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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庞然大物降临前

    我,不存在家人,不存在友朋,不存在十岁之前的记忆。我逐渐明白,我是毫无意义地诞生,茫然游荡在世界上的孤魂野鬼,是绝对无法获得立锥之地的局外人。

    即便没有任何人告诉我理由,即便没有任何证据的支撑,我也隐隐约约地获得了答案,就像我在那里获得的了无迹象的知识,我在这里也获得了“通告”。

    我被这里放逐。外部的世界不欢迎我的存在。

    虽然我总会疑惑地问出来“为什么会有奇怪的家伙来袭击我?”,但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如同坏掉的收音机一样,用冷漠的声音快速循环那个声音,只要我站在外部的土地上,“快死掉”、“快死掉”、“快死掉”的幻听就一直在我耳边聒噪。

    好烦啊,好烦啊,好烦啊!

    为什么是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谁都好,至少告诉我这么讨厌我的理由啊?

    为什么都不说话!为什么要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看着我啊!

    为什么,那么脆弱地就死掉了...

    啊...a...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痛苦,心脏和脑袋好痛苦啊,

    “妈妈...妈妈啊啊啊,你睁开眼睛啊,你再打我,我再也不躲了,你睁开眼睛啊哈啊啊啊,妈妈!”

    再好听的声音,如果总是做些毫无价值的哭嚎,也会聒噪地让人难以忍受,嗓子也会坏掉。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被再次驱逐着流浪了。

    能够如此恒久地陪伴着我的只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追杀者,虽然会让我受伤,虽然不会友善地和我交谈,虽然对我只有纯粹的恶意,但是如此持之以恒的陪伴简直就像是对我不离不弃的小狗狗,只是一定要杀掉才行,真是可惜...

    他们能不能做我的朋友呀?

    ————————(咔嚓)

    啊啦,我是不是哪里坏掉了呀?

    步履蹒跚,步履蹒跚,我流浪过了不少的地方,但最终总是重复着被驱逐的结局,总之最后我终于又回到了那片阴森的树林。

    这次进入树林,我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豪华征伐,简直就像是盛大的化妆舞会,穿着千奇百怪,姿态各种各样的家伙静默地在林间等候。当我踏进树林,就像等待沸腾的油锅里浇了水,那些家伙和蚂蚁群一样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他们挥动刀枪拳脚的动作如同华丽的舞姿一般引人入胜,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他们必定都是精通技艺的一方豪杰。

    我被他们用和我半身一样大的铁锤击飞到空中,然后身下就从四处戳来密密麻麻到分不清的尖锐利器,我下意识地看向身下的钢铁丛林,心跳彤彤地骤然加速,眼前被绚丽的金光染地模糊,一股奇怪的像是要呕吐的难受感觉冲击过大脑,于是眨眼后又睁开眼睛,身下就被挖除了直径两米左右的光滑空洞,仿佛静止的瞬间过后,断臂残肢从圆周跌落,鲜红的液体往四处喷撒,我从高空沉重地跌落,摔在这些黏糊糊,软绵绵或者硬得扎人的碎渣上。

    之后我似乎是想要挣扎着爬起来,但还没有起身,后背上就立刻传来被钝器或者拳脚沉重击中的痛感,在一瞬的僵顿麻木后,身体就在剧烈的钝痛感中趴在地上无法控制了,随后,在接连不断的“喳”“喳”“喳”的声音里,我理解到有冰冷的东西扎到肉里来,不过兴许是身体已经麻木,又或者一时间伤口多到数不过来,现在只知道身体好痛,但是感觉不到受伤的部位啦。

    右手还能颤抖地向前方爬,但是已经感觉不到左手臂的存在了,然后好像右手也被什么踩到,陷到无法动弹的境地,我想抬起头看看到底出了什么情况,但是觉得好费力...啊啊,结果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才抬起头的,原来已经看不到右手了,左眼也被血糊住睁不开,现在还能勉强运作的也只剩下不太清晰的右眼了,看着密密麻麻千奇百怪的腿靠过来,让人不禁想吐槽,‘难道眼前的是欢庆万圣节的蜈蚣阁下?’

    呼——(发颤的吐气声),麻木的感觉和疼痛的感觉还在我的一身烂肉上连续地交替混合,但是,现在,终于已经没有更多办法了吧。

    我已经很努力了,这么久,这么久,简直就像是想要苟且偷生的下水道老鼠,一个人挣扎着,可怜兮兮地活下来了哟,所以,已经不能算是寻死了吧。

    现在也是,不过是想要回家而已,所以,所以...

    妈妈,我有好好地遵守着约定哦,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再怪我了哟...

    真是的,不要再砍了,败给你们了,已经兴不起反抗的念头了啦。

    视线变得好模糊,耳朵能听到的声音,不管是他们的怒吼还是武器刺入身体的声音,都越来越寥寥。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回到这里来,明明已经发现回不去了,明明知道他们会等在这里袭击,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回来,我啊,到底是要回到哪里去才甘心啊...

    小小的,可怜的你...对不起,明明说过要把外面有趣的故事带回去说给你听,结果遇到的尽是些没有意思的事,也没有交到朋友,就连‘妈妈’也被他们打死了。这么狼狈的模样,已经不敢回家去见‘你’了。

    眼角流下了一滴浑浊的茜色液体,大概是被污染的泪水吧,然而对于彻底的悲哀的‘她’来说,这一定不是因为身体上的千疮百孔,而是残破心脏的一次难过的卑微悸动吧。

    这次大概就能休息了吧。

    但是

    如果,即便是这样的我也可以许愿的话,我想在最后回家,就在小小的木屋旁边,和妈妈一起,被树林怀抱,埋在开满葫芦花的小土堆下面...

    黑暗黑暗黑暗,是夜晚睡觉时从窗户里爬上枕头的没有明月星光的黑暗,眼睛看不见啦,耳朵也模模糊糊地,身体慢慢变得凉爽,疼痛渐渐冷却,那些坏蛋的身影也终于消失。

    四周好漆黑,就像是回到家里的夜晚,我是不是可以休息了呢?

    慢慢闭上眼睛,感官在海水里缓缓下沉,明明越来越冷,却觉得像是躺在黄昏的草坪上一样安心和温暖,堵在胸中的重物被一点一点从身体上剥离,好像要飞起来了呀~

    ————(嗡——————)

    然后,从空间某处传来了电器机关启动的声波震荡。

    仿佛在宣告某种不可名状的庞然大物要降临。

    四周的漆黑幕布像纸一样被从外部暴力撕开,越来越大的空洞再也无法维持遮盖,我被茫茫无际的白色打搅地不得安宁,勉强地睁开右眼,看到了在我短暂人生里未曾遇见过的,诡异而绚烂的景观。

    四野仿若被大雷霆击碎的光幕,衰变回苍白空虚的茫茫,沟壑般的裂缝长长在空间蔓延,泄漏出掩藏在深层的洪荒气息。

    那些奇形怪状的家伙就像是痛哭忏悔的染罪信徒,浮游在无际的茫茫,或者抱着脑袋挣扎着半跪,或者颤抖匍匐于裂土哀嚎,发出尖锐如同黑板刮擦的刺耳声音,他们的身体关节连续地扭曲到诡异的角度,直至变成类似正被拧干的衣服的怪异形貌,有些人某一部分躯干突然膨大到爆炸,有些人直接开始发狂,无差别攻击自己和周围可及的一切事物。

    我的周围覆盖着一层像雾一般的浅薄泡膜,将我和空间与那些家伙远远隔开,雾气泡膜仿佛在逐渐巩固自身的存在一般,雾色愈来愈浓重,从泡膜内看外部的世界越来越虚幻模糊,到后来再看,就仿佛是一片白茫中播撒着无数的光球,陆续爆开,弥漫成空间中无数密密麻麻的蒲公英似的小点。

    光怪陆离的,模模糊糊的视野最后,看到了从不知名处向这里伸来的,如同尚未编织成就的箩筐之物,蓝莹的光质藤蔓,藤蔓所经过的地方被‘压’出了空洞的黑色裂痕,随后,泡膜为凝固如实体的浓雾封闭,尔后在强烈而柔和的白光里向四周急速扩张...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看到了阔别两年的熟悉草地,身体上受的伤和衣服的破损都已经被‘奇迹’治愈,我的手掌,正按在一块逐渐消失的石碑上,石面上刻着无法观测内容的碑文,记忆的底层向我诉说着,让我知道这是必须要保护好的东西。

    我正试图回忆有关石碑的记忆,却看到那个蓝色的半成品‘箩筐’出现在我前方不远的地方,围绕着那个,周围的空间荡起一股好似水面的波纹,我下意识藏进后边低矮的草丛里,但草丛非常低矮,只能做到掩耳盗铃的程度。

    当‘箩筐’凝实到接近固体的程度,一个成年人类的身影就从里边走出来,随后箩筐了无痕迹地湮灭。因为位置的缘故,我只能看到他有些纤细的背影,他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不过并没有过多在意,朝着木屋的方向走去。不过在走出一段距离后,他不知出于什么考量瞥了这边一眼,我瞬间头皮发麻,蹲在原地没有动作,所幸他之后转身继续朝木屋前进。

    从刚才的侧脸看,这个人有着略显中性的俊秀样貌,只是从气质上看的话,感觉有些温和。

    但是,目前只知道他是个来源不明的家伙,现在根本不知道他和那帮追杀我的家伙是不是一伙的,即便是什么奇怪闯入的第三方,也无法判断他的来意...

    这是绝对意料之外的情况,在稍微理解现状之后,我的心跳就加速到可以感觉到的程度,毫不夸张地说,现在这片小世界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会动的活物,要是爆发冲突的话,甚至没有逃掉的可能。

    呼,与其在不安中惴惴,不如尝试主动接触。

    于是我悄悄地跟上去了,为了不被发现,巧妙地使用‘削除’的神秘将自己的存在感抹除,作为代价,周围的空气也变得相当稀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