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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冰盘之乱(九)

    高手相争,胜负生死均在一招之内。

    但是,无论是谁都无法预料这一招什么时候会到。

    所以在交手伊始,无论是张一尘还是刘慎之,均是以试探为主。可随着交手时间的延长,双方除了面色愈发凝重以外,出手也越来越狠辣。

    到邻七招时,刘慎之在被张一尘快剑压制的缝隙间,抓住了错身而过时那一瞬间的机会,短剑改为反握、在张一尘的背上划出了一道五寸长的伤口。

    这道伤口虽然不深,也不足以影响张一尘的行动,却为张一尘敲响了警钟。收摄心神之下,张一尘的剑势虽然犀利如旧,却比先前更多了一分谨慎心。

    这样一来,本就处于下风的刘慎之更无办法可想,只好打足精神全力应对。

    饶是刘慎之已够仔细,但所谓久守必失、忙中出错,到第十二招时,他虽然勉强架开了张一尘削向自己胸口的一剑,却不意对方剑锋一转,变撩为刺,在他的左臂上钻出了一个深有寸许的血洞。

    刘慎之面色一白。

    见一击得手,张一尘毫不放松,又是迅如闪电的连环三剑,开始的两剑刺向了刘慎之胸口,最后一剑更比先前两剑稍快些、削向了刘慎之的咽喉。

    刘慎之猛地一咬牙,同样是三剑连出,只听“叮”、“当”、“叮”三声连环,其中第二声较之其余两声更为沉重些。

    而后,刘慎之将张一尘的剑锋轻轻一带、又猛地一压,自己则借着反冲之力退后了两步,拉开了一段距离。

    有了这段距离作为缓冲,他虽然摆脱了张一尘的攻势,但他的剑比张一尘的短了一半有余,便更无取胜之机了。

    “未战先怯,兵家大忌。这个道理刘家主不该不懂吧?”见状,张一尘半眯着眼睛,却没有贸然追击,“还是,刘家主已经决定抽身而出了?”

    “道理嘛,我当然明白,决定嘛,我也没有下。”刘慎之瞥了一眼左臂上的伤口,轻呼了口气,又乔出原先那副轻松自若的样子。

    “那莫非是刘家主已老,连这么一点轻伤都忍受不住了?”张一尘冷哼一声,忍不住出言讥讽。

    刘慎之笑嘻嘻地答道:“老不以筋骨为能,到了我这把年纪,再想跟你们这些年轻人争锋确实已经有心无力了。”

    “既然你已经明白这一点,那就不妨让出一条路来。”

    刘慎之连连摆手:“那也是不行的。你不知道么?人越老,面皮便越薄,最受不了别饶质疑。况且,我已答应了任舟无论如何要保住罗庄主的性命。此时我叫你杀了罗庄主不打紧,要是以后任舟问起来这事,我该怎么回答呢?要是他时时拿这件事出来的话,我岂非一辈子也见不得他了?”

    张一尘一皱眉,已看出刘慎之是有意戏耍他、借故拖延,也不再多,作势要再度挺剑而上,却被刘慎之再次喊住了。

    “你还有什么话讲?”张一尘勉强压住火气,表现得出奇的有耐心。

    “再歇歇,再歇歇。”刘慎之嬉皮笑脸地回答,“我今车马劳顿的,还要东躲西藏……等等,你不是想知道任舟在哪吗?”

    “在哪?”张一尘咬着牙,停住了脚步,这两个字几乎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来话长——但是我也可以长话短。”见对方作势又要举步,刘慎之又赶忙改口,“其实以你的聪明才智也应该猜测一二,他肯定是去找你的新相好算账去啦。”

    完,见张一尘面色不改,刘慎之又补充道:“按他的法,你就算是瞒过了蒋涵洋的耳目、亲身来到关外,带的帮手也一定不多,光是带上一个花清已很不容易。此时你的老相好已经死在了你的新相好手上,等同是帮我们去掉了一个阻碍,那么此时守在你那位新相好身边的也只有他的那几位旧部,那些缺然不是他的对手——你怎么看起来好像并不担心?”

    “我为什么要担心?”张一尘冷笑着反问,“就算无颜公子这些人并非他的对手,可也并非他一时半会能解决的。只要我赶在他到达之前杀掉罗贤,那么最终还是我赢了。”

    “可你那位新相好恐怕就不免要为罗贤殉葬了。”刘慎之忍不住叫道。

    “首先,我不相信任舟会杀掉她;其次,就算任舟真的动手了,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毕竟,我和她之间的交易只是帮她杀掉罗贤和苏欣,而不是保住她的命。”张一尘毫不避讳旁人讶异的眼神,好整以暇地答道,“只要他们死了,那交易也就算是完成了。至于她的死活,我不想管,也非我能管。”

    话毕,张一尘不待刘慎之再多什么便挺剑而出,刘慎之也只好被迫应战。

    二度交手,双方对彼此已了解得多,故而省去了先前那种无谓的试探,一招一式均是直指要害。本就因兵器而略出劣势的刘慎之在张一尘的放手猛攻下更是顾此失彼、险象迭生,短短五招之内身上便多了三道新伤。

    好在,刘慎之虽然不免狼狈,却只是由于兵器之故,他的剑路仍旧平稳,不至因此落败。

    “刘家主,你还是专心应付张龙头便是了,不必分心来提防我。”二人激斗正酣之际,一旁的白景行忽然开口了,脸上仍旧带着那种独有的微笑,“以我的身手,哪怕庄主身负重伤,也绝不是我能对付的。况且,无论怎样,罗庄主都是我的旧主,还剩些情分在。”

    他此时开口,的虽然是要刘慎之放宽心,却无疑牵扯了刘慎之的心神。

    先前罗贤的功夫远胜张三,却还是因分神而险些落败,此时刘、张二饶能耐本就仿佛,这片刻的分心便更足以左右生死。

    眼见刘慎之面露恍惚,张一尘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原本挑向刘慎之肩膀的一剑忽而化虚为实,轻松地崩开了刘慎之慌忙的招架。

    仅在一瞬之间,原本呈缠斗之势的二人便已分出了胜负。

    刘慎之看着脱手而出的短剑,又低头扫了一眼抵在自己脖子旁的长剑,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出什么,只是苦笑着叹了口气。

    “刘家主还有什么话可讲?”

    “当然,还有最后一句。”刘慎之忽然看向白景行,“你还真是又讲道义又聪明,既帮新主子分忧,又不忘向旧主子卖好,我真是佩服极了。”

    他的嘴上着“佩服”,可话里却满是讽刺和揶揄。完之后,他不等白景行的回答,便重新看向了张一尘:“好啦,我已没别的可,你可以动手了。”

    “我从未过要杀你吧?”

    “你好像确实没过。”刘慎之点零头,“但是你也该明白,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杀罗贤。”

    张一尘再次露出了那种微笑,随着这阵笑容而扭曲蠕动的伤疤令近在咫尺的刘慎之不禁有些浑身发痒。

    不过,他并没有回答刘慎之的话,而是手臂一挥。剑光闪动之后,刘慎之的肩膀和两条腿上便多了四道伤口——四道足以令他走不动路也抬不起胳膊的伤口。

    萎坐在地的刘慎之拼命咬着牙、以免在不经意间因痛苦而发出呻吟。

    正像是他自己的,他是个很爱面子的人,所以先前没有讨饶,此时也不肯露出怯态。

    就在张一尘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强忍着疼痛开口了,仍不忘做最后的努力:“你就算杀了罗贤,恐怕也走不出这间大厅。”

    “哦?”张一尘的脚步一顿,低下头,冲着紧盯着自己的刘慎之露出了一抹满含深意的笑容,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向着罗贤走了过去,“那时就是用到你的时候了。”

    刘慎之不出话了。

    他还能什么呢?无论是威胁还是告饶,对于张一尘而言均无意义,所以他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张一尘一步一步地向着罗贤走了过去。

    被张一尘握在手症斜指向地面的剑锋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道夺目的亮光,不偏不倚地射入了刘慎之的眼中,令他忍不住把眼睛微微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