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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腹案

    “只是个玩笑而已。”见唐象瑶半晌不语,任舟略带尴尬地搓了搓手,“你也不必生闷气吧?”

    “不,我只不过在替你考虑该怎样对付他而已。”唐象瑶抬眉瞥了任舟一眼,“就算他真的达到了你想象的那种地步,应该也并非无敌于天下吧?否则他又何须这么藏头露尾的,唯独在张一尘性命垂危时才露一面。”

    “就算他还没到无敌于天下的地步,可也相差不远了。”任舟耸了耸肩,“反正我绝非他的对手——如果有两个我的话,或许还能与之颉颃。”

    这世上当然只有一个任舟,所以任舟说的也只能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假设。

    “那比你稍逊些的呢?例如刘家主或是蒋捕头。”

    “无济于事,甚至反而可能掣肘,败得更惨些——”话音未落,任舟忽然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轻轻摇了摇头,“——也或许不会更惨。”

    唐象瑶眼睛一亮:“怎么说?”

    任舟把手一摊:“不怎么说,我在他手下可能走不过十招,我加上他们二人同样走不过十招。同样是十招之内落败,当然也就分不出更不更惨了。”

    “你好像轻松了很多。”唐象瑶又翻了个白眼,“甚至还有闲心开这样无聊的玩笑。”

    任舟洒然一笑:“因为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无论是轻松还是沉重都无改于这样的事实,那还不如轻松一点。”

    唐象瑶已经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只是撇了撇嘴,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任他宰割么?”

    “当然不是——”

    顿了顿之后,任舟又改口:“——起码现在不是。”

    “哦?现在还有反败为胜的契机?”

    “或许吧。”

    “怎么办?”

    “回天道谷。”

    “对极了。”唐象瑶一拍巴掌,好像颇受启发,“令师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来,一定比你更高明,有他从旁协助,当然也就多了几分胜算。”

    沉默了一会之后,任舟以饱含深意地语气答道:“家师虽然持心清净、并未婚娶,可是他对待我们这些徒弟俱是视若己出,关切得很。”

    “那他就更不会坐视许沉逞凶而无动于衷了——”话说到一半,唐象瑶的笑容忽然僵住了,“你的意思是,他的功夫也因此退步不少?”

    “不止是不少。”任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现在或许只是与刘家主仿佛——如果再考虑到年老体衰的话,他或许连刘家主都不如了。”

    “既然如此,那你还回天道谷做什么?”

    “我已有四五年没有回去了。”任舟老老实实地答道,“或许在这四五年间,家师又另收了什么惊才艳艳的徒弟也未可知,如果有的话,那正可作为帮手。”

    “要是没有呢?”

    “那就权作传信、要他们各自逃命吧。”

    唐象瑶以贝齿轻咬了咬嘴唇,略带些不服气地反诘:“你这么说未免也太过悲观了吧?或许还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定?”

    任舟挑了挑眉毛:“譬如说?”

    沉思片刻以后,唐象瑶答道:“譬如,以你的说法,那么他已可算是无情至极了,而你正可以心怀万物的有情之剑破他视万物为刍狗的无情之道。”

    这回轮到任舟翻白眼了。

    “怎么了?”

    任舟咂了咂嘴,并未回答,而是反问:“你是否听了太多评话?”

    唐象瑶微露赧然之色。

    正像是任舟所猜测的那样,先前那番说辞正是她由评书先生那里听来的。

    不过,虽然叫任舟戳破了,但她却未肯就此低头:“难道这样行不通么?”

    “当然行不通了。”任舟苦笑着摸了摸面颊,看起来无奈极了,“这不过是说书人的附会而已,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能侥幸打败他,而此事又能传扬开去的话,那才可能有这样的说辞。否则,如果此道真的可行的话,那么谁都不必再辛勤练功,只需挨个去塾里读书识字、学学张子厚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自然胸怀大爱,也就能天下无敌了。”

    闻言,唐象瑶重重地叹了口气。

    见到这幅情态,任舟好像有些于心不忍似的,温声宽慰道:“你也无需太过忧心了,这件事说穿了也跟你没什么关系。即使他们真的起事成功了,打的也是大皇子的名号,那时你作为皇亲帝胄,谅他们也不敢那你如何,你还是能做你的逍遥公主。”

    唐象瑶头也不抬地反问:“那你呢?”

    “我?”

    任舟微露愕然,像是从未想到唐象瑶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不错。”唐象瑶点了点头,“如果他们真的起事了,而你又明知自己并非许沉的对手,你该怎么办?”

    任舟抿了抿嘴巴,答道:“敝派素有‘王犬帝奴’的名声,如果他们真的起事,那我好像也没什么可供选择的余地。”

    “就像是当年的许沉一样?”

    任舟默然。

    见状,唐象瑶勉强笑了笑:“起码现在还没到那种时候,你还有时间去思考应对他的办法。”

    “对极了。”任舟抬起头来,露出了一抹同样勉强的笑意,“这是件大事,绝非朝夕可竟之功,亦非只靠着他们两个就能成事的。此时,他们或许连北方绿林都号令不动了。加之白景行已死,乏人联络,又有冰盘山庄横亘中央,他们也就同样指望不上番邦。因此,他们手下应无可用之人,想要凭此起事无异于痴人说梦。”

    任舟说得慷慨激昂,仿佛已重拾了信心那样。

    只不过,看着任舟的脸色,唐象瑶知道,他绝不像话语里所显示的那样轻松。

    “看起来,只需阻止张一尘夺得湛泸,就能令他们师出无名。到时候,他们既无名、亦无人,也就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了,自然可以将这场大祸消弭于无形。”唐象瑶乔出一副欢欣鼓舞的神色,顺着任舟的话接着说道。

    “不错。”任舟狠狠地点了点头,像是要借此来说服自己那样,“如此一来,我便有更加充足的时间来为对付许大哥做准备,即使未能劝他回头,也可令胜算增加不少。”

    二人相视一笑。

    他们笑得格外用力,也格外真诚。

    因为他们都希望对方认为自己的笑容是发自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