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十二月

    寒冷的天气彻底来到，一场雪过后，七中校园银装素裹。雪后晴空，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任阳光披洒下来，天空犹如冻结的湖面，蓝的明晃晃，教室里暖气卖力的散发着热量，使人全然不知窗外的凛冽，万物穿戴上了雪白的盖头，给缺红少绿的冬日带来灵动的生气。

    黎笠十分享受在这样的天气里坐在窗边的时光，眼前的一切搭配组合看似随意，但整体效果却出奇的契合，想想也不奇怪，大自然的琢磨又怎会不自然呢？祥和美好的瞬间常在不经意中被感受，这个星期过去，再回到靠窗位置可是三周以后的事了。

    此刻黎笠正盯着窗外出神，凡是裸露的地方就会落雪，雪会因为承载物的不同而呈现出各异的形态，这就很有意思了，比如楼下一排排自行车，远远望过去就像是一辆辆“雪车”，。再看斜对面办公楼，每扇窗户下沿都横着一根胖胖的“雪条”，黎笠把目光调成失焦状态，窗户不见了，只剩下条条虚线组成的田字格“作业本”。

    最令他着迷的还是办公楼顶上那座大钟，钟的指针和刻度都是由巨大的黑色长方体构成的，直接固定在墙面上，因为充当刻度的长方体放置角度不同，所以便造就了下面有趣的景象：“十二点”和“六点”头戴小白帽，“三点”和“九点”躺着盖上了白被，剩下的“钟点”站姿歪七竖八，胡乱披着白衣。出奇的是指针，若在平时，明知它一直在走，但无论你怎么盯着看，也弄不清它何时动的，但现在不同，每当指针散落星点积雪，你就知道时间在向前了。黎笠沉浸于这样的画面中，仿佛找到了时光流转间定格的缝隙，莫名一阵美好和感动。讲台上的梁胖子早被他抛到了云霄外。

    平心而论，梁胖子的课算是比较有新意的，当然也和英语本身自带的文化差异属性有很大关系。他在课上不单只教书本里的内容，还会东拉西扯很多国外的东西，比如用双卡录音机放听力磁带之余，他也经常放些英文歌曲，这是黎笠最喜欢的环节。临近下课时，梁胖子拿出一盘磁带晃晃说：“给大家介绍一个乐队。”黎笠听到这句话马上从窗外神游归来。梁胖子放好磁带介绍道：“乐队名字叫‘MichaelLearnstoRock’翻译过来就是“迈克学摇滚”，来自丹麦。”黎笠听后大惑不解，心想不是您学艺不精给翻译错了吧，人家都叫“后街男孩”、“西城男孩”、“超级男孩”，学摇滚？谁会起这么个名字啊！？他忍不住转向旁边的南洋：“你说这学摇滚到底是学会了还是没学会啊？”然后一曲终了，黎笠决定下一盘磁带就买这个学摇滚的。

    说起买磁带，黎笠主要是受表哥影响。表哥有一抽屉的正版磁带，大部分是从小城外文书店购得，黎笠最早接触欧美音乐就源于这个抽屉，什么迈克尔杰克逊，理查德马克思，玛丽亚凯莉，U2，邦乔维，西城男孩等等黎笠都或多或少听过，有些喜欢有些不喜欢。渐渐的他自己也开始买磁带，盗版磁带价格便宜，但音质实在太差，黎笠宁愿多花些钱买正版。当时有一家叫“风帆”的音像店口碑信誉良好，据说卖的都是正版，国内磁带10元一盒，国外磁带13元到18元不等，价格不便宜，至于是不是真的正版，黎笠也只能相信传说了。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去“风帆”转转，有喜欢的就买回来听，国内国外都有，黎笠的零用钱大多挥霍于此。

    新年来临，寒假将至，班里的同学们开始坐不住了，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很多人已经在悄悄准备新年贺卡，各班也要筹备自己的元旦联欢会。之前的西方圣诞节，梁胖子很是应景，上课前特意花心思把讲台装点了一番，他还戴上圣诞帽给大家介绍了圣诞节背后的文化内涵。小城居民平时接触西方世界的机会寥寥无几，很多东西黎笠都是从梁胖子那儿才第一次听说。黎笠现在想起梁胖子浑圆的身躯戴着小眼镜，扣着圣诞小帽子的形象还是忍不住想笑。

    “发什么春呢？”黎笠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一只手掌，不断摇晃着将梁胖子抹去，出现在黎笠面前的是浩磊。“嗯？有事儿？”黎笠回到现实中。“元旦打算唱什么歌，我找了几首，你看看？”浩磊是来找黎笠商量元旦表演节目的事情的。“这不都是‘零点’的歌么？”黎笠扫一眼纸上的歌名。浩磊本想拉多几个人在元旦联欢会上唱歌，结果没人愿意，最后就只剩黎笠和他对唱。当时“零点乐队”正当红，浩磊就选了几首歌来找黎笠定。“《爱不爱我》就算了吧，已经烂大街了。”黎笠边说边想象两人站在教室中央，扯着嗓子对相隔一米的同学们喊‘你到底爱不爱我’时的尴尬场景。”浩磊点头：“我也觉得，要不就《爱太难》吧，感觉其它的都太那个。”黎笠明白浩磊的意思，其它几首歌感情表达都太过浓烈，以二人的年龄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演绎。黎笠哼了两句“爱太难”，他不是很喜欢这首歌的旋律，感觉观众也不会喜欢，但歌词确实没那么肉麻。“就这首吧。”黎笠想不出更好的选择，唱这个总比唱首儿歌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