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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将军在漠北

    大雪迷蒙飘洒,大军艰难行军。叶白寒行在队列前头,靴子一脚一脚没雪两尺。一将奔上前来道:“将军,大雪愈大,不妨先止军休息吧。”叶白寒远眺一下前方,只见雪山起伏不断,略点点头,道:“嗯,是该扎营,但此处地处凹陷,若夜起雪暴,大军尽为所埋。不妨进军数里,找一地势高大处,再安营不迟。”

    皇庭中郎将柳还影此时披一白毛厚皮披风,腰别弯刀,随行在将军左右,道:“皇子……”

    将军抬手制止道:“此时是在军中,叫我将军便好。”

    柳还影道:“是,将军,为什么我们行军数月,却不见敌军身影啊。”

    叶白寒皱皱眉头,道:“北地寒冷,人口野兽本就稀少,但一连数月,竟不见一人一兽,确也可怪。这样子下去,恐怕随军物资都会耗光呀!”

    忽然自天空响起一声长啸,一只雪隽破空极飞,俯冲下来,落在将军肩头,扑闪扑闪翅膀,叶白寒将它从肩膀上抓来,见其腿上绑一纸笺,纸笺卷起,以金丝线轻缚。将军看看眼前诸位将领,心一提,眼中充满了不安,道:“是从帝都来的。”诸将目光从将军脸上也聚焦到了那张文书上。

    叶白寒解开金丝线,展开纸笺,寒风吹弯纸之一角,不断抖动,将军捏住纸笺的上下端,默默浏览片刻,终于有将按捺不住,问道:“将军,元帅要求我们进兵还是退兵?”

    叶白寒一脸坚毅,平静道:“都不是,不是元帅府的,是从内廷发来的,父皇他病笃了。要我回去承帝位。”

    诸将一脸震惊,临从帝都出来时,皇帝陛下亲授权绶,并无任何大碍,怎么会突然……

    叶白寒问道:“诸位看如何呀?”

    诸将犹豫片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可派千人护送您回去继位,由您在我们这些人里挑选一位暂时代替指挥。”

    叶白寒道:“你们的想法和这信上内廷大臣的一致,然而我的想法却不同,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中也不可一日无主帅,帝都尚有我弟,可应付其中事,我就留下来吧。”

    诸将大惊,他这一不去,可就把皇位给舍了呀,但不知怎地,听他一这么说,不禁有些感动。

    大统皇帝早有断语,我儿叶白寒终是识大体,顾国家的人。

    风雪日盛,人们的厚毛毡衣沾满了雪花。忽有数人骑着北寒之地独有的御雪兽自北边踏雪而来。此乃皇子在帝国内培植的心腹,共七十二人,个个修为深厚,可独当一面。此次出征,事关帝国千年隐忧之解决,干系重大,因此特地全部带来随军。命三十六人在前探路巡查,命三十六人在后警戒,并配之以帝国艰难饲养的北地独有的御雪兽,这种不畏严寒,能踏雪而行,日行千里的野兽极难捕捉,连皇子也只是步行领军,可见不只是皇子器重他们,就连帝国大元帅也认可他们的能力,才将这国宝给予他们使用。

    这几人到达大军面前,长玗一声,几只高大的御雪兽纷纷向前一滑,硕大的白爪激起巨大的雪花,摇一摇自己硕大的长着雪白长毛的头,红通通的眼睛翻一翻白色的眼睑,喘出白气。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体格壮健,手扶白银剑首,跳下坐骑,身后数人跟随,一齐向皇子行礼,神情庄重。下一刻却露出惊讶的神情,道:“皇子,不可再前进了,前方恐有危险。”

    叶白寒疑惑问道:“此话何意。”

    他指指前方,道:“前方有骇人之景,我在帝都惯久,从未见此骇人景象,相信即使是军中久经沙场的将士也未见过此景。”

    叶白寒急止大军,自带三千军马前往查看,向前数里,只见雪山起伏,具具尸体横陈。目光所尽,并无尽头,尸体之间相挨紧密。

    尸体早已身凝黑血,面蒙寒霜,但看装束,乃是北寒之地的土人。

    北寒之地,气候恶劣,非体格彪悍者难以生存,因此个个英勇善战。中朝帝国千年史册,能见他们败的最惨的记录乃是距今二百年前的帝都破围战,那时,帝都守军再加上全国各城援军齐至,才使他们不得不扔下十万具尸首,惭恨云散,撤入北地。

    叶白寒观眼前之状,其惨烈程度,不输那时。忽有人惊呼,之后接连有人惊呼。叶白寒喊问何事,拨开众人,跑到雪山的山顶,只见山侧一巨大的谷口,尸身横陈,竟有上千具御雪兽。御雪兽极其宝贵,即使是北寒土人也只有部落首领才能乘坐。帝都破围战中几名部落首领,骑乘此兽,手提大刀,在百万军中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

    叶白寒脸色很是沉重,北寒之地面积广大,人口部落却很稀少,今天有如此多的部落首领命丧此地。不会是整个北寒之地的部落全部葬身于此地了吧?!饶是皇子沉着镇静,眼见此景,心绪到处,不禁吃惊。

    北寒之地,中朝帝国知之甚少,此次出征,难保不是千年来帝国军队最深入的一次,难道北寒深处,真有什么未知力量?

    诸将道:“看来此地果真凶险,似是北寒土人一次惨烈的大会战之处,我们来的目的便是要找这些蛮族决战,既然蛮族已经葬身此地,我们不妨撤退吧。”

    叶白寒摇摇头,道:“我们的目的的确是寻找彪悍的北寒蛮族,决一死战,解帝都千年隐忧,如今看来,北寒土人虽然皆命丧于此,但若还有什么力量能对帝都产生威胁,而我们却一无所知,深负陛下所托,我已决定,继续前行,直至找出根源。”

    于是叶白寒回到大军驻处,命三军开拔。

    顶着硕大风雪,俞向前深入,风雪愈大,直至视线迷蒙。让大军吃惊的是,地上尸体仍未穷尽,每隔数丈,便见一具,常常是脖子上一道致命伤,极薄极狭。

    叶白寒用手遮住脸,挡着锋利如刀的大雪,两边并列七十二御雪兽七十二亲信,御雪兽眼瞳通红似火,目光如炬,视力极好,在雪白的天地里甚是显眼。

    忽地御雪兽昂首奋腿,不再行走,站在原地,抬头眺望凝视远方雪幕,宽大的爪子踩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大军也止住了脚步。

    叶白寒知道它们定是发现了什么。

    忽地,迷蒙的雪幕中,两个人,踉踉跄跄,一步一跌的朝他们走来。看其装束轮廓,似是北寒土人。叶白寒大喜,行军数月,不就是为了找他们吗?如今终于见到活人了,为何却只有两个?难道果真都死光了?要知道北寒土人一向集体活动,那怕最少也有百人聚集,否则在此极端恶劣之处,难以存活。

    两人倒是不闪不避,直向大军走来。身影渐渐清晰,他们披着破烂而又厚实的不知名的兽皮,体格要比叶白寒他们高大壮健许多。

    扑通一声,两人迎面扑倒在地,叶白寒赶忙去扶,刚将其中一人翻过身来,却见他嘴唇青紫,面色苍白,微睁着的眼睛看到叶白寒,原本惊惧异常的他竟是欣慰一笑,随后合上双眼,嘴唇有气无力地说道:“阿古通,阿里达,通它!”随后微笑着,死去。

    叶白寒来之前在帝都籍令馆的古籍上曾学过北寒土人最基本的语言,此八字的意义他恰知道:“都会死,南方人,快逃!”

    “啊!”一声惊呼,叶白寒只觉手掌生疼,急忙抽手,整个手掌已被剧寒冻伤。急忙将尸身翻过来,却见一支白晶箭矢冒着森森寒气,半截没入尸身,伤口处已是一片霜寒,彻底冻住。渐渐的,箭矢化作一片寒气消散。

    怪不得那些尸身散落,却不见一件致伤武器。

    忽地,大地震动,御雪兽都惊慌起来。众人大惊,只见前方,另有几百只御雪兽朝他们狂奔过来,他们身上头上插满了这种水晶箭,雪白的御雪兽发出凄厉的叫声,在北地寒阳中闪着光,它们身上有的还坐着人,有的人已半死不活的卧在他们的背上,头垂着,身负重伤,半死不活……

    这些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又都骑着御雪兽,是联合起来的部落领袖。可见他们在联合抵御着什么,不过是失败了。

    “快!防御阵型。盾牌!”叶白寒急忙惊呼。

    只见不及那几百只发狂的御雪兽奔过来,天空中忽然响起无数破空声,无数只白晶箭穿过雪幕,激射下来,形成无数道弧线,铺天盖地,许多御雪兽瞬间被射成刺猬,带着浑身的白晶箭矢,就地滚倒,激起一片雪花。坐在上面的北寒土人背后被射中一箭,立刻被冲击到空中,待到落地,刚要挣扎着起身,立时又身中数箭,就地身亡,只是血已凝,并不流。

    只是一盏茶时间,上百只御雪兽已阵亡,连同它们主人的尸体铺在雪地上,倒扎下来的箭矢斜斜插在地上,密密麻麻。最后一只御雪兽满身箭矢,挣扎着,哀嚎着,拖着沉重的身体,忍着剧痛,又向前挣扎几步,终于扑通倒地,惯性使它的身体又向前滑了几丈,恰停在大军面前一丈处,叶白寒看着它那一双未闭的红通通的眼睛,从中读出了恐惧。它的主人早已在冲刺途中被射杀。

    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