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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谎言

    任舟对这个声音当然不陌生。

    她的出现也完全印证了任舟的所有猜测。

    这一点,任舟对面的“苏欣”当然也了解得非常清楚。所以在得到了命令以后,他没有再多做狡辩,而是大大方方地把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了那张一半是人、一半似鬼的脸。

    “你全部都猜对了。”

    那张面具里似乎带有某种神奇的魔力,在无颜公子摘下了面具以后,原本存在于“苏欣”身上的那种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气概便消失一空了,声音也同时变得嘶哑、低沉了许多。

    这一切正像是任舟所猜想的那样。

    但是亲眼证实了这一切的任舟却好像并未感到轻松或是愉悦。

    一丁点都没有。

    恰恰相反,他仍是满面凝重地戒备着——甚至比刚刚还要认真得多。

    因为他已落入了背腹受敌的窘境。

    “你费尽力气,不就是想要揭破我的身份么?怎么此时我站出来了、你反而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呢?”

    “因为不需要。”任舟故作轻松地答道,“像夫人这样的美人,我自然是见之难忘,仅凭声音便足够辨认了。”

    “哦?想不到任少侠还有这样的好本事,也无怪无颜会暴露了行藏。”苏夫人轻笑了一声。

    “我看穿无颜并非是通过声音——事实上,他已将声音伪装得天衣无缝。而且,夫人也不必以这样的方式来探我的口风。如果夫人想知道原委,我并不介意原原本本地讲清楚——如果夫人不着急的话。”

    “我当然不着急了。”苏夫人叹了口气,“此时我派去冰盘山庄的人里,一个已经暴露行藏,还有一个站在我面前讲故事,我着急还有什么用呢?”

    “夫人也不必自怨自艾。事实上,夫人的各项安排已算得上周密,只不过其中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或者说是难以避免的纰漏,才让我看出了一些端倪。”

    “恭候赐教。”

    “最开始令我起疑的,是那两次到这里来见‘苏欣’——也就是无颜公子了,不知道你对当时的情景还有没有印象?”

    “有。”

    在任舟的注视下,无颜公子点了点头。

    任舟展颜一笑:“好极了,那么你就应该记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与你的距离跟现在差不多、约莫有两三丈吧,而到了第二回,在距你还有五丈多远的地方,我就被迫停下了,不错吧?”

    “不错。”

    “就这么一点差别,难道就引起你的怀疑了?”苏夫人插口问道。

    “当然不止这一点。”任舟摇了摇头,“再加上第二回来的时候,谭鸩还有意领着我绕了一段远路——这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可谭鸩的态度却怪异极了。”

    “他一本正经地向你解释来着?”

    “看来你对你的手下实在是了解得很。”

    苏夫人冷哼了一声:“他一向心高气傲又自负聪明,却往往弄巧成拙,如非是看在他于用毒一道上还有些可取之处……啧……”

    “夫人大可不必动怒过甚,他当时解释得已很合理,如非是我已将前次的路线记得八九不离十,恐怕我也要被他糊弄过去了。”

    苏夫人又是一声冷哼,显然不屑也不满得很,但没就这个问题再争执下去,只是闷声道:“继续说吧。”

    “这两件事情在一开始确实令我有些怀疑,不过还谈不上破绽,我当时只以为这些是你们担心我瞧出太多东西而故布疑阵。后来,等到我想通其中的关节以后才隐约猜到了,恐怕第二次谭鸩故意引我绕远路,是为了给无颜腾出一些时间来做准备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他当时在你面前演了那么一出戏,蓬头垢面的,不多备些时间怎么来得及打理呢?”

    “不错。这虽然是无奈之举,但是却很必要——否则即使隔了五丈远,我或许也能闻到他身上的那种‘香’味。”

    “那么你是从何时、何事开始对无颜起疑的呢?”

    “从一些更加无关紧要的小事。”

    任舟瞟了无颜公子一眼:“比如说,我跟无颜已交过几回手,因此对他站立时的身形非常熟悉,但却认不出他坐下时的姿态——哪怕是在牢中时看过两眼,但彼时他要乔出身受重伤的模样,所以常常是弯腰驼背的,跟端坐在高位上、器宇轩昂的那种姿势绝不相类,所以我先前也没看出来。”

    “但是等你第二次来这里以前,在牢房中看到无颜刻意挺直腰板搂着我的样子,便认出他了?”

    “差不多吧,再加上当时无颜公子的表现实在太过刻意——他实在太想表现得愤怒和无力了,所以在一切地方都做足了功夫,比如——”

    任舟忽然抬起了一只手,四指并拢、猛地一用力,却并未攥成拳头,而是像僵住了一样、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但关节处却变得有些苍白。

    “还记得这个动作么?”

    这句话问的是无颜公子。

    无颜公子凝视着任舟的这只手,眼神变了变,最终只能点头。

    “以你的手劲,如果真要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恐怕苏夫人的肩膀早就叫你捏碎了。”任舟笑了笑,“可她当时的表情却若无其事,所以我才觉得你们的关系并非看起来那么简单。”

    “或许我当时只是怕伤到她,所以像你现在一样在刻意控制自己呢?”无颜公子忍不住反驳道。

    “那就更奇怪了。”任舟忽然举起了另一只手,“你又不是谭鸩,你的另一只手还安然无恙,为什么非要在这只手上较劲呢?在面对着一件令你无能为力的事情时,如果连发泄都无法畅快淋漓,岂非更加憋屈?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你的另一只手在离我较远的一侧,你担心我看不到,没错吧?”

    无颜公子没有否认。

    苏夫人追问道:“可是仅凭着这些,你难道就能确定‘苏欣’是由无颜假扮的么?”

    “当然还远不够。所以还有最后一件事,也是最关键的一件。而这件事,跟刘慎之有关。”

    “跟他有什么关系?”苏夫人不解,“自打你落到我们手中以后,便连见也没见过他,又怎么能看出破绽?”

    “就因为没见过他,所以才是最大的破绽。”

    任舟好整以暇地答道:“以他的声望能耐,如果进了冰盘山庄,对我的帮助一定不小,杀罗贤、找出二管家的机会也就更大,这一点你不会不明白。但他却没有去——这当然不会是因为你不想让他去,那就只能是因为你使唤不动他。”

    “也或许是我顾及他的名声,觉得他另有用处,再加上信任你能将这事办妥,所谓一事不烦二主,才没让他去呢。”

    “不会的。”任舟笑了笑,“你先是煞费苦心地将沈除安排进去,又大费周章地把我拖下水,可知你对这件事已势在必得。但凡刘慎之对这件事有一丁点的助益,你就不会容许他置身事外。”

    “好,就算我使唤不动他又能说明什么?”

    “能说明的东西很多——他并不肯听你的命令,而我在离开这里的几天里也再没出现过头晕目眩一类的症状,可知我们都没有被那种‘香’控制,不错吧?”

    面对着这样的事实,苏夫人也无可辩驳,只好承认:“不错。”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我出身天道谷呢?”

    任舟忽然转过了身,直视着苏夫人的双眼。

    他好像唯恐苏夫人已将这事忘记了一样,学着她的语气提示道:“我听说‘天道谷’在判断功夫高低上颇有独得之秘,相信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这句话是你亲口所说,你不该忘记吧?”

    “刘慎之跟那位真正的鬼街之主交从甚密,这一点我知道得很清楚,他也并未对我隐瞒,所以他如果告诉了苏欣——我指的当然是真正的那位——我的身份,我也并不会吃惊。”瞧着苏夫人在跃动的火光中乍阴乍晴的面色,任舟缓缓说道,“但是你们夫妻既然不合,他也当然不会把这种事情跟你说了,你又是从何得知这件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