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相遇
相遇李满全去场部开干部大会，他竟然看到了马香香。
马香香正在为参会人员发放材料，眼前的马香香已不是以前的马香香了，她现在是场办秘书，举手投足完全是秘书风范。她的目光坚定地扫视着会场，一边发放材料，一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工作人员跑东忙西。他看见马香香，怔在那里，在这之前，他只知道她考上了本省的农业大学，在省城工作，这是哥哥在信里告诉他的。几年过去，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她。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站到马香香面前。领取材料的人，先要通报姓名和单位，由工作人员登记，才能领到材料。他通报了姓名和工作单位，奇怪的是，马香香连头都没抬一下，像对待所有人一样，她把材料推到桌边一角，对工作人员说：采伐队资料一份。说完这话，连头都没抬一下，便说：下一位。
他领到学习材料，坐在角落里，看着马香香，她对他的态度陌生，他甚至怀疑眼前的她，并不是以前他熟悉的马香香。
那次会议，一连召开了三天。这是他转业到林场以来，第一次召开这样的会议，也认识了这么多人。和他坐在一起的一位股长，姓于，连续几天开会，两人熟悉起来。在开会时，他小声地望着主席台一侧的马香香问：于股长，那个女秘书，是不是姓马？
于股长压低声音：你不认识她？她叫马香香，爱人在厅里工作，她的权力相当于半个场长。当初你转业来到场里，场长本想把你留在机关，是她不同意，你才去了采伐队。
他听到这一消息，如五雷轰顶。此马香香就是那个熟悉的马香香。在这之前，他做梦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马香香。此时的马香香已不是以前的马香香了，她是在林场大权在握的马香香。
事后他了解到，当年马香香来林场时，场部敲锣打鼓举行过欢迎仪式，原因是：她是分到林场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之一。深层次的背景少数人才知道：马香香的丈夫，姓许，是林业厅的一名副科长。这还不重要，许副科长的父亲是省委秘书长。人们一直传说许秘书长马上要当副省长了。
后来李满全才了解到，马香香找了位高干子弟的师哥谈恋爱。师哥毕业了，她仍在大学学习。她毕业时，是挺着肚子结的婚。结婚没有两月，她就生了。这个师哥就是现在的许副科长。
林场的老人都知道，凭马香香的背景，她到林场是镀金的，要么在原地当场领导，要么调走高升。丈夫毕业三年就已经当上了副科长。就凭这一点，她有理由很快便会得到提升。
他第二次见到马香香时，是他到场办送生产计划报表。马香香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他敲门进来时，她抬了下头，见是他进门，便埋下头，忙着手中的什么东西。他走过去把报表放在她的桌前道：马秘书，这是我们队的工作计划表。
她仍头不抬地说：放那吧。
他把报表放下，转过身，走到门边，他立住，又扭过头道：马秘书，你没有必要装作不认识我。
马香香把笔扔到桌子上，抬起头道：我认识你，不仅认识你，还对你印象很深。
他笑了笑道：我刚来场部报到时，听说你不同意我留在场部？
她撩了一下头发，居然笑了，然后道：李队长，连这个你也知道？
他没说话，笑一笑。
她拿起笔，又埋下头道：在基层锻炼对你有好处。
他转身走了。
和马香香重逢，让他想起了“命运”这个词。世上许多事真是世事难料，他只能这么理解。
江歌就要生产了，他只能每天坐班车赶回城里。每次坐班车都会遇到马香香，之前一直没有遇到。在这之前，每逢周末，马香香都会提前半天离开场部，她孩子还小。她的特权是场长特批的。现在每次坐通勤车，每次都能见到马香香。班车的第一站就是林业厅家属院门前，每次车停到这里，马香香都会在这里下车，然后挺胸抬头地向林业厅家属院走去。
他刚分配到林场时，就打听过何时能分配房子。场长呲着牙，半晌才说：咱们这是林场，不是机关，我来这五年了，还没听说过给咱们这里的人分过一套房子。场长是从厅机关过来的，之前他在一个处当副处长，因为和处长不和，便被下放到林场，表面上调了一级，林场是正处级事业编制，厅机关是公务员编制。待遇天壤之别。
场长姓杨，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想离开林场，又苦于没有关系，人就显得很颓废，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样子，很少来场里，以在机关开会或学习的名义，没人知道他在城里忙些什么。场长配了一辆桑塔纳轿车，嗖一下来了，嗖一下又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
场里老人说，杨场长不甘心在林场受冷落，现在到处找人活动要调走呢。马香香的爱人是机关副科长，父亲又在省政府工作，他不敢得罪马香香，当祖宗一样供着。全场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场长的行踪也只有马香香一个人知道。场里有急事找场长，也只有马香香才能找得到他。渐渐地，马香香在林场的地位就凸显出来。两位副场长也明镜似的，碍于马香香的关系，也没人说破。
江歌要生了，已请假休息了。李满全一到家，总是忙前忙后，一直到给江歌洗完脚，才能舒口气。
家还是这个家，江副军长一退休，整个家就没了气场，自然就冷落下来。在李满全眼里，昔日无比辉煌的小楼，一下子暗淡了。
江副军长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穿双拖鞋，一条肥大的军裤，一件分辨不出颜色的老头衫，皱巴巴穿在身上，趿着拖鞋楼上楼下地走，仿佛丢了魂。
李满全忙活这个家，一大早起来，坐公共汽车赶到班车点，再赶到场部，再骑半个小时的自行车，才能赶到采伐队。他突然觉得很累，身体累，心也累。
晚上醒来两次，莫名地就想到了马香香，一想起马香香便再也睡不着了。一天他突然想：要是自己和马香香结婚会怎么样？他再也睡不着了，下了床，走出房间来到楼下，他坐在饭厅里，点了支烟。
从那以后，他经常失眠，一失眠就会想起马香香。
当然，他知道生活没有如果，真有如果，他娶了马香香就没有他的后来了。意外的是，他有一阵那么讨厌的马香香，现在他见了她，他的心又动了。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在心里涌过。是因为她手里的权力，还是这个人？李满全想不清楚。
马香香正在为参会人员发放材料，眼前的马香香已不是以前的马香香了，她现在是场办秘书，举手投足完全是秘书风范。她的目光坚定地扫视着会场，一边发放材料，一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工作人员跑东忙西。他看见马香香，怔在那里，在这之前，他只知道她考上了本省的农业大学，在省城工作，这是哥哥在信里告诉他的。几年过去，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她。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站到马香香面前。领取材料的人，先要通报姓名和单位，由工作人员登记，才能领到材料。他通报了姓名和工作单位，奇怪的是，马香香连头都没抬一下，像对待所有人一样，她把材料推到桌边一角，对工作人员说：采伐队资料一份。说完这话，连头都没抬一下，便说：下一位。
他领到学习材料，坐在角落里，看着马香香，她对他的态度陌生，他甚至怀疑眼前的她，并不是以前他熟悉的马香香。
那次会议，一连召开了三天。这是他转业到林场以来，第一次召开这样的会议，也认识了这么多人。和他坐在一起的一位股长，姓于，连续几天开会，两人熟悉起来。在开会时，他小声地望着主席台一侧的马香香问：于股长，那个女秘书，是不是姓马？
于股长压低声音：你不认识她？她叫马香香，爱人在厅里工作，她的权力相当于半个场长。当初你转业来到场里，场长本想把你留在机关，是她不同意，你才去了采伐队。
他听到这一消息，如五雷轰顶。此马香香就是那个熟悉的马香香。在这之前，他做梦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马香香。此时的马香香已不是以前的马香香了，她是在林场大权在握的马香香。
事后他了解到，当年马香香来林场时，场部敲锣打鼓举行过欢迎仪式，原因是：她是分到林场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之一。深层次的背景少数人才知道：马香香的丈夫，姓许，是林业厅的一名副科长。这还不重要，许副科长的父亲是省委秘书长。人们一直传说许秘书长马上要当副省长了。
后来李满全才了解到，马香香找了位高干子弟的师哥谈恋爱。师哥毕业了，她仍在大学学习。她毕业时，是挺着肚子结的婚。结婚没有两月，她就生了。这个师哥就是现在的许副科长。
林场的老人都知道，凭马香香的背景，她到林场是镀金的，要么在原地当场领导，要么调走高升。丈夫毕业三年就已经当上了副科长。就凭这一点，她有理由很快便会得到提升。
他第二次见到马香香时，是他到场办送生产计划报表。马香香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他敲门进来时，她抬了下头，见是他进门，便埋下头，忙着手中的什么东西。他走过去把报表放在她的桌前道：马秘书，这是我们队的工作计划表。
她仍头不抬地说：放那吧。
他把报表放下，转过身，走到门边，他立住，又扭过头道：马秘书，你没有必要装作不认识我。
马香香把笔扔到桌子上，抬起头道：我认识你，不仅认识你，还对你印象很深。
他笑了笑道：我刚来场部报到时，听说你不同意我留在场部？
她撩了一下头发，居然笑了，然后道：李队长，连这个你也知道？
他没说话，笑一笑。
她拿起笔，又埋下头道：在基层锻炼对你有好处。
他转身走了。
和马香香重逢，让他想起了“命运”这个词。世上许多事真是世事难料，他只能这么理解。
江歌就要生产了，他只能每天坐班车赶回城里。每次坐班车都会遇到马香香，之前一直没有遇到。在这之前，每逢周末，马香香都会提前半天离开场部，她孩子还小。她的特权是场长特批的。现在每次坐通勤车，每次都能见到马香香。班车的第一站就是林业厅家属院门前，每次车停到这里，马香香都会在这里下车，然后挺胸抬头地向林业厅家属院走去。
他刚分配到林场时，就打听过何时能分配房子。场长呲着牙，半晌才说：咱们这是林场，不是机关，我来这五年了，还没听说过给咱们这里的人分过一套房子。场长是从厅机关过来的，之前他在一个处当副处长，因为和处长不和，便被下放到林场，表面上调了一级，林场是正处级事业编制，厅机关是公务员编制。待遇天壤之别。
场长姓杨，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想离开林场，又苦于没有关系，人就显得很颓废，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样子，很少来场里，以在机关开会或学习的名义，没人知道他在城里忙些什么。场长配了一辆桑塔纳轿车，嗖一下来了，嗖一下又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
场里老人说，杨场长不甘心在林场受冷落，现在到处找人活动要调走呢。马香香的爱人是机关副科长，父亲又在省政府工作，他不敢得罪马香香，当祖宗一样供着。全场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场长的行踪也只有马香香一个人知道。场里有急事找场长，也只有马香香才能找得到他。渐渐地，马香香在林场的地位就凸显出来。两位副场长也明镜似的，碍于马香香的关系，也没人说破。
江歌要生了，已请假休息了。李满全一到家，总是忙前忙后，一直到给江歌洗完脚，才能舒口气。
家还是这个家，江副军长一退休，整个家就没了气场，自然就冷落下来。在李满全眼里，昔日无比辉煌的小楼，一下子暗淡了。
江副军长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穿双拖鞋，一条肥大的军裤，一件分辨不出颜色的老头衫，皱巴巴穿在身上，趿着拖鞋楼上楼下地走，仿佛丢了魂。
李满全忙活这个家，一大早起来，坐公共汽车赶到班车点，再赶到场部，再骑半个小时的自行车，才能赶到采伐队。他突然觉得很累，身体累，心也累。
晚上醒来两次，莫名地就想到了马香香，一想起马香香便再也睡不着了。一天他突然想：要是自己和马香香结婚会怎么样？他再也睡不着了，下了床，走出房间来到楼下，他坐在饭厅里，点了支烟。
从那以后，他经常失眠，一失眠就会想起马香香。
当然，他知道生活没有如果，真有如果，他娶了马香香就没有他的后来了。意外的是，他有一阵那么讨厌的马香香，现在他见了她，他的心又动了。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在心里涌过。是因为她手里的权力，还是这个人？李满全想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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