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借你人头一用
屈诚护卫扶苏左右，已经快十年了。
屈诚个子不高，身材精瘦，平日里话很少，除了扶苏，他很少与别人交谈。
他会讲关中秦话，但不说，与扶苏交谈也多用楚言。
他是昌平君，是故楚国，留给扶苏的最后一个亲人。
扶苏诈尸的时候，屈诚并没有被吓到。
他早就已经决定在侍奉扶苏最后一程后，在扶苏下葬时以身殉主，
自从扶苏死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放弃了生的可能。
可在确认扶苏生还后，屈诚喜极而泣。
反应过来后，他向东君、太一、少司命等一圈神祇全部祷谢了一遍。
他认为是自己的诚意打动了太一等神，所以才让扶苏复活。
只要扶苏能复活，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在蒙恬和王离的迟疑中，屈诚几刀便把赵成的左右劈翻，然后一脚将赵成踹倒在地。
蒙恬和王离直接看傻了。
“将赵君带下去，好生看管。”蒙恬下令，
“我看你们谁敢，我可是始皇帝的使者，你们不怕死，可你们的父母妻儿不怕连坐吗？”
片刻之前赵成居高临下地斥责蒙恬，片刻之后，以脸贴地的人互换。
赵成不愧是赵高的弟弟，在大内待的久了，权力的薰染也让他带了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劲儿。
经他这么一说，摁住他的几个人果然松了手。
虽说军中上将军的命令最大，可赵成是始皇帝的使者，
而牵扯到始皇帝，没有一个老秦人不哆嗦。
秦法之严苛，秦军纪之严明，可不是闹着玩的
平日里无心之过尚且重罚，更何况这明晃晃地把皇帝的使者摁在地上摩擦。
真追究起来，蒙恬最多再丢一次军职，
可这些普通士兵丢的，却是自己的命啊
察觉到背上的压力减轻不少，赵成大喜，仿佛抓到了救命的钥匙，
“快把我放开，我便上书皇帝，今日除了蒙恬，扶苏二人，余皆无罪。抓住二人，赏千金，爵升三级。”
一听这话，士兵中顿时出现了骚动。
始皇帝赐死扶苏是明文明诏的，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死而复生的，甚至不知道他是人是鬼。
但在士兵们的眼中这都不重要，
要知道秦军升爵之难，可是一个又一个人头，一份又一份军功换来的，
哪一级不是踩着敌人的头上来的？哪一级又不是拿自己的命去换来的？
但现在不用上战场，只要把面前的一个没有武器扶苏拿下，就能得到这一切
换谁谁不心动啊？
此刻的扶苏，在众士兵的眼中，就是一块人形的金子，就是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扶苏能感受到士兵们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了。
可他并没有慌。
“上书父皇？恐怕，父皇已经被你们害死了吗？赵成，你伙同赵高李斯等人谋害父皇，意图篡权，当诛九族。”
这话一出，王离也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扶苏。
长公子，你是真敢讲啊。
要是始皇帝真不在了还好。
要是他还好好的，这整个屋子的人都要陪着你玩完。
王离蒙恬二人原本还在观望，但赵成的反应却让他们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赵成闻言竟然没有立刻反驳。
赵成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才壮着胆子对着扶苏大喊：“一派胡言。始皇帝活的好好的，你们议论上体，可是死罪。”
赵成已经尽力装出一副该有的生气样子，但他的破绽已经被蒙恬王离二人发现，
能混到蒙、王这个位置的，都不是笨人。
“父皇在十五日之前，已在沙丘平台病逝。临终前下诏让我扶灵回咸阳发丧，你兄长赵高伙同李斯篡改遗诏，令我与内史自裁，是与不是？”
扶苏说得很慢，但每个字都听得赵成心惊肉跳。
心腹刚刚来到军中，传上谕将蒙恬押往阳关，同时隐晦地向赵成告知了始皇帝已死的消息。
赵成自己也是刚知道，扶苏又怎么提前得知的？
难不成他死后真的灵魂出窍，在地下见到了始皇帝不成？
赵成还想再嘴硬，但蒙恬向手下人使几个眼色，几个把赵成拖出去，没一会赵成就全招了。
没别的，这帮久经沙场的老兵，手脚是真的硬。
听到赵成亲口说出始皇帝已在沙丘平台驾崩，现在北部诸郡巡游的，只是一具臭了尸体而已，
蒙恬和王离都如遭雷击。
这个消息对他们而言太爆炸了，爆炸到根本想不到接下来怎么办。
王离现在心乱如麻，
经过一连串的事件，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下的局面。
如果始皇帝驾崩，眼下的扶苏肯定是最好的依附。
可如果没驾崩呢？毕竟到现在都只是道听途说，王离还是没能亲眼看见始皇帝的梓宫。
而擅自将始皇帝的使者下罪，很可能被始皇帝或者新君抓住把柄兴师问罪。
王氏如履薄冰十几年，不能在他的手里毁掉。
和蒙恬一样，王离考虑的也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背后的家族。
如果始皇真的死了，倒向扶苏最多算个拥立之功，有蒙恬在上面，王离还是上不去。
可如果始皇帝没死，将始皇帝的使者软禁，这后果，王离就要掂量掂量了。
一旁的扶苏看着王离脸上阴晴不定，迟迟没有动作，心中已经有了底。
这正是此前扶苏觉得最棘手的地方。
他在床上躺了一天也想不出活路，原因就在这里。
道理很简单，手上没兵，手里没权，手下没人啊。
如今虽然获得了蒙恬的全力支持，可蒙恬再怎么权威，也只是局限于北部军。
出了上郡，出了北部军，真没多少功臣宿将唯蒙恬马首是瞻。
扶苏虽然脱离了有形的刀剑威胁，可仍没脱离无形中的夺位之危。
看来，王离这个骑墙者，还得自己再踹上那么一脚啊
有时候，人就是要逼一把。
扶苏不是杀人狂，他不愿意以杀人为乐，
但既然你先犯我，那不好意思，以德报怨不是他的风格。
“动手。”扶苏突然朝着屈诚大喊了一声。
这声是楚言，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听懂。
王离只感觉到腰间一轻，还没从思绪中出来，就感觉到面前两条人影撞在一起，
然后赵成的脑袋就骨碌碌滚到了他的脚下。
胸腔的血还在咕咕往外喷，
站在尸首旁边的，是扶苏的近侍屈诚。
屈诚手里拿的，是王离的剑。
屈诚个子不高，身材精瘦，平日里话很少，除了扶苏，他很少与别人交谈。
他会讲关中秦话，但不说，与扶苏交谈也多用楚言。
他是昌平君，是故楚国，留给扶苏的最后一个亲人。
扶苏诈尸的时候，屈诚并没有被吓到。
他早就已经决定在侍奉扶苏最后一程后，在扶苏下葬时以身殉主，
自从扶苏死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放弃了生的可能。
可在确认扶苏生还后，屈诚喜极而泣。
反应过来后，他向东君、太一、少司命等一圈神祇全部祷谢了一遍。
他认为是自己的诚意打动了太一等神，所以才让扶苏复活。
只要扶苏能复活，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在蒙恬和王离的迟疑中，屈诚几刀便把赵成的左右劈翻，然后一脚将赵成踹倒在地。
蒙恬和王离直接看傻了。
“将赵君带下去，好生看管。”蒙恬下令，
“我看你们谁敢，我可是始皇帝的使者，你们不怕死，可你们的父母妻儿不怕连坐吗？”
片刻之前赵成居高临下地斥责蒙恬，片刻之后，以脸贴地的人互换。
赵成不愧是赵高的弟弟，在大内待的久了，权力的薰染也让他带了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劲儿。
经他这么一说，摁住他的几个人果然松了手。
虽说军中上将军的命令最大，可赵成是始皇帝的使者，
而牵扯到始皇帝，没有一个老秦人不哆嗦。
秦法之严苛，秦军纪之严明，可不是闹着玩的
平日里无心之过尚且重罚，更何况这明晃晃地把皇帝的使者摁在地上摩擦。
真追究起来，蒙恬最多再丢一次军职，
可这些普通士兵丢的，却是自己的命啊
察觉到背上的压力减轻不少，赵成大喜，仿佛抓到了救命的钥匙，
“快把我放开，我便上书皇帝，今日除了蒙恬，扶苏二人，余皆无罪。抓住二人，赏千金，爵升三级。”
一听这话，士兵中顿时出现了骚动。
始皇帝赐死扶苏是明文明诏的，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死而复生的，甚至不知道他是人是鬼。
但在士兵们的眼中这都不重要，
要知道秦军升爵之难，可是一个又一个人头，一份又一份军功换来的，
哪一级不是踩着敌人的头上来的？哪一级又不是拿自己的命去换来的？
但现在不用上战场，只要把面前的一个没有武器扶苏拿下，就能得到这一切
换谁谁不心动啊？
此刻的扶苏，在众士兵的眼中，就是一块人形的金子，就是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扶苏能感受到士兵们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了。
可他并没有慌。
“上书父皇？恐怕，父皇已经被你们害死了吗？赵成，你伙同赵高李斯等人谋害父皇，意图篡权，当诛九族。”
这话一出，王离也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扶苏。
长公子，你是真敢讲啊。
要是始皇帝真不在了还好。
要是他还好好的，这整个屋子的人都要陪着你玩完。
王离蒙恬二人原本还在观望，但赵成的反应却让他们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赵成闻言竟然没有立刻反驳。
赵成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才壮着胆子对着扶苏大喊：“一派胡言。始皇帝活的好好的，你们议论上体，可是死罪。”
赵成已经尽力装出一副该有的生气样子，但他的破绽已经被蒙恬王离二人发现，
能混到蒙、王这个位置的，都不是笨人。
“父皇在十五日之前，已在沙丘平台病逝。临终前下诏让我扶灵回咸阳发丧，你兄长赵高伙同李斯篡改遗诏，令我与内史自裁，是与不是？”
扶苏说得很慢，但每个字都听得赵成心惊肉跳。
心腹刚刚来到军中，传上谕将蒙恬押往阳关，同时隐晦地向赵成告知了始皇帝已死的消息。
赵成自己也是刚知道，扶苏又怎么提前得知的？
难不成他死后真的灵魂出窍，在地下见到了始皇帝不成？
赵成还想再嘴硬，但蒙恬向手下人使几个眼色，几个把赵成拖出去，没一会赵成就全招了。
没别的，这帮久经沙场的老兵，手脚是真的硬。
听到赵成亲口说出始皇帝已在沙丘平台驾崩，现在北部诸郡巡游的，只是一具臭了尸体而已，
蒙恬和王离都如遭雷击。
这个消息对他们而言太爆炸了，爆炸到根本想不到接下来怎么办。
王离现在心乱如麻，
经过一连串的事件，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下的局面。
如果始皇帝驾崩，眼下的扶苏肯定是最好的依附。
可如果没驾崩呢？毕竟到现在都只是道听途说，王离还是没能亲眼看见始皇帝的梓宫。
而擅自将始皇帝的使者下罪，很可能被始皇帝或者新君抓住把柄兴师问罪。
王氏如履薄冰十几年，不能在他的手里毁掉。
和蒙恬一样，王离考虑的也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背后的家族。
如果始皇真的死了，倒向扶苏最多算个拥立之功，有蒙恬在上面，王离还是上不去。
可如果始皇帝没死，将始皇帝的使者软禁，这后果，王离就要掂量掂量了。
一旁的扶苏看着王离脸上阴晴不定，迟迟没有动作，心中已经有了底。
这正是此前扶苏觉得最棘手的地方。
他在床上躺了一天也想不出活路，原因就在这里。
道理很简单，手上没兵，手里没权，手下没人啊。
如今虽然获得了蒙恬的全力支持，可蒙恬再怎么权威，也只是局限于北部军。
出了上郡，出了北部军，真没多少功臣宿将唯蒙恬马首是瞻。
扶苏虽然脱离了有形的刀剑威胁，可仍没脱离无形中的夺位之危。
看来，王离这个骑墙者，还得自己再踹上那么一脚啊
有时候，人就是要逼一把。
扶苏不是杀人狂，他不愿意以杀人为乐，
但既然你先犯我，那不好意思，以德报怨不是他的风格。
“动手。”扶苏突然朝着屈诚大喊了一声。
这声是楚言，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听懂。
王离只感觉到腰间一轻，还没从思绪中出来，就感觉到面前两条人影撞在一起，
然后赵成的脑袋就骨碌碌滚到了他的脚下。
胸腔的血还在咕咕往外喷，
站在尸首旁边的，是扶苏的近侍屈诚。
屈诚手里拿的，是王离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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