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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善缘

    右边的碗下扣着一颗,那么左边当然就有两颗。

    但是,此时这件一望可知、简单至极的事情,却受到了诸多的怀疑——来自将筹码投在右边的赌客们的怀疑。

    “不对!”一位眼睛通红的中年人高喊了一句。

    因为他的身形健壮、庞大,所以在一众抗议者中,以他最为显眼。

    此时他的这一声吼也盖过了其他所有人。非但是他身旁的人噤若寒蝉,连别的桌上也有不少人侧目看了过来。

    “哦?”庄家笑了笑,好整以暇地问道:“哪里不对了?放丸、扣碗,都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做的,还能有什么门道不成?”

    “一定是你在扣碗的时候,用什么手法拿走了其中一颗。”中年人面目涨得通红,也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愤怒,“两边的碗下边都只剩一个。这样,你先开哪边,哪边自然就是小。”

    受中年人这番话的启发,不少押错注的赌客纷纷应和起来。

    不过,庄家没理会别人,而是直勾勾地看向了挑头的中年人,冷声问道:“你要在这里挑事?”

    “我……不是。”中年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软了下来,“只不过不太服气。”

    庄家眉毛一竖,接着问:“不服气?你连愿赌服输都不懂么?”

    “不是……没有……”中年人垂下头、支吾了两句,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不再言语。

    又冷哼了两声以后,庄家将手往下压了压,那些应和的赌客们便随之息声了。

    “有话好好讲嘛,吵吵闹闹,像个什么样子。”见状,庄家又露出了那种满意的笑容,闻言宽抚了两句,然后把两只手按在了左边那只碗上,“你们不就是想看看这只碗里嘛?看好了!”

    说罢,庄家把碗一掀,露出了碗下的两颗木丸。

    这次他似乎分神说话,所以动作有些莽撞了。在他翻开碗的时候,不慎用碗沿碰到了底下的木丸,令两颗木丸滚动了起来,幸好庄家眼疾手快、迅速地将滚动的木丸重新抓回了手中。

    这一点小意外显然无伤大雅。

    左边的碗里扣着两颗木丸,这一点是在场所有人都亲眼见到的,所以再没人能多说什么了。

    “怎么样?”庄家以征询的眼光环视了一圈,“还有什么意义么?”

    回答他的,当然是此起彼伏的“没有”,连先前发难的那位中年人也勉强地挤出了一张笑脸。

    “好。”庄家愉快地点了点头,又向着站在他身旁的伙计使了个眼色,“清账吧。”

    伙计得令,走向赌客们所在的那一侧,先在右边的那堆银子中拿出来几锭,递到了庄家面前,然后将剩下的那些按照本金的多寡分发给了那些得胜者。

    那位书生当然也得到了一份,不禁笑逐颜开。

    在伙计忙碌的时候,庄家也没闲着,先是跟几位熟客说笑了两句,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几锭银子,却没有忙于将它们收入囊中,而是推到了任舟跟前。

    “小哥也有兴趣玩两把?”看见任舟疑惑的眼神,庄家笑眯眯地问道。

    任舟恍然,拱了拱手,答道:“小子恐怕赌运不昌,输钱难过,还是不必了吧。”

    “小哥此言差矣。钱财是身外之物,拿来助一助兴头、消遣一番,得失又何须挂怀呢?”说着话,庄家又把银子往任舟面前推了推,“小老儿看小哥投缘得很,这几付赌注就给小哥结个善缘吧。就算不想在小老儿这玩,也可到别的桌前看看。”

    任舟莞尔一笑,又行了一礼:“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拿起面前的银子,施施然地转身离开了。

    见任舟识相,庄家也松了一口气,又吆喝着准备开始新的一局了。

    拿了钱的任舟四处游荡了一会以后,最终在人数最多的那张桌子跟前停住了脚步。

    原因无他,只不过是因为只有这里的庄家是一个女人。

    而且是一个正当年又性感妩媚的女人。

    她的衣着虽不算出格,却也跟“保守”挨不上边,非但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她的曼妙身材,而且正与她胜雪的肌肤相映衬,足以勾起任何一种漫无边际的美妙幻想。

    可是她的妆容却和她的这身打扮不太相配。

    她的长相当然也可称精美,但粉饰于其上的却是跟她这种装束格格不入的淡妆,再配上她冷若冰霜的表情,反而叫人生不出一丝亵渎之心。

    不过,这种矛盾最终在她的身上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更为其增添了某种难以言述的魅力。

    此时围在她身旁的一众人中,或许有一大半都是受到这种魅力的吸引——其中当然也包括了任舟。

    上一轮刚刚结束,赢了钱的自然是欢欣鼓舞地呆在原地,静待着下一句开始;而输钱的人,有的咬牙切齿、誓要翻盘,也有的已囊空如洗,只好恋恋不舍地被人挤到了人群的末尾。

    有人被挤出去,当然也就有人挤进来。

    任舟就是新挤进来的几个人之一。

    他的运气十分不错,因为他就站在这位庄家的在正对面。

    与先前那位庄家相比,这一位的派头也大了不少,因为她的身旁站着两位伙计。此时,她正示意其中一位收起她面前的抽成,瞧见有新人挤进来以后,她又回过头、冲另一个伙计打了个眼色。

    得到暗示的伙计便开始讲解起了规则。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讲的,因为这张桌上玩的是“赌大小”。

    但凡进过普天下任何一家赌场的人,就绝不会对这种玩法感到陌生,实在无须那位伙计再多费唇舌了。

    可是那位伙计讲起来却一丝不苟,引得许多人都面露不耐之色。

    好在,这么简单的规则,哪怕讲得再细致,也用不了太长时间。

    “……最后一条规矩。”伙计说到这里,仿佛是为了吊足别人的胃口那样,还清了清嗓子,“下注要在摇盅以前。”

    这个规矩是任舟闻所未闻的。

    他先前到过的赌场,无一不是在落盅以后再押注,这也就给了像他这样的高手凭着耳力投机取巧的机会,所以他才打算到这里来捞上一笔横财。

    “为什么?”替任舟把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是和他一样、新挤进来的几人中的一个。

    “为了公平。”伙计对付起这类问题显然已很有经验,“我知道各位大爷里,不乏功夫精深、耳聪目明的高手,要是按着普通赌坊那么玩,难免有些不妥。”

    至于不妥在何处,就不用他说得再明白了,因为每个人都已想得到。

    任舟轻揉了一下脸。

    他忽然有种伎俩被人洞穿的尴尬。

    同时还有一种庆幸——若非刚才那位老人给了他十几两“结善缘”的钱,恐怕他此时就要灰溜溜地挤出去了。

    不过,这种庆幸并未能持续得太久——等他看到周围的人纷纷以银票下注的时候,那种庆幸就荡然无存了。

    “大爷,你是想玩一把,还是想看一会儿?”

    其他人都下好注了以后,伙计便盯向了任舟。

    瞧着任舟的表情,伙计已明白了七八分,所以虽然是询问,可语气里已有了些鄙夷和不耐。

    “嗯……”任舟摸了摸鼻子,“这张桌子上,最小押一百两么?”

    他这么问,是因为他看见那些银票中,最小的一张写的正是“纹银一百两”。

    “正是。”伙计的言词更简单了,因为他已做好请任舟离席的准备。

    任舟忽然微笑了一下。

    他的笑容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令他看起来充满着一种特别的自信。

    见到这种笑容以后,那位伙计的面色也缓和了不少。

    可转瞬他就又把脸扳起来了,因为他瞧见任舟从怀中、腰间前后掏出来了不少银子,多的有四五两,少的只有一二两,甚至还有几百枚串成一串的铜钱。

    任舟将这些钱摆在桌子上以后,仍带着那种微笑,看向了庄家:“我浑身上下就剩了这么多钱,可否通——”

    他的话还没讲完,便被庄家打断了。

    而庄家用来打断任舟的话也简单得很,因为只有一个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