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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静通思弦倾人归 煜凌执戟飞胜晖

    裴翊熵看了看甘松与那女孩,二人并无大碍,只是甘松被撞得懵懵懂懂,脸色通红。

    白裙女子近前,携那女孩向裴翊熵一行人致歉,并微嗔那女孩道:“思弦,你总是改不了这莽撞性子。”

    裴翊熵道:“无妨,没摔着就好。”

    说话间,那黑衫男子已将荷包还于思弦手上,不待白裙女子致谢,他一转身之间,已不见踪影。

    赵进然也记得刚才在店中遇见过这白裙女子,见她身量纤纤、举止从容,二十出头年纪,衣着虽素雅,但透着贵气,便主动上前问候道:“在下倾人阁二掌柜赵进然,请问小姐刚才可曾买得心仪之香,店内服侍可还周到?”

    白裙女子答道:“刚才买了些贵店的‘静通’,店中众人甚是周到,劳赵掌柜惦念了。”

    赵进然道:“敢问小姐府上在何处?下次如再买香,不必劳您亲来店中,我差人送去府上即可。”

    白裙女子还未答话,她身旁那位叫思弦的小丫鬟眼睛一瞪,说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打听我们小姐的住处?”

    白裙女子打断思弦道:“思弦,赵掌柜原是好意,你不得无礼!”

    赵进然对思弦拱手道:“是在下唐突了,姑娘莫怪!”

    白裙女子道:“这丫头自幼跟着我,原是被惯坏了的。我若再有需要,自会差人来买,多谢赵掌柜好意!”说完带着思弦离去,思弦还时不时回头,朝着甘松和赵进然吐舌头拌鬼脸。

    甘松望着她二人离去,一时怔怔发呆,赵进然笑道:“这小子莫不是摔傻了?”

    三人行至倾人阁门前,裴翊熵拍拍赵进然的肩膀,说道:“我就不进去了,咱们今天喝了不少,赵掌柜也早点歇息!”赵进然见裴翊熵马车上没有车夫,欲吩咐仓库师傅葛缕川驾车送裴翊熵回家,裴翊熵推辞了,说自己驾马回去便是。赵进然让甘松包了些新鲲鹏香送于裴翊熵,几人于倾人阁门前辞别。

    裴翊熵回头向自己的马车走去,却见刚才空着的车夫位子上此时坐着一个人,他恍惚间还以为楚千懿回来了,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着急,加快脚步向马车走去,说道:“三儿,你没走吗?”

    车夫座位上那人见裴翊熵前来,下车相迎行礼,小声道:“裴公子安!在下煜凌卫执戟萧冀闻,承太后、陛下旨意,来助公子收集晋王世子忤逆之罪证。”

    裴翊熵此时方看清,这人便是刚才追贼人、夺回荷包的黑衫男子,二十出头年纪,生的猿臂蜂腰,神色机敏干练。裴翊熵心中稍稍失落,又忽的释然,他对萧冀闻说道:“阁下好身手,不愧为我大虞‘煜凌健儿’!”

    话虽如此,天下人都知道,这煜凌卫由太祖高皇帝一手创立,为其亲军,由霄云公太史锦轩节制。煜凌卫早年间乃天下闻名的健旅,对手闻之无不丧胆,是太祖成就霸业的根本。只是如今,帝国西北边关由长远军戍卫,东南海面由永安军镇守,煜凌卫作为中央军,最近一次参加实战,还是太祖元贞二十一年,太史锦轩率之剿灭前朝余孽叛乱,至今已有近三十年未曾实战,早已不似当初的神勇。现今的煜凌卫作为禁卫军,由枢密院节制,已成了世家子弟镀金的好去处,这煜凌健儿的名头,现在更像是一份荣誉称号而已。裴翊熵未想到如今的煜凌卫中,还有如此身手了得之人。

    裴翊熵接着说道:“今后,人前委屈你扮作我的车夫,人后咱们不必拘谨,完成上命为第一要务。我的野山墅也还有几间空房,这段时间你就随我住在野山墅便是了。”

    萧冀闻道:“在下明白,但凭公子安排!”

    裴翊熵不无好奇的问:“也难为你了,如何找到我的?”

    萧冀闻道:“公子,这倒不难。在下入煜凌卫之前,曾在枢密院军情司郭勉戈经历手下当差,刺探情报、寻人去处本就是在下所长。”

    裴翊熵感到,皇帝和太后给自己配的这个帮手着实不简单。

    二人上车,听得几声骏马嘶鸣,马车向野山墅行去。马车飞驰间,裴翊熵只觉如履平地,萧冀闻驾车之技毫不逊于楚千懿。

    萧冀闻忽道:“公子,在下有一事禀告。”

    裴翊熵道:“但说无妨。”

    萧冀闻道:“在下午后碰见枢密院军法司旧友,听说军法司韩山河经历亲自主持暗中追捕长远军的一名逃兵,那逃兵画像想必已秘发至各城门处。恐怕今夜,公子的那位朋友若现身于胜晖门,多半会被抓捕。”

    裴翊熵心中大惊,一则担心楚千懿安危,二则担心暗中取证之事因此暴露,三则原来自己与楚千懿分别的情形,这萧冀闻于暗处都看在眼里了,自己和楚千懿却未曾察觉半分。

    裴翊熵稍稍镇定情绪,说道:“我那朋友如被抓住,于暗中调查之事颇为不利,咱们极可能会受制于人,可有助其脱身之法?”

    萧冀闻道:“韩山河经历为人精明、心思缜密,想从他手上夺人,不管明偷还是暗抢,都极难,稍有不慎,咱们便会暴露。如果人没在韩经历手上,在下可暗中跟随,伺机营救。”

    裴翊熵道:“既然如此,咱们先不回野山墅了,你我一同去胜晖门、枢密院、晋王府三处打探消息,自然可知晓情况,若我那旧友果然被抓了,咱们相机而动,于暗中行营救之事。”

    萧冀闻道:“遵命!只是若公子与我同去,咱们太容易暴露。我且将公子先送回住处,待我自行去这几处探查消息。公子稍安,在家中等我消息,我探得情况,自会设法暗中营救。”

    裴翊熵想了想,无奈道:“确是如此,此刻我出面,极易暴露。你自去暗中行事,一切小心!若实在探不得消息或需人相助,可去晋王府寻长英郡主,就说是受我所托,事关密旨之事,请她相助。”

    到了野山墅,裴翊熵回屋等待。萧冀闻自去打探消息,他不驾马车,飞檐走壁之间,一眨眼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裴翊熵在家中等待,实在坐立难安,只得找一些事情来做,便润笔磨墨,即刻写完书信一封,原是给倾人阁大掌柜李袭写的信。一则告诉他自己来倾人阁,只是代理掌柜,自己还年轻,来此是为锻炼学习,最近会替李袭照看好倾人阁生意,让他安心在家侍奉母亲。二则感谢他多年来为倾人阁所做贡献,于母亲治病之事上若有什么需要,不管是寻医还是问药,尽管开口便是。三则将计划设立分店之事告于李袭,并欲让赵进然担任新店掌柜,问他意下如何。写完,着下人明日一早出发,将书信并一些名贵药材,一起带去李袭老家。

    且说那萧冀闻飞天遁地,不多时便到了胜晖门附近。

    此刻已是亥时末,将近子时,火云城各处城门于子时上锁,萧冀闻见守门煜凌卫军士正在关闭城门了。他行至城门下,亮出执戟卫腰牌。

    如今这煜凌卫分为左煜卫、右凌卫,皆归枢密院统制。左煜卫负责保卫大内及巡逻街道,右凌卫负责守备城门及天都近郊。两卫各设长官一人,号称左、右领卫,级别与前、左、右、后将军中的左、右将军相同。领卫之下,又分为七个级别,分别是亲卫、勋卫、监卫、司戈卫、执戟卫、飞羽卫、千牛卫。城门守备兵士归属右凌卫,萧冀闻隶属左煜卫。

    天都城的各个城门守备将官属监卫、司戈卫这两级,这几个兵士为级别较低的飞羽卫、千牛卫。帝国军中最讲究级别尊卑,这几个兵士见着萧冀闻的执戟卫腰牌,马上停下手中之事,上前行礼,其中为首的一兵士问道:“执戟卫大人在上,请问您至此有何贵干?”

    萧冀闻道:“免礼。今夜胜晖门可有异常?”

    那兵士道:“禀大人,约摸半个多时辰前,有一长远军逃兵乔装打扮,欲混迹出城,被我等识破。那人功夫好生了得,我等以三十余人围作两层,内外夹击,一时竟无法拿下。”

    萧冀闻道:“难道未曾拿住那人吗?”

    那兵士道:“已拿下。我等夹击不成,后以短弩射之,那人身法敏捷异常,我等耗费百十只弩箭,方才射中两箭。弩箭上涂有麻痹之效的药物,他中箭后身体渐渐无力,我等方才拿下。那人眼见自己被抓,竟欲咬舌自尽,我等以棉布塞于其口中,方才制止。”

    萧冀闻道:“此人现在何处?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不见你们胜晖门监卫何守道大人?”

    那兵士道:“听说此人欲谋行刺亲贵之事,干系重大,且又兼逃兵之罪,因此由我们何监卫亲自押送,交往枢密院军法司韩大人处论罪去了。”

    萧冀闻正色道:“我刚才带人在附近巡逻,听得有百姓议论今夜胜晖门抓捕逃兵,甚是热闹,因此过来查问。尔等可知,军法司韩山河韩大人原本下令于暗中缉拿此人,不想尔等办事如此不力,几十人竟险些拿不住此人,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尔等可知罪?”

    那兵士慌忙带头下跪,说道:“那逃兵实在功夫了得,赤手空拳打伤了我们七、八人,有两位兄弟竟被打的骨折,现下已送去医治了。”边说着,只见几人或脱下头盔、或脱下衣衫软甲,几人脸上或身上都是被重拳击打后留下的淤痕,有人的盔甲甚至因击打而变形。“我等确实无能,本无意闹出这么大动静,请执戟卫大人念在我们确已拼尽了全力,饶过我们这一回吧!”说罢几人磕头不迭。

    萧冀闻假意叹道:“你们成何体统?快把衣甲穿好。哎,姑且念在你们未让罪人逃脱,且回话还算清楚的份上,饶过你们这一回。就当这次我没来问过你们,你们也没见过我,更无需给何监卫说我来过了。你们如此给他丢脸,他若知我来过问了此事,他面子上更加挂不住,仔细再责罚你们。”

    那几名兵士赶忙磕头致谢道:“小人们明白,感谢执戟卫大人饶恕!我等往后办差定当更加用心!”抬头时,已不见了萧冀闻踪影。

    萧冀闻已向枢密院奔去,那几人磕头致谢的功夫,他已跑出十余丈远。他心内思量:“若人已交到韩山河手上,那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