安性格如何，他的文学素养绝对不虚本职。
白晰安拨开几个挡路的窗口，轻佻的在自己工作台前坐了下来，也并不在意其他两个人都还站着。他舒舒服服的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始喝石川买的热饮：“所以，要怎么弄？”
“联系安东尼亚报的总负责人，请他（她？）回来帮忙完成一下授权。”石川看江淼并不开口，只好自己简洁概括着说了一下。
白晰安脸上看不出多么着急的样子：“总负责人在K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但是你们内部人员不是可以联系到的吗？也不麻烦的，就是回来授权，不会影响他的工作。”石川慌里慌张地说，语气都有些发颤了。
“什么麻不麻烦，那都得看是帮谁办的。要是帮投资方或者政府高层肯定不麻烦，要是帮你……”白晰安拖了个长音，隐隐带着一种鄙弃，“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那……”石川更加无措了，转过头来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江淼。
后者淡淡道：“帮或不帮在他，但联不联系是在你吧。”
白晰安一脸故作为难的样子往椅背上靠了靠：“话是这么说，但这种事情吧……”
江淼似笑非笑地拨了拨飘到面前的一个全息窗口，上面的标题是《10月26日阅读量与影响力调查报告》：“难道你不会为了你女朋友尽力一试吗？”
这话里的含义与褒扬很是高明，没有留下半分可拒绝的空隙。白晰安的表情稍微冷了一点，再一次上下打量江淼：“当然会。”
“既然你有心也有力，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江淼露出一副钦佩叹服的表情，“联系吧。”
这时候正是中午，赶上工薪阶级午休，江淼和石川一起等在人流稀少的报社门口。过于富丽的大门昭示着安东尼亚报在七大国的权威地位，大门右边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全息窗口，写着建筑的名字，字体浑厚有力。
石川冷得瑟瑟发抖，她出来时太匆忙，没有穿保暖的外套。江淼看她这样，也试着和报社的前台人员商量了一下，但后者坚持他们只能在外面等，还拒绝给他们取暖的设备，和政府部门一样颐指气使，高不可攀。
江淼看了一眼石川手里的热饮，现在是她唯一的取暖源，是片刻前从高路艇下来时她专程买下来打算带给自己男朋友的，而他对此只有一种无法理解的感受——虽然所有人都宽慰她不要太担心，但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有这个闲心，可能心理承受能力也真的不是一般的强。（虽然在语言系中心没看出来。）
石川有些局促地说：“他……比较忙，马上就下来了，不好意思……”
江淼点了点头表示不在意：“没事。”
又等了一会儿，报社门里终于跑出来一个年轻人，穿着简单且单薄的运动服，身材很匀称，外貌很平淡，使他真正引人注目的是身上的气质，一种无比强烈的张扬和肆意，这种感觉在自视甚高的西帕学生身上绝对看不到的。
他一只手里拿着一件厚外套，石川一看到他就扑冲了上去，刚才还算镇定的表现全数崩溃，江淼饶有兴致地发现她两秒钟内就哭得人神共愤。
男生还算淡定，并且带着一点掩盖不住的得意，拍了拍石川的背：“好了好了，没事的，我会帮你解决的，来，先把外套穿上，冷不冷？这是什么，你给我买的呀？是我爱喝的那家吗？我知道我知道，先别哭了。”
好一会儿石川才平复下来，哆哆嗦嗦穿好了外套。男生半是嘲笑半是无奈的揽住她，目光移到江淼身上：“这是谁？”
他对江淼的态度和对自己女朋友完全不同。面对石川时，他虽然满不在乎还颇为自得，但总体而言还是关心居多，看她的眼神也没有像别人看石川那样冷淡不耐烦的东西；对江淼则只有纯粹的敌意和轻慢了。
江淼露出惯常的礼节性微笑：“江淼，很荣幸。”
“哼，”男生上下打量他几眼，简单而冷漠地吐出几个字，“虚伪。”
江淼微微惊讶的挑了挑眉。他不是没有听过这样的评价，极少数出于嫉妒等种种原因看不惯他的人都因他不屑计较的态度而大为光火，但那种言论多半是出自恼羞成怒的攻击。然而这个男生看他的眼神却是冷静犀利的，与之类似但更加温和些的目光一向来自长辈，也最多只是说他清高，毕竟相差好几十岁的成年人不至于对一个孩子做此言论。同龄人中，这还是江淼第一次听到有人以客观（至少是相对客观）的态度说出这种话。
果然不愧是能为安东尼亚报撰稿的青年才子，也远不是外表所表现得那么简单。
“这是我男朋友，白晰安。”石川似乎也察觉到气氛不对，急着打圆场，“他是我们的学生主席，这件事多亏他帮忙……”
白晰安敲了敲她的脑袋，不客气的提醒：“帮你忙的是我，人情可别记错了账。好了，都进来吧。”
江淼自然不会和他计较，依言跟在两个人身后走进了安东尼亚的大厅。这是一片难以测算的巨大空间，富丽堂皇外还有些古香古色的元素。也许是因为所从事职业的缘故。厅里的布置带着U国政府的风格，能看得出来安东尼亚报以政商合作的标签为荣。
登记来访人员时江淼对白晰安的表面性格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当然，是坏的那一头。他不分场合的和前台工作人员插科打诨，许多话颇失分寸，基本上就是一个年纪轻轻辍学的不良少年的典范。
不过石川倒似乎对自己男友的幽默感很有好感，或者简直可以说是崇拜。对着白晰安时她似乎有一种格外强烈的自卑和自我否定的倾向，而前者显而易见很享受这样的相处模式，言谈间即使对她有什么赞誉，也带着一股浓浓的施舍意味。
江淼自己的父母拥有一段成功且健康的爱情经历，旁系一些年长的同辈也因为自身优秀，情感史都格外的出彩和浪漫。自小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他对石川他们奇怪的恋爱关系一时觉得很难以理解。但毕竟是别人的事情也不好置喙，他只及时打断了白晰安懒洋洋的速度，暗示石川的情况很严重。
白晰安屈尊一般略微加快了速度，带着江淼和石川一起上到五十七楼，洁白的升降梯和其中一面透明的玻璃一路上带来了极为强烈的视觉体验。安东尼亚报社的规模和运作比之西帕有过之而无不及，身处旁观者的角度总能深刻的感悟到制度的宏大和个人的渺小，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心灵震撼。石川反应平平，不知是因为来惯了还是资质平庸所以对外界迟钝。
五十七楼是专职撰稿的作者平台，和大门一样用全息窗口投影出了本楼层的名称和用途。整层楼都很安静，长廊两侧都是独立的工作室，明亮，干净，整洁，置身其中几乎让人自惭形秽。白晰安领着他们拐了好几次弯，这个地方的巨大似乎远超视觉的想象，最后终于在标着57-429-1222序号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这间房间与其他的别无二致，白晰安简单的通过了认证以后把门推开，侧了侧身示意两个人先进去。
房间大小适中，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工作台，墙上和半空中则漂浮着不计其数的显示屏，上面乱七八糟的画着图表、数据和扇形图，还有一大堆文献和摘抄。江淼只大体扫了扫其中自己涉猎过的内容，看得出来，不管白晰安性格如何，他的文学素养绝对不虚本职。
白晰安拨开几个挡路的窗口，轻佻的在自己工作台前坐了下来，也并不在意其他两个人都还站着。他舒舒服服的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始喝石川买的热饮：“所以，要怎么弄？”
“联系安东尼亚报的总负责人，请他（她？）回来帮忙完成一下授权。”石川看江淼并不开口，只好自己简洁概括着说了一下。
白晰安脸上看不出多么着急的样子：“总负责人在K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但是你们内部人员不是可以联系到的吗？也不麻烦的，就是回来授权，不会影响他的工作。”石川慌里慌张地说，语气都有些发颤了。
“什么麻不麻烦，那都得看是帮谁办的。要是帮投资方或者政府高层肯定不麻烦，要是帮你……”白晰安拖了个长音，隐隐带着一种鄙弃，“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那……”石川更加无措了，转过头来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江淼。
后者淡淡道：“帮或不帮在他，但联不联系是在你吧。”
白晰安一脸故作为难的样子往椅背上靠了靠：“话是这么说，但这种事情吧……”
江淼似笑非笑地拨了拨飘到面前的一个全息窗口，上面的标题是《10月26日阅读量与影响力调查报告》：“难道你不会为了你女朋友尽力一试吗？”
这话里的含义与褒扬很是高明，没有留下半分可拒绝的空隙。白晰安的表情稍微冷了一点，再一次上下打量江淼：“当然会。”
“既然你有心也有力，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江淼露出一副钦佩叹服的表情，“联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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