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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小杂种

    顾羡抬眼看去,之间一银冠锦袍的少年大步走了过来,眉眼间尽是轻蔑和玩味。

    是工部徐侍郎的嫡长子徐理,因着徐侍郎和皇后母族大理寺卿的那点儿关系,如今当上了五皇子的伴读。徐理也不过十二三岁,如今五皇子得势,他这个伴读自然也是春风得意。

    徐侍郎的妻子是个护短的,徐理又是她唯一的儿子,自然是从小就千娇万宠,因此养成了个娇纵蛮横的性子。他跟着五皇子,对众皇子的情况自然是了解了不少,平日里也是没少欺辱顾羡。

    他在里边听父子讲学,实在觉得无趣的很,便寻了个由头跑了出来,倒是没想到竟然能找到这么个乐子。

    那侍卫见是徐侍郎的嫡长子走来,忙上前恭敬行礼,徐理敷衍地应了,又饶有兴味地看向顾羡,这七殿下今日地服饰虽然一如既往地破败,但竟然还挺干净。

    十一岁的少年,身形单薄瘦弱,但却站得笔直挺拔。顾羡看到是徐理,心思动了动,面上却不动声色,见徐理看过来,只双眼平淡地略了他一眼。

    徐理平常最看不惯的就是顾羡这副模样,轻轻瞥了眼旁边的侍卫,“这是在干什么呢?”

    那侍卫忙把刚才的事情一一跟徐理说了,包括顾羡声称自己是七皇子以及想要上学的言论。

    徐理冷哼一声,却没看顾羡,而是对着那侍卫道:“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怎么随便个什么人你都能管他叫殿下?那若是有乞丐叫花子声称自己是皇子,你也要恭恭敬敬地行个礼?”

    这话便说的十分直白了,连拐弯抹角都算不上,这是直接指着顾羡的头说他是乞丐叫花子了。

    那侍卫心下犹疑,面前的那个看着落魄的少年应当就是七殿下才是,毕竟拿着麒麟玉佩冒充皇子身份可是要杀头的大罪。但这徐伴读对这七殿下却如此不客气,看来这七皇子殿下在皇宫中人尽可欺的传闻确是属实的了。

    那侍卫也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当下就要俯首称是,却听顾羡气愤的声音响起,“徐理你这是什么意思?”

    平日里这七殿下都是不论打骂绝不吭声的,怎得今日这般有气性了?徐理见顾羡涨红了脸,不由得兴头更劲,笑道:“我什么意思?我说你这个没爹没娘的小杂种冒充皇子,是要被杀头的!”

    此话一出,旁边的侍卫眉心狠狠一跳,看向徐理,却见他似乎丝毫不觉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侍卫叹了口气,深觉自己应该快些离开这个场面,虽然这七殿下身世不清白,陛下也很不待见他,可是这也不意味着这徐伴读,以及宫里的那些太监宫女就都可以随意欺辱他了啊。这要是那天陛下突然又想起自己这个儿子了,那首先遭殃的可不就是他们这些狗仗人还不安分守己的奴才?

    顾羡闻言大怒,掀起袍子就跳上台阶,几步到了徐理面前,挥手就给了他重重一拳,“我不是小杂种!”

    顾羡挥出的那一拳虽未用全力,但也足够细皮嫩肉的徐理受了。徐理正是血气方刚冲动易怒的年纪,且他本性就极轻佻,这下哪里忍得住,扑上去便要报仇,还嚷嚷着让跟着自己的小侍从也帮他打顾羡。

    那小侍从打徐理进宫后就一直跟着他,在徐理一帮人的耳濡目染之下,对这等事自然是热衷得不行,当下便抡起拳头冲了上去。

    顾羡见状,却慢慢卸了力道,徐理二人的拳头可是用了全力,徐理边打还要边骂,“小杂种,连你也敢打我了?”

    顾羡被打得疼,嘴角却扯着笑,轻声道:“我是小杂种?你的那许多弟弟也是小杂种吗?”

    徐侍郎为人风流,但徐夫人家世不错,为仁又强势,硬是不许他纳妾,因此徐侍郎便常常流连各个青楼,在外面样了不少人,也给徐理添了不少弟弟妹妹。若是这些也就罢了,据顾羡从那群人那里得到的消息,徐侍郎染上了花柳病了,徐夫人在家气得想撞墙。这事儿被徐家瞒了下来,但有些能力的人若是存心想查,自然也不会查不到。

    徐理震怒,更加拼命地往死里打顾羡,顾羡没再反抗,那侍卫看顾羡那凄惨的样子,怕真的打出人命,犹豫着是否要上前制止一番。

    顾羡却又往徐理的火气中加了把柴火,“我听说,你父亲得了那病了……”

    徐理这下是真的被气得丧失理智了,他现在只想找个什么东西打死顾羡,反正不过是个无人在意的小杂种罢了,说不定那些皇子还得感谢他为他们除掉了一个竞争对手呢。

    徐理的目光落到侍卫腰间别着的那把刀上,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徐便一把抽出了刀,提着刀冲着顾羡而去。

    那侍卫反应过来,就要上前制止,接下来的一切却好像都发生在一瞬间,他还未迈动脚步,却听见高亢的声音和惊呼声同时穿了过来:

    “皇上驾到!”

    “啊!”

    那一刻,侍卫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他看着已然出现在尚书房门口,一袭明黄龙袍的皇帝陛下。他撑着已然瘫软的膝盖给皇上行礼,但皇上的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后面,侍卫回首,却看见了令他几欲晕厥的一幕:

    徐伴读握着染血的长刀,而七殿下则倒在了血泊中,腹部巨大的伤口还在汩汩地冒着鲜血。

    那一刻,侍卫深深埋下了头,不敢再去看皇上的哪怕一角的龙袍,他知道,自己完了。

    平帝看着面前的场景,微微蹙了眉,那个握着刀的应该是徐侍郎家的嫡子,那个浑身是血,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的……平帝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那块象征身份的玉佩上,顾羡?

    顾羡捂着腹部的伤口,紧皱着眉头,面容看着十分痛苦,还在不停地喃喃道:“你胡说,我不是没爹没娘的小杂种……”

    声音不大,气音还很虚弱,却正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得到。

    平帝闻言目光一凛,看向了握着长刀的徐理以及那个已然被吓到不知所以然的小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