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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剑光

    “还有最后一枚。”

    仿佛是有意要令老虎感受到压力,任舟说话的时候,还刻意地捻着最后那枚铜钱在面前晃了晃。

    随着他的动作,老虎的面色也跟着更苍白了几分。

    他几乎要忍不住把“认输”这两个字喊出来了。

    不过,任舟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也幸好没有,否则他便要失去最终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因为任舟打出最后这枚铜钱时,与其说是“射”或者“弹”,毋宁说是“抛”。

    他轻松写意地随手一挥,仅剩的那枚铜钱便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最终精准无误地落在了呆立不动的老虎脚前一寸远的地方,发出了“当”的一声轻响。

    面对着这种出人意料的情况,在场众人,连带着沈除,都陷入了沉默。

    没人看不出来任舟有意放水,但也没人能弄得清楚个中缘由。

    在一众疑惑的目光中,任舟装模作样地伸出头去、往地上看了看,然后又乔出一副赧然之色,仿佛是为了掩饰尴尬一样、以一只手轻抚着面颊,说道:“好像偏了一点。”

    “多谢少侠手下留情!”

    台下的蒋哥率先回过神来,一攀栏杆、跳上了拳台,横身在任舟和老虎中间,冲着任舟抱了抱拳,又接着说道:“不过,依着少侠的说法,这场看来是老虎胜了?”

    “好像是的。”

    “那既然胜负已分,是否便无再比斗下去的必要了?”

    “不错。”任舟点了点头,“你尽可将这位老兄带下去医治。”

    “那就好。”说着话,蒋哥重施一礼,以示感激,“我这位兄弟生性鲁莽,或许哪里开罪了少侠却不自知,感谢少侠看在庄主的面上饶他这回。稍后他手上的伤情好转以后,我自然会令他备酒向少侠赔罪。”

    “我与他初次见面,并无宿怨,这回不过是看不过去他的作为才薄施惩戒而已。”

    这回答与他先前的借口别无二致,令蒋哥打探来意的算盘落了个空,只好回头看了老虎一眼。

    “少侠古道热肠、侠义可钦,受教了。”

    在蒋哥的暗示下,老虎强打精神说了两句场面话,本来也想有样学样地施上一礼,可惜手上的伤口令他稍一用力便立即感受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只好作罢。

    好在,任舟得了便宜也无意卖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把这篇揭过去了。

    尘埃落定,老虎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被蒋哥叫上去的人搀下了拳台,至于老李,则是由蒋哥亲自动手、将他背了下去。

    “你们有旧?”沈除看着累得脸红脖子粗却仍不肯放下老李的蒋哥,若有所思地问道。

    “和谁?”任舟明知故问道。

    “老李。”

    “也不算吧。”

    任舟斟酌了一下,半真半假地回答:“不过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得过他的一些照顾。”

    “凭他的本事,能照顾你?”

    “这世上能靠武功解决的只是一小部分而已。”任舟答道,“而我受他照顾的,恰巧就是那一小部分以外的事情。”

    “那么你既然要为他出头,又何用留手?”

    “或许那只是我一时失手而已。”任舟耸了耸肩。

    “那真是好极了。”沈除冷笑了一声,“期望你一会跟我交手的时候,也会像那么失手一下。”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并无不可。”任舟微笑了一下,又低头瞥了一眼沈除按着剑柄的那只手,“不过看来并无这种必要。”

    那只青筋毕露的手已将沈除的磅礴战意表现无遗。

    “来吧。”

    见蒋哥已将场地收拾好了,沈除也不再多话,淡然说了一句以后,轻吐一口气,缓缓地踱到了任舟对面三丈远的地方,与任舟对面而立。

    “这个距离倒是公平得很。”见沈除面向着自己停下了脚步,任舟笑了一下。

    沈除将剑柄又向下压了一些,答道:“你要是做好了准备,就可以出手了。”

    “在动手以前,我可否请教一下,你这样突然约战所为何来呢?”

    “一时技痒。”

    这个答案显然无法令任舟满意,但他也能明白,就像他先前所说的“路见不平”一样,这不过是一种搪塞的借口而已。

    见沈除不愿直言,任舟也不再逼问,而是又取出了一枚铜钱来,微笑着说道:“小心了。”

    沈除则回应了一声冷哼,凝神以待。

    将铜钱在手中掂了掂以后,任舟忽然一抖手腕,铜钱便急急向沈除的手腕打去。

    相较于先前与老虎约斗时出的那三镖,这一回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均要胜上一筹,在空中的铜钱几乎已辨不清轮廓,只余下一道残影,引得台下的几位观众嘴巴微张、像是忍不住要发出几声惊呼一样。

    “雕虫小技。”

    沈除面色不变,对于那枚急袭而来的铜钱看也不看,只是反手将剑抽出以后,略压了一下腕子,剑尖随之轻震,便轻而易举地将铜钱挑落在了地上。

    “投石问路而已。”

    任舟笑了一下,并未抢攻,只是从容地说道:“不过还是很有效果的。”

    沈除面色一沉。

    先前双方在对峙的时候,任舟已经过一场比斗,名败实胜、威势正炽,要是匆忙交手的话,沈除难免落于下风,因此他采取守势,企图以守代攻、消磨任舟的士气;而任舟的这一手虽未建功,却迫令沈除出剑格挡,剑光乍现、锋芒毕露,沈除的守势也就不攻自破了,只好转而与任舟正面相抗。

    仓促出手、积势未竟的沈除虽然心知中计,但也只好将错就错、欺身而上,三丈远的距离转瞬已略过去了两丈半,剩余的距离正足够让他挥出手中的长剑。

    这正是他的得意之作——除开招式运转自如、变幻莫测这样节奏上的快以外,他的剑法与身法之间的配合同样妙至毫巅。

    就在他奋力在地上踏出最后一步、飞身而起的当口,他手中的十七曜也同时换为正握、向着对手疾刺而出,等同于凭空弥平了四五尺的距离。

    任舟的眼皮一跳。

    他与沈除已交手过两次,但先前均是近身而战,像这样大开大阖的招数自然是施展不开的,所以他也从未见沈除用过。

    因此,他没有料到沈除会在距自己半丈远的地方忽然动手,更没料到二尺有余的十七曜配合着沈除的臂展竟然转瞬便攻到了自己的眼前。

    此时,在沈除的刻意控制下,十七曜剑尖跃动,犹如吐信的毒蛇一样,锋芒分指向任舟的咽喉心口、捉摸不定,在日光的映照下,剑戟两侧的剑身上寒光闪耀,更是令人眼花缭乱、不可逼视——同时,也令任舟看不清沈除握剑的那只手。

    手都看不清,自然也就无法判断剑锋所向,再想像先前那样从容闪避也就更不可能了。

    面对这一招,任舟并非全然束手无策:最起码,他仍可重施故技、以掌中刀引偏剑锋,虽然仍不免受伤,却可避开要害处,到了剑身入体的时候,沈除身在半空、旧力已竭,他便有充足的机会一击致命。

    只不过,这是以命相搏的办法,却非比武较技的办法。

    而面对着近在眼前的剑锋,他已无暇去思考比武较技的办法了。

    所以他只好以掌中刀抵住剑锋,奋力向上一抬,令十七曜略高了几寸,同时身体向后一仰、使了个铁板桥,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当头一剑。

    在旁观者看来,这一格、一闪实在可算是潇洒极了,好像简简单单便将沈除这来势汹汹的一剑化解殆尽,所以已有不少人纷纷喝起了彩。

    只不过身在其中的任舟却毫无轻松之色,反而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苦笑。

    因为他明白,这只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接下来他必将要面对沈除接连不断、犹如浪涛般的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