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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等待

    两件事说完了之后,六人又商讨了一番有关孙老爷丧礼的各项事宜,最后约定在葬礼上宣布有关“比武会”的事宜。

    计较定了之后,孙全仁把五位长老送到了门口,挨个地抱拳感谢了一番,又站在门口目送着五人走远了,才把院门掩上,坐到了任舟的身边。

    “任兄弟在想什么?”

    孙全仁用来寒暄的话很老套,全无新意。

    任舟扭过头,冲着孙全仁微笑了一下:“孙兄越来越有家主的风度了。”

    这话并非是谬赞,先前在屋子里的时候,孙全仁讲起话来字斟句酌,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现在却这么一屁股坐到任舟身边的台阶上,说话也透着随便,显然是深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奥妙了。

    孙全仁闻言,摇着头苦笑了一下,并未答话。

    事实上,先前与长老们周旋,已令他颇为神疲,现在他不过是想在这样的压力下暂时脱身,随便说说话罢了。

    “佩琼小姐怎么样了?”

    见孙全仁对这件事的谈兴不浓,任舟识趣地另找了个话题。

    “先前我去看望了一下,琼儿虽然还没醒转,但是呼吸均匀、脉象平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孙全仁说着话,看了任舟一眼,“全忠好像对她并无杀心。”

    先前提到孙全忠的时候,孙全仁或是直呼其名,或是蔑称为“小人”,一副划清界限、不共戴天的样子,可此时与任舟说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昵称一句“全忠”——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发现。

    无论带着怎样的仇恨,可对自己的孪生兄弟,他或许多少仍留有些情感。

    “应该是吧,毕竟杀孙老爷是为了夺刀,佩琼小姐既然构不成威胁,也不必多添一条人命了,省得跟刘家主结下血仇。”

    “嗯……”孙全仁闷闷地点了点头,“山君虽然是把宝刀,却算不上天下无双,为什么他们非要得到这把刀不可呢?”

    任舟摸了摸嘴巴:“或许,是他们想迫令你父亲投降,以掌控你们孙家?毕竟这刀是孙家家主的凭信,你父亲要是肯把这把刀交出去,也就意味着肯听他们调遣了。”

    “我孙家的状况,任兄弟你也看到了。不但不算富裕,而且除开我和全忠外,余下的人大都武艺平平,要是为了江湖上的事,我们既没钱也没力,就算是掌控了孙家,又有什么意义?”孙全仁茫然地向着四周的院墙看了一眼,“况且,就算那个傅青衫在威逼我父亲交刀的时候是这种打算,可眼见不成之后,全忠又为何宁可弑父也要把刀拿走呢?”

    任舟沉思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道:“那把刀中是否有什么事关孙家家传武学的秘诀?又或者,记载着孙家祖先留下的什么财富?”说完后,自觉不妥,又解释了一句:“我并无刺探之意,这不过是一种猜测罢了,要是不好说也无妨。”

    “啊?”孙全仁一怔,“这我从未听我父亲或者爷爷提及过。就算真的有,我都不知道,全忠也更不可能知道了。任兄弟,你是否传闻故事听得多了,信以为真?”

    “或许吧……不过除开这两个原因外,我也想不出别的了。”

    任舟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一下。

    孙全仁也附和着笑了一声,不过旋即又蹙起眉,显然还在为这事而迷惑。

    见状,任舟宽慰:“我先前听过一句话,叫做‘世间事,尽可以理度之,亦可以理解之,却难以理得之’。”

    “什么意思?”孙全仁更疑惑了。

    “这是我师傅教给我的。就是说,这世上的事情,你都可以在事后用道理去揣测和解释,但是却很难提前料中。”任舟说话时,抬起头看向了天空,蓝天和白云映入他的眸中,令他的眼神看起来格外悠远,“因为事情虽然都有它的道理,可做事情的人却不一定肯讲道理。每个人在做事情的时候,除开计划外,更常常受到情感的左右,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或许会做出些令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你在猜的时候,只能猜测他的计划,却猜不中他做这件事时会受什么样情感的影响,也就很难完全猜对了。”

    任舟这话,是叫孙全仁不必为此太过伤神的意思,孙全仁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向任舟递了个感激的眼神之后,转而以痛恨的语气说:“有道理。无论如何,到我押着孙全忠到父亲的灵位前谢罪的时候,一切也就都明了了。”

    “这么看,孙兄是下定决心要重振门楣了?”

    “当然。”孙全仁语气坚定,“先君一心隐居避祸,到头来还是躲不过别人的算计。可见,躲逃毫无用处,唯有精进武艺、令宵小不敢窥觑才是正道。”

    任舟点了点头,又想起先前屋子里谈的话,问道:“先前你说,避世不出是令尊的命令,有什么缘由么?”

    这个问题与此时、此事全无关联,所以略显冒昧。任舟之所以要问,也只是因为他此先已立誓戒除的好奇心复萌,又在作祟罢了。

    好在,孙全仁也不计较,解释道:“先前进村的时候,想必你也看到了村口的那块碑。那是前朝的皇帝御赐的,为嘉奖孙家村除匪有功。不过先朝的荣耀到了当朝就变成了麻烦,早先倒是还好,没有什么差错。可到了当今圣上的时候——你也知道,当今天子继位颇为……曲折,先后生出的事端不少,先君恐怕我们‘勇乡’之名被人拿去做文章,叫天子认为前朝余孽,所以才迫于无奈,下了那样的命令。”

    皇宫内的往事传闻,任舟先前已听老李讲过了一次,所以也就大概了解了。

    当今天子继位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意思,登基之后少不得要为“正名”而下些功夫,而要“正名”,最简单的方法无过于党同伐异了——所谓的“异”中,最重要的当然是他的两位哥哥在位时培植的党羽,但打出的名号却是清剿前朝余孽。

    像孙家这样受了前朝封号的地方望族,当然会被认为是“余孽”之一。如果有歹人拿来在皇上面前搬弄一番,少不得要被皇帝拿来开刀立威。

    为了保全宗族,孙老爷下这样的命令也是情有可原;而此时为了报仇,少不得要被人盯上,孙全仁现在把名号改回去,便是向皇帝示忠的意思,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要改一村之名,恐怕也没那么简单,起码要通过户部,上禀朝廷,孙兄有朋友在京城么?”

    “我孙家与世隔绝了这么久,就算祖上有几个朋友,也早断了往来。”孙全仁向着门外望了一眼,“所以这次要请我姑父出面,代为疏通。”

    任舟恍然大悟——他先前一时忘了还有刘慎之这么一层关系。

    就凭刘慎之能在王柱国的寿宴上坐在主席,可知他在京中的地位不低,有他出面,这件事估计也就不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