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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墓前

    洛水定睛一看,竟是一具无垢无尘的肉体,赤裸着,散发出淡淡清光,俊美帅气,是一个男子,却又有几分女子的神态。洛水赶忙往那个的那个地方一看,才确定是个男的。他的双眼紧阖着,安详异常。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瑕疵,宛若是天上最精巧的工匠的人造物一般。

    洛水靠近,试探着问:“歪,你是谁?”

    没有应答。

    洛水又靠近一些,用手摇摇他的肩膀,问:“你是谁?”

    没有应答。

    洛水心中起了不祥的预感,把手放在了他赤裸的胸膛上,落水心中咯噔一下,他竟然没有心跳。

    是死人?

    不对,这“死人”的肌肤光滑红润,简直比活人还活人。

    洛水心中一动,这肉体既死又活,岂不是……先不管了,带回去放两天,看他烂不烂,要是不烂,正好交给叶问星,看他能不能用。

    当即背上这“人”,纵身下山峰去了。

    月落西斜,孤叶城外的夜晚是极冷的,只见一个男子,身后背一个长长臃肿的黑裹布,独自一人远去,遁入了广阔的森林里。

    不多时,森林里一片小小的空地上已经起了一座小小的坟头,男子默立在坟前,发亮的眸子看着这墓。

    这人正是孤叶城主廷震。

    廷震站立多时,便回头欲走。

    “怎么,不立个墓碑吗?”

    廷震站住,他身后墓旁已经多了一个黑衣人,声音是极苍老的。廷震并没有回头,只是冷冷笑道:“葬在这荒芜的地方,还需要墓碑吗?”

    “可他是我儿子!”黑衣人的声音有几分激动。

    廷震终于转过身:“你现在想起他是你儿子了。他活着的时候可是你把他送进了地狱。”

    黑衣人更加激动了:“那不是地狱,那是我们所有人的信仰,也是红堂的使命。可他现在没有为使命而死,却为你而死!”

    廷震道:“因为我救了他,我逃出了地狱,也救了他。”

    黑衣人道:“你是逃走的。”

    廷震道:“又是谁允许你杀光我全村,掳走孩童的呢?”

    黑衣人沉默了。

    廷震淡淡笑笑,道:“我也没把当年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村民的死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本身便是个孤儿。只是吃他们几顿饭而已。我并不恨你和你背后的那个所谓组织,毕竟我的武功都是在你的那个组织里学来的。”

    黑衣人道:“我宁愿未曾杀过你的村民,没把你抓入组织。这样我的儿子也不会死。”

    廷震笑笑道:“随你怎么说吧,总是会死的,只是死的形式不同罢了,为你们那虚无缥缈的信仰送命,那比得上为我这实实在在的东西送命来的有意义,我所追求的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黑衣人伤心道:“你走吧,在我儿子墓前我不想再看到你这恶心的嘴脸。”

    “我不会再来了。”说着,他转过了身,却没迈开步,停顿片刻,他又扭回了头,这次不是和那黑衣人说话,却是有几分忧伤的盯着那孤寂寂惨兮兮的坟墓,又说了一遍:“我不会再来了。我们不是神,身死还能有神魄遗留;我们是人,人死如灯灭。”说完,快步走开了,似乎已经忘记了这里还有一座坟墓的存在。只留下黑衣人冷眼看着这坟墓。

    二十年前,荒芜的森林中,两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快步奔来,他们手上脚上是已经被截断铁链的手镣脚镣,他们同时停下,一边向后看,看到没有人,红发的小男孩不禁大笑道:“你看,廷震,我们终于逃出来了。”廷震却并没有逃脱的喜悦,他已经在想摆在眼前亟待解决的另一个问题:下一步该如何去走呢?

    清晨,林间小路上,一个布衣之人独自赶路,走路之间颇有几分威势,刚刚在林间草丛中悠悠醒转的廷震看看一旁还在熟睡的左红堂,一边探出头来,看看这个赶路的人,在他的腰间,一个什么东西明晃晃的,十分耀眼,原来是一个腰牌,上面刻着三个大字:孤叶城。

    原来村庄所属城的城主在到村庄巡视之时,他曾看到过这样的腰牌,这是城主的腰牌。

    忽地,他心中一骇,原来就在他一旁不远处还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这个赶路人,那是一条红花细鳞的剧毒大蛇,他在村庄时曾听人讲过这种蛇,盘踞在森林深处,剧毒无比,他也曾看到进林中深处采药被这种蛇咬中的人的惨状,全身皆麻,四肢黑肿,眼窝青紫,口不能言。但是奇迹般地,那人几个月昏迷之后,竟然活了下来。廷震赌的就是这个。

    以多年来在那组织中学到的东西,要想抓住蛇头而不被咬伤自然是能做到的,但他已下定了要被咬伤的决心,而且只能在那一瞬间抓住它。

    凶狠的蛇,仰着头,闪着恶毒的目光,嘶嘶吐着红信,看着正在逼近赶路人。廷震也以同样的目光看着它。

    忽地,它箭一般弹射出去了,赶路人啊一声便欲躲闪,但已经来不及了,眼见就要咬上,廷震一下子从草丛中扑出,一手抓住蛇尾,往回一扽,那毒蛇一惊之下,旋即回身毒怨的结结实实的在年幼的廷震胳膊上咬上一口。赶路人掏出一把匕首一下把蛇头钉在了地上。蛇身扭曲着。

    他赶紧把扑在地上的廷震扶了起来,只见廷震已经两眼迷离,胳膊上被咬的两个小孔中流出黑血,一片黑肿已经围绕在了那块。

    廷震最后所见的是这赶路人焦急的目光,以及刚刚醒来爬出草丛,揉着睡眼的左红堂突现的惊讶之色。他却在模糊之中轻轻笑笑。

    于是,廷震成了孤叶城的一个小杂役,他就爬呀爬呀爬呀爬,一步一步,既凭借能力,也凭借一点小小的手段,终于成为了今天的中枢城孤叶城的城主。

    中朝帝国,民分三等,城中居民,村庄平民,林中半民。平民在人们眼中,只是粮食及杂物的提供者,官职只由城中居民中挑选。而廷震,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平民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