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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期末

    黎明前的期末考试,这次黎笠反不及期中时那般紧张,几个月来虽然算不上很用功,但也没落下什么,只要考前再突击一下,成绩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凭他的聪明才智说不定还能前进几名。于是每科考试前,黎笠都穷尽所能临时抱佛脚,学一科考一科。政治考试前一晚,黎笠手捧九页A4纸,上面是明天考试的内容范围,蓝色笔手写的小字密密麻麻,黎笠今晚的任务就是把它们都背下来。

    黎笠背东西的时候坐不住,经常要变换各种练功姿态,一会儿站起身,一会儿转圈,一会儿又走走停停,口里还不住的念念有词,他集中注意力全凭胸中一口真气顶着,之所以动来动去也是为了憋住这口气,感觉一停下来真气就泄了,旁人看黎笠活脱一个走火入魔的造型。

    第二天上午考试,发卷前黎笠还拿着“秘籍”在心中默念,等试卷一到手,他连名字都没写,直接就开始答题,生怕写慢再把答案给忘了,黎笠一刻不敢停留,结果等他答完所有题目时,发现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四十分钟,胸有成竹之余黎笠开始东张西望。

    监考的是历史老师,年逾花甲,慈眉善目,讲话慢条斯理,平时上课基本不怎么管学生,自顾自讲课,时不时没预兆的冒一句:“这个要考啊。”眼下老爷子正举着张报纸看的入神,好像全然不记得自己是在监考,黎笠仿佛嗅到些什么,环顾四周,果然考场上丝丝蠢动,一片嗡嗡声响渐有燎原之势。黎笠再抬头看历史老师,依旧还是稳坐钓鱼台,桌上的茶杯也有一阵儿没动了。

    黎笠知道老师不可能对讲台下面的情况毫无觉察,没表示或许只是出于一个老人家的善意,放假过年了,在这样一门课上抬抬手也无大碍,当然这仅仅是黎笠一厢情愿的猜测。他被周围此起彼伏的“刷刷”声搅得心里一阵痒痒,好奇心驱使他也想拿书出来看看,以确定某个答案的正确与否,尽管他对那道题有很大把握,却仍想尝试一番。黎笠下定决心,看看可以,不管对错都不能改,底线总还是要有的,但底线其实是考卷已经被写满答案,想改也没地方改了。

    尽管看似天赐良机,但黎笠懂得,越是表面上安全的环境,越容易在不经意处暗藏危险。黎笠打定主意后,没着急翻书包拿书,他先是分析了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从靠窗一侧数过来第二大组第一小组第五排,位于教室中央左前部区域,既不靠窗也不靠墙,离讲台还不算远,可以说不具备任何地理优势。虽然眼前可见的威胁主要来自监考老师,而监考老师的警报基本不会响,但最大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危险其实来自侧后方,也就是后门玻璃。

    黎笠相信无论学上到哪个阶段,在哪所学校,身处哪间教室,后门玻璃都将是你整个求学生涯中挥之不去的梦魇,这一点毋庸置疑。黎笠在小学时期经常因为上课说话被叫家长,十次被抓有十次都是栽在后门玻璃上,每当班主任问他:“知道错了吗?”黎笠总会懊恼的回答:“知道。”班主任满意的点点头:“错哪了?”黎笠捶胸顿足:“整堂课就说这一次话,偏偏就在这时候被偷看到,运气真是太差了!”班主任:“叫家长来!”升入七中后,黎笠以为中学班主任总归要顾及一下形象,不至于再像小学老师那般不择手段了吧,没想到还是黎笠太天真。说多两行泪,老卢有个绰号叫“猫王”。

    黎笠深知后门玻璃的厉害,所以才想要靠墙或者靠窗的位置,靠墙最安全,因为那是后门角度的视野盲区,靠窗也行,至少还可以侧身遮挡一下手里的猫腻。当然眼下这两个条件都不具备,黎笠就只能一边观察,一边寄希望于转运了。他悄悄摸出书,快速翻到目标页,一目十行扫过答案,正确无误,合起书塞回书包,期间他还和邻座准备摸书的同学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整个过程不超过半分钟,等黎笠再回头确认安全时,后门玻璃上浮现出的老卢的面庞让他怀疑自己是在做噩梦,看来这是黎笠逃不掉的宿命啊。

    学生对于班主任出没的第六感使得教室迅速安静下来,然而老卢还是看出了端倪。考试刚结束就叫来几个班干部兴师问罪,黎笠虽然不带头衔,但作为民间代表也未能逃脱。老卢先向面前这几人发难道:“说!政治考试是不是有人作弊,你们几个在不在里面!”黎笠这种场合见的多了,此时他还可以面不改色的保持淡定,但其中一个女同学已经哭出了声。大家纷纷低头回答:“看了。”“我没看!”“就看了一眼。”说什么的都有。问到黎笠,他如实回答:“看了,没改。”

    其实事情发生在考试快结束阶段,大家基本上已经完成了作答,政治又都是主观题,写好后想改也难。再加上老卢雷霆出击,胆大心细如黎笠者顶多也就对对答案,大部分人还停留在犹豫纠结阶段,此事造成的影响并不大。老卢了解情况后说了句:“历史老师不应该对你们这么好。”黎笠两头都可以理解。

    事情最终的处理结果是,全班每个人自己上报情况,有作弊的在成绩上扣除相应分数,老卢选择了双方互信的处理方式,而不是简单粗暴的:“叫家长来!”这一点让黎笠很是信服,他也将自己对过答案的题目和分值上报。

    最后一门历史考试中,历史老师的“这个要考啊。”几乎都考了。

    考试结束后,分数出来前。夹在这中间的几天是学生们最轻松的时光,暂时可以忘却成绩好坏的烦恼,有把握自不必说,静候佳音就行了,有预感会考砸的话就更得珍惜了,好日子只剩这几天,等往后结果一出,嘿嘿!

    黎笠去风帆音像店入手了一张“水木年华”的专辑,在放假第一天睡到自然醒的早上,他戴上耳机,按下复读机的播放键,磁带缓缓转动,耳边想起《一生有你》的旋律,黎笠听歌常常能听进歌里面去,很多时候他听的是心情,而不仅仅在于歌好不好听。歌词和旋律交织,再配合演唱者声音的特质,往往一首歌就会变幻为一个故事,黎笠会沉醉于这些故事中流连忘返。不同的人讲述同一则故事,故事里传递出的情绪一定会有所不同,即便是同一个人讲同一则故事,聆听者在不同阶段,不同境遇下所体会到的内涵也一定不尽相同,这也就是黎笠喜欢反复听旧磁带旧专辑的原因。虽然以他的年纪还未能亲身经历故事里描述的情节,但他觉得自己可以理解那里面传递出的情感。黎笠很少在嘈杂的环境下听音乐,那样除了声音再无法听到别的什么。

    此刻阳光透过窗子铺满了整张床,黎笠翻一下身,想一直在这样的状态中持续。

    黎笠的期末成绩最终位列第18名,父母有小小紧张,倒是班主任在家长会时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表示成绩有小幅波动是正常的,只要没有明显下降迹象就没什么大问题。老卢还表扬了黎笠后半学期以来的表现,这倒让黎笠有些出乎意料,因为他在小学时期几乎没受到过老师表扬,甚至还遇到过某些“不堪回首”的境遇。

    黎笠在民小六年经历过两任班主任,一到三年级一任,四到六年级第二任。第一任班主任是个女的,凶神恶煞,因为她将打骂学生做成了家常便饭,黎笠甚至觉得用穷凶极恶来形容她都不为过。黎笠当时年纪小,不懂得她种种行为背后的心理动机,但始终有种不知道为什么的感觉,就好像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了,什么时候错了,挨骂受罚不知缘由,好像是非曲直完全由班主任定夺。用初一文化水平的他学会的词句来形容就是不问青红皂白,全视心情而定。当然黎笠那时更不会知道,班主任的心情对不同学生也可以是不同的,心情好坏的标准取决于家长“纳贡”的珍稀程度。尽管身处水深火热中,因为父母保护的好,黎笠倒也没吃什么大亏,虽然现在他早已不记得当年班主任的种种恶行,但对她的印象却极坏。

    四到六年级的班主任是个男的,人还不错,各方面表现都正常,对黎笠也可以,但黎笠应该不算是他眼中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因为黎笠不记得班主任有特别表扬过他,当然黎笠就是个普通的小学生,本身没什么特别突出的。黎笠升上四年级后就再没见过第一任班主任,后来听说她因为某些原因被学校处理了。

    从民小升入七中,黎笠本以为自己将延续平凡,但没想到老卢对他印象还可以,对黎笠来说算是新鲜事儿。不管接下来如何,黎笠的初一上学期已经画上句号,再回来就是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