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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惊鸿

    惊鸿本是天上影,一瞥尘缘皆纷乱。

    京城的夜,月正圆。一抹倩影坐在琉璃瓦上,晃荡着双腿。

    “好圆的月亮啊。”她伸出芊芊玉指,伸向月亮,看着月光从指缝间溢出。

    “你,带人去西头找,你带人去南边,剩下的人,跟我来!”她脚下的街道上,传来嘈杂的声音,一队穿着制服的捕快正在奔走,似乎在找什么人。

    “呵呵,一群蠢男人。”她捂嘴偷笑,轻点房顶,便隐入夜色。

    “弟兄们,这两天有一个自称侠盗的家伙,到处劫富济贫,都把眼睛擦亮了,捉到的,重重有赏。”衙门内,捕头拍着一张没有画像的通缉令道。

    “可是劫富济贫不是好事吗?”一个年轻的捕快说道。

    “好事?好事也不能改变他偷东西的本质。偷了东西,就该抓!”捕头有些激动的拍着那张通缉令。

    “可是老大,这通缉令,连张照片都没有,这要怎么抓?”另一个捕快问道。

    “唉,这个什么侠盗,会一些武功。轻功十分了得,实在是难抓啊。”捕头摇头叹气。

    众捕快低头不语。

    是夜,御史府。

    “这个御史台,怎么这么穷啊?”一个窈窕倩影在御史台的卧室翻翻找找,但净是一些书画古籍之类的东西,一件金银珠宝也没有。

    “请问姑娘在我这里,是在找什么呢?”一个温润儒雅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谁?”她猛的转身,看见一个青袍书生。

    “哦?没想到闹的满城风雨的侠盗,竟是一个女子。”书生嘴角噙着笑,温文尔雅。

    她眯起美眸,悄悄移动步伐。

    “姑娘不必惊慌。在下京城御史台,刘儒是也。”刘儒抱手鞠躬。

    她娟秀的眉毛一下就拧成了一团,反手抽出剑,紧盯着刘儒。

    “惊鸿一曲佳人舞,一颦一笑星云摇。想必阁下是侠号惊鸿的舞千娇。”刘儒的笑,愈发意味深长。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舞千娇蹙起秀眉,眼神不善。

    “你们只当我是考上状元,在昏君面前满嘴鬼话的贪官御史台,谁知道我本一介书生。”刘儒踱步,看着窗外明月,眼角含伤。

    舞千娇的瞳孔,骤然放大。

    当年华山论剑,一介书生,一袭青袍,一柄长剑,一场大笑,响彻山巅,武林中人,谁不识书生?

    只是三年前,书生突然销声匿迹,就连书生的至交燕翎青也闭口不谈书生二字。

    “你,为何沦落至此?”舞千娇放下剑,问道。

    “沦落?姑娘是在说笑吗?我现在锦衣玉食,富贵尊荣,哪里像是沦落?”书生大笑,落在舞千娇耳中,却像自嘲。

    “你的眼神,死了。”她直视刘儒,目光如清澈月光,直透心底。

    刘儒垂下眼睑,摇了摇头。

    “姑娘,要是你还当我是当年的书生,便帮我个忙罢。”刘儒拱手,低头。

    “阁下但说无妨。”舞千娇点头。

    “这两天,无论如何,不要再以侠盗的身份出现了。”刘儒盯着她,眼神中跳动着属于书生的光芒。

    “为何?”舞千娇蹙眉。

    “为救忠烈之臣。”刘儒再次低下头。

    舞千娇沉默半晌。

    “好。”

    “你们是怎么回事?都让这家伙偷到御史台大人那里了,你们,你们找死啊!”衙门内,捕头声嘶力竭的吼着,脸涨的通红。

    “捕头,接下来的事,你们不用再过问了。”一个身着黑色铠甲的中年人捏住捕头的肩膀。

    中年男人给他看了一块令牌。

    上书,皇城司。

    那是直隶皇帝的特务机构,他们要干什么,是一个小小的捕头无权过问的。

    男人揭走了那张通缉令,走出衙门。

    “昨天,那个所谓的侠盗进了御史府,盗走一只锦盒。无论如何,三日之内,要把那只锦盒追回来。”皇城中,地牢中,中年男人站在台上,台下一众身着黑甲,头戴黑色鬼面的人。

    “是。”所有人,异口同声。接着,全部消失在黑暗中。

    中年男人站在台上,眯着眼睛。

    “刘儒,为什么皇城司的人来追捕我了?”御史府内,舞千娇用力的拍着刘儒的桌子。

    “没事,你在我这里,绝对安全。”刘儒低头写着文书,没有抬头看一眼舞千娇。

    “靠,你是要坑死我吗?”舞千娇气呼呼的在刘儒书房里走来走去。

    “姑娘放心,如若事变,在下必定舍命保全姑娘性命无虞。”刘儒挑了挑眉毛,仍未抬头。

    “哼。”舞千娇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淑女?老娘跟你个假书生扯什么淑女?”舞千娇给刘儒甩了个白眼。

    刘儒乐了,放下纸笔,看着舞千娇。

    阳光正好,发丝微扬。

    “今夜,你带着这封信,去江南,找一个叫上官妍的老鸨。记住,不要回头。”刘儒卷起桌上的信封,连一份地图交给舞千娇。

    “???你还准备赶我走?”舞千娇接过,蹙起眉。

    “皇城司的人在追你,你准备怎么跑?现如今,只有这上官妍能保你。”刘儒挑了挑眉。

    “你!你一早就算计好的!”舞千娇瞪大了眼睛。

    “算计什么?”刘儒皱起眉。

    “要把我卖给老鸨!”舞千娇指着他,一脸悲愤。

    “我一个御史台把你卖个老鸨,还用得着惊动皇城司?”刘儒也瞪大眼睛,惊讶于这丫头的天真。

    “哦。。。”舞千娇垂下脑袋,两个食指绞着。

    “听着,黎明前是最黑暗的,但你要睁大眼睛,因为不敢正视黑暗的人,一定看不到第一缕曙光。”刘儒摸了摸她的脑袋,披上袍子,走向门外。

    “你去干嘛?”舞千娇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心慌。

    “让今宵之月,永不西沉。”刘儒停在门口。

    “月不西沉,何来黎明?”

    “我的黎明,早已随桃花去了。”刘儒推开门,没有丝毫犹豫。

    是夜,舞千娇趁夜色出城,然后,又趁夜色进了城。

    她看到一个人,坐在墙角。

    “你怎么这么狼狈?”舞千娇扶起浑身是血的刘儒。

    “嘿嘿,皇城司的人,还是有点本事。”刘儒笑了,三分狼狈,七分狂傲。

    “我带你回去。”她背起刘儒,向御史府掠去。

    “为什么回来?”刘儒闻着她身上的幽香,有些虚弱。

    “我是侠盗,不是替人送遗书的。”舞千娇没有回头。

    “喂喂,偷看别人的信可不好吧?”刘儒笑道。

    “你的月,西沉了吗?”舞千娇没有理会他。

    “看来,是要迎来黎明了。”刘儒抬头,看到东边的鱼肚白。

    第二天,皇帝拿到一个锦盒,里面是宰相和皇城司勾结,诬陷大臣入狱的证据。

    皇帝即刻下旨,逮捕宰相与皇城司总领,并释放受到诬陷的两百余名大臣。

    是夜,京城,月很圆。

    一抹倩影,坐在琉璃瓦上,晃荡着腿,看着月亮。

    “月光,真漂亮啊。”

    惊鸿一瞥,到底是人间瞥了一眼惊鸿,从此尘缘皆乱;还是惊鸿瞥了一眼人间,从此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