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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远来之客

    一男一女的交谈声不断地从院中传来。

    他本应在墙外就注意到这种声音,但或许是此时其他院子里人声鼎沸、将忘形院中的声响遮盖住了,又或许是他一时疏忽、没有注意到。总之,当他注意到这种交谈声的时候,他已到了忘形院中正屋的房顶上。

    这个发现虽然令他产生了某种莫名的情绪,却还远不足以令他后悔。

    令他感到后悔的是他接下去的发现。

    就在他准备恪守非礼勿闻的准则、悄悄离开的时候,院中的那个男人恰好开口了。

    “多有打扰,那我先告辞了。”

    这句话不长,但仅凭着这短短的一句话,任舟立刻辨认出了说话之人的身份。

    因为这个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任舟曾两次“败”在他的手上,虽然并非一败涂地,但始终是棋差一招。

    张一尘。

    任舟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因为这突然的发现带给了他许多疑惑:张一尘正面临着蒋涵洋的缉捕,为何还敢出现在京城中?他又为何来到百花苑里找唐象瑶?在自己来之前,他们又谈了什么事?

    他此时的后悔,既为了自己不该唐突,又有些遗憾自己来得太晚,未能知晓全貌。

    这些不能得到答案的问题正如百爪挠心,搅得他不得安宁。

    而交谈的二人也全无为他解惑的意思。

    在提出告辞以后,唐象瑶先是客套地挽留了两句,便亲自将张一尘送出了院子。

    听到张一尘的脚步渐行渐远,任舟忽然有一种跳下去、问个清楚的冲动,可是这种冲动最终没有付诸实践。

    因为唐象瑶全无回来的打算。在送走了张一尘之后,她便跟守卫交代了两句,然后领着守卫们去解忧院了。

    平日里不开张的解忧院此时却有了客人,当然是因为有人在其中举办宴席。

    而有能耐包下一个院子的人往往非富即贵,那么唐象瑶作为此处的老板,前去说两句话、敬几倍酒也是顺理成章的。

    至于任舟,在那种冲动过后,他忽然觉得像他这样鬼鬼祟祟似乎不太雅观,再去向别人求证自己偷听来的消息,就更唐突了。

    所以他最终又沿着原路离开了百花苑。

    然后他就站在老羊汤的门口,看着停靠在路边的马车,以及侍立于马车旁的人,摸着鼻子露出了苦笑。

    那位侍从瞧见任舟以后,立时面露喜色,脱口喊了声“任大爷”。

    这称呼要多尊敬就有多尊敬,这语气要多亲热就有多亲热。

    可任舟的笑容要多苦涩就有多苦涩。

    因为眼前这位亲热地招呼着他的随从,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刘慎之将寻回刘佩琼的重任托付给他时,跟随在刘慎之左右的刘安。

    此时再见刘安,令他隐约觉得,先前那种忙里偷闲的打算已变为了梦幻泡影,可望而不可即。

    无论刘安这回是跟着谁来的,总归无事不登三宝殿。

    “任爷,老爷在里边等您呢。”见任舟不答话,刘安又凑近了两步。

    “有劳了。”

    任舟揉了揉脸,正要迈步进店,忽然瞥见刘安的胳膊上缠着一圈白布,有些迟疑地低声问道:“这是……”

    “嗯……还是老爷亲自跟您说吧。”刘安的表情没有多么悲痛,反而是尴尬多一些。

    任舟点了点头。

    有刘慎之这样的贵客光临,“老羊汤”当然早就清了场,此时仅剩下了老杨一个人与刘慎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任舟与刘安在门外的对话,店内的人当然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却都没有什么反应。刘慎之自恃身份,再加上此回原来是客,不好出门相迎;而老杨……

    老杨正尽心地侍奉着他眼前的这位财神爷,无暇他顾,只是在看见任舟进门以后,冲着任舟挤眉弄眼地露出了一丝怪笑。

    “久等了。”任舟冲老杨翻了个白眼以后,向着刘慎之抱拳行了一礼。

    “无妨。”刘慎之答以微笑。

    见状,老杨便很有眼色地借故避开了。

    “刘家主远道而来,有何见教?”

    在老杨的位置坐下以后,任舟便开门见山地发问了。

    刘慎之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信,放在了任舟的面前,又比了个“请”的手势。

    取出信瓤,任舟大致地扫了一眼,发现其内容与自己收到的那封一般无二,只不过抬头换成了“刘家主钧鉴”。

    见任舟读完了信、向自己看来,刘慎之问道:“听杨老板说,昨天晚上你也收到了一封这样的信?”

    “不错。”任舟说着话,起身从柜台处翻找了一会,然后把另一封一模一样的信摆在了桌子上。

    刘慎之取出信来看了两眼,便将其装回封中、递还给了任舟:“那你这回打算应邀么?”

    “本来还没想明白,但是刘家主一来,我恐怕是想不去都不成了。”任舟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恐怕就算我不来,你也非去不可。”刘慎之笑了一下,“我听说,快剑沈今天下午去而复返、还曾向你讨教了两招?”

    “看来刘家主等我的时间确实不短了。”

    任舟顿了顿,继续说道:“不错,我当时确实告诉他,我非去不可。但这只不过是气话。”

    “我的意思,不是说你怎样回答他的,而是他为什么要再来一次。”刘慎之解释道,“前次他已将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为什么还要去而复返呢?”

    “我也问过了他相似的问题,不过他的回答是想劝阻我、不想叫我也……和他一样,沦为下人。”任舟摸着嘴巴,“你的意思是,他这么做,是因为得到了别人的授意而使出的激将法?”

    “很有可能。”刘慎之点了点头,“不过也不绝对,还要看你们之间的关系是否到了那种地步,足够让他冒着风险也要来提醒你。”

    任舟思考了片刻以后,轻轻摇了摇头:“我们之间的关系显然远未到那种程度,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来提醒我。”

    “哦?什么意思?”刘慎之有些好奇。

    在将快剑沈当时的言语、动作复述了一遍以后,任舟尤其着重地强调了快剑沈在谈及别人“想做狗也没资格”的那种像是骄傲的神态。

    “你的意思是,他对自己现在的这种地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刘慎之皱着眉头问道。

    “虽然有些怪诞,但恐怕是这样的。”任舟一摊手,“所以,在我看来,他担心我沦落到与他相同的境地是假,担心我抢了他的风头才是真。”

    “我虽然只在收信的时候见过快剑沈一次、没见过他出手。可是我听说过,以他的剑法,在年轻一辈中已可算出类拔萃。像这样少年成名的人,往往都眼高于顶,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去当人家的走狗呢?”

    闻言,任舟微笑着答道:“我听说你也是年少成名,不一样是谦逊得很。”

    “那不过是因为,我张狂的时候还不那么有名罢了。”刘慎之有些赧然,“后来多次败在许沉的手上,我就算想张狂也狂不起来了。”

    “一样的。你可以为许沉所折服,他也一样可以甘心替那位庄主卖命。”

    “但是想要让人心服口服,仅凭武功是远不够的。”

    “你曾见过那位位庄主么?”

    刘慎之摇了摇头,又反问:“你呢?”

    “我也没有。”任舟答道,“所以我才更为此感到好奇,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他的这种魅力在于何处。”

    “对极了。”刘慎之笑着耸了耸肩,“所以就算没有我,你还是要去的。”

    任舟无奈地撇了撇嘴:“但是你这样登门拜访,显然是打算给我找一些我意料之外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