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抽烟的人（五）
这一步操作至关重要，如果说前面是对于手法和力道拿捏上的考验，现在则是对耐心和刀工精细度的考量，老烟儿手握外科手术刀，将那些覆盖在“ABC”上的“神秘面纱”一点点刮下，这一过程十分煎熬，要充分掌握好下刀的角度、深浅、力度，还有手腕摆动频率，稍有不慎，哪怕仅仅是手抖一下，可能一道题的答案就没了。老烟儿要面对的不仅是那层厚薄不均的“面纱”，还要搞定“面纱”上面随时出现的“装饰物”，因为这些“装饰物”在来到老烟儿面前之前，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和空间旅行，期间还不断进行过物理化学反应，装饰物已面目全非，无法追溯到本源，只能从其长条状的外形大概推断出里面的成分可能是某种菇类或是蔬菜类。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老烟儿刮完最后一刀，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终于可以将口罩摘下大口呼吸不一定新鲜的空气了，老烟儿都快憋死了，他揉揉被口罩带子勒疼的耳朵，满意的打量着桌上的杰作，这是一件堪称艺术品的杰作！其质地薄如蝉翼，轻如羽毛，纯天然色彩自由附着，既不喧宾夺主，又装点的恰到好处。老烟儿小心将它拎起来向着台灯，光线温柔的透过来，面前星光点点，斑驳陆离，那七彩的光晕分明就像是宝藏在和他招手。
老烟儿顾不得休息，他要马上将“藏宝图”上面的信息誊写下来，这部分工作主要针对客观题答案，主观题答案不用抄，都是书上的原话，他只要对照着答案在书上找到原文，在相应位置上画圈标记就行了。老烟儿边抄答案边惬意的吹起了口哨，意外却悄然而至。
因为心态放松，老烟儿没留意桌面情况，就在他来回转头写字的过程中，几滴汗水不经意间滑落，将纸晕湿了一小片，整张纸稍微移位，湿的地方就破了，等老烟儿发现时，上面的字迹已无从辨认，老烟儿捶胸顿足，他可惜的不是那几个答案，而是一件完美作品的消亡，但瑕不掩瑜，老烟儿完成的已经是神迹了。
老烟儿对这份答案的归宿早有计划，绝不会大范围扩散出去，他要给圈中兄弟们发福利，眼看期中考试就要到了，这次也让那些个考场困难户都扬眉吐气一把！老烟儿极少张扬，这回是真的有成就感。然而等他课间操来到厕所兴冲冲宣布这个消息后，在场人的反应给了老烟儿一个措手不及，大伙第一反应先是不相信，紧接着又问他答案的出处，老烟儿答不出，这下就更没人信了。其实也不难理解，考试在中学校园里是头等大事，试题、答案这些更是最高机密，这么多年别说提前知道答案了，就连漏一两道题这种程度的事情都没听说过，现在老烟儿冷不丁甩出一整份标准答案，无怪乎大家接受不了。
联想到老烟儿手上干的营生，有人质疑道：“兄弟最近是不是手头紧，缺烟抽了？”言外之意指他有坑蒙拐骗之嫌。老烟儿一片好心被当驴肝肺，盛怒之下就要撕答案，“且慢！我要！”新手区突然跳出来一个人，打断了老烟儿手里的动作。老烟儿认得此人，绰号理才，和老烟儿同届，此君在当时初一学生中小有名气，黎笠也听说过他。出名的原因不是他炒股炒的有多好，而是数学成绩突出，传闻还说他早就把初二才要上的物理甚至初三才开课的化学提前学完了，虽然真假还有待时间验证，但其数学之拔尖程度有目共睹，所以“理科天才”这把交椅早为他备好，简称理才。
天才走的都是极端路线，理才在理科领域是天才，在文科范畴却犹如废柴，文科类的题目尤其是政治一直令他挠头撞墙，苦不堪言。理才经常要面对上一节课还被捧上天堂，下一节课就被踩到地狱的窘境，半神半鬼的生活搅得他精神分裂，只好借烟排遣，近来刚刚从新手区混起。
天才的脑回路也是清奇的，眼下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风范，在大家都不相信老烟儿的情况下，理才站了出来。其实这只是表面效果，实际上理才早已万念俱灰，死马当活马医，“答案我要了，几根烟？”理才说话间已将老烟儿手里的纸团接了过来，正展开细看。老烟儿也非世俗之人，他转身离去，只留下背影和一句：“白送！”
理才在接下来的政治考试中破天荒得了九十六分，老烟儿更牛，考了个九十八，由于泄露的答案几乎没被扩散，这一切根本没有引起学校怀疑。结果不用说了，几家欢喜几家愁，厕所里的人悔不当初，捶胸顿足，老烟儿一炮而红，声名大噪，一块儿金字招牌发光锃亮，敲起来铮铮的响。有一个细节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老烟儿自己并没有留答案，他就誊抄了一份，给了理才，至于家里那份原版，当时他誊完就扔了，变态才会留着呢。
老烟儿一举奠定江湖地位后，外界各方怀着种种目的来向他打探有关消息渠道来源的问题，老烟儿闭口不谈，只说天机不可泄露，沉默也使得流言四起，有人说他是孤胆英雄，单枪匹马夜半时分潜入教学楼，用一根铁丝打开办公室的门，偷出了答案，还将值班的王大肚和“秃鹰”戏耍一番，让他俩互相以为对方是偷卷贼，黑灯瞎火自己人抓了自己人。还有更离谱的，说老烟儿是校长的私生子，校长觉得亏欠他，所以对他言听计从，要啥给啥。总之当时的老烟儿在外人眼中那是手眼通天，没有他搞不到的情报。
老烟儿成为传奇后，“炮圈儿”的盘子越来越大，一路发展到现在，有些事情就不再那么可控，有些人也就不一定规矩，部分人打着“炮圈儿”的旗号干起了非法勾当，将本来似人间仙境的男厕所搞得乌烟瘴气。以前香烟在这里一直都是硬通货，是一切厕所业务结算的通用货币，你要拿包“中华”进来，三界随你趟，平趟。现在纸质钞票竟然进了厕所，要照这么走下去，“炮圈儿”的性质可就变了，也背离了老烟儿建圈儿时的初衷。
现在好了，王大肚和“秃鹰”来了个“一锅烩”，老烟儿的旗帜虽然倒了，但他自己没觉得可惜，这下正好可以回教室安心学习，毕竟对于老烟儿来说，学习才是主业。
校方将“一区二圈”彻底剿灭后，厕所抽烟的问题大幅减少，即使偶尔有也不过是些小鱼小虾，成不了气候。一天傍晚，临近放学，王大肚和“秃鹰”刚刚去厕所巡视完毕，抓了几只逃自习的小鬼，两人出来后坐在操场道牙子上，点上一支烟，看着远方，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在校园里的青春。“秃鹰”碰碰王大肚，“哎，小崽子们叫你王大肚，我觉得挺形象的！”老王弹了弹手上攒了一截的烟灰，淡定的说道：“我早就知道他们这样叫我了，都多少年多少届了。”“秃鹰”眨眨眼道：“要不我回去和老师们说说，让大家都这么叫你。”王大肚气愤道：“‘秃鹰’老师你这么做就不厚道了，难道我老王不要脸的吗？怎么说我在七中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出去打听打听，从七中出去的学生有哪个不认识我的！”“嘿，我怎么就成‘秃鹰’了！？”“秃鹰”听老王这么说不干了，老王冷笑一声：“别光顾着嘲笑我，你没听刚才学生们是怎么叫你的吗？”“秃鹰”若有所思，“好像是这么叫的哦，哎不是，老王你看我哪点像‘秃鹰’啊！？”老王把“秃鹰”全身上下打量个遍，最后目光停留在了他的秃头上，夕阳西下，“秃鹰”头顶熠熠生辉，老王点点头道：“像！我看这名字挺好！”老王说完起身要走，“秃鹰”在后面抱怨：“我说老王你怎么和小崽子们穿一条裤子！？”老王环顾七中一周，答非所问的说了句：“回家喽。”
黎笠也是在这段时期第一次接触香烟，当然他没傻到顶风去厕所抽，当时束焰和敖登弄来一包“三五”，叫上时勒，浩磊，琦译，还有黎笠一起偷偷尝试，大家中午放学后找了个僻静的小巷子，一人发了一根烟点着，看样子浩磊和时勒是有经验的，他俩教黎笠往里吸，黎笠快速吸了一口马上吐出来，浩磊哈哈大笑：“不是这样，你慢点！”黎笠又试了几次，烟气只要一接近嗓子他要么咳嗽要么想吐，实在不习惯那个味道。黎笠就此放弃了抽烟的打算，但他迷上了吐烟圈······
华丰此前混过一段时间“烟圈儿”，精通此道，他告诉黎笠一个速成的技巧，只要把烟雾含在嘴里，然后摆好口型，再用手指不停快速戳击脸颊，烟圈儿就会自己冒出来。
黎笠沉迷后，束焰他们就不再提供给黎笠“三五”，他们觉得黎笠造成了巨大的资源浪费，敖登的原话是：“妈X天天拿老子的‘三五’吐烟圈儿，在这么下去老子的家底迟早让你给败光了。”束焰也很嫌弃他，一同附和道：“就是，自己去买两毛钱散烟去！”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老烟儿刮完最后一刀，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终于可以将口罩摘下大口呼吸不一定新鲜的空气了，老烟儿都快憋死了，他揉揉被口罩带子勒疼的耳朵，满意的打量着桌上的杰作，这是一件堪称艺术品的杰作！其质地薄如蝉翼，轻如羽毛，纯天然色彩自由附着，既不喧宾夺主，又装点的恰到好处。老烟儿小心将它拎起来向着台灯，光线温柔的透过来，面前星光点点，斑驳陆离，那七彩的光晕分明就像是宝藏在和他招手。
老烟儿顾不得休息，他要马上将“藏宝图”上面的信息誊写下来，这部分工作主要针对客观题答案，主观题答案不用抄，都是书上的原话，他只要对照着答案在书上找到原文，在相应位置上画圈标记就行了。老烟儿边抄答案边惬意的吹起了口哨，意外却悄然而至。
因为心态放松，老烟儿没留意桌面情况，就在他来回转头写字的过程中，几滴汗水不经意间滑落，将纸晕湿了一小片，整张纸稍微移位，湿的地方就破了，等老烟儿发现时，上面的字迹已无从辨认，老烟儿捶胸顿足，他可惜的不是那几个答案，而是一件完美作品的消亡，但瑕不掩瑜，老烟儿完成的已经是神迹了。
老烟儿对这份答案的归宿早有计划，绝不会大范围扩散出去，他要给圈中兄弟们发福利，眼看期中考试就要到了，这次也让那些个考场困难户都扬眉吐气一把！老烟儿极少张扬，这回是真的有成就感。然而等他课间操来到厕所兴冲冲宣布这个消息后，在场人的反应给了老烟儿一个措手不及，大伙第一反应先是不相信，紧接着又问他答案的出处，老烟儿答不出，这下就更没人信了。其实也不难理解，考试在中学校园里是头等大事，试题、答案这些更是最高机密，这么多年别说提前知道答案了，就连漏一两道题这种程度的事情都没听说过，现在老烟儿冷不丁甩出一整份标准答案，无怪乎大家接受不了。
联想到老烟儿手上干的营生，有人质疑道：“兄弟最近是不是手头紧，缺烟抽了？”言外之意指他有坑蒙拐骗之嫌。老烟儿一片好心被当驴肝肺，盛怒之下就要撕答案，“且慢！我要！”新手区突然跳出来一个人，打断了老烟儿手里的动作。老烟儿认得此人，绰号理才，和老烟儿同届，此君在当时初一学生中小有名气，黎笠也听说过他。出名的原因不是他炒股炒的有多好，而是数学成绩突出，传闻还说他早就把初二才要上的物理甚至初三才开课的化学提前学完了，虽然真假还有待时间验证，但其数学之拔尖程度有目共睹，所以“理科天才”这把交椅早为他备好，简称理才。
天才走的都是极端路线，理才在理科领域是天才，在文科范畴却犹如废柴，文科类的题目尤其是政治一直令他挠头撞墙，苦不堪言。理才经常要面对上一节课还被捧上天堂，下一节课就被踩到地狱的窘境，半神半鬼的生活搅得他精神分裂，只好借烟排遣，近来刚刚从新手区混起。
天才的脑回路也是清奇的，眼下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风范，在大家都不相信老烟儿的情况下，理才站了出来。其实这只是表面效果，实际上理才早已万念俱灰，死马当活马医，“答案我要了，几根烟？”理才说话间已将老烟儿手里的纸团接了过来，正展开细看。老烟儿也非世俗之人，他转身离去，只留下背影和一句：“白送！”
理才在接下来的政治考试中破天荒得了九十六分，老烟儿更牛，考了个九十八，由于泄露的答案几乎没被扩散，这一切根本没有引起学校怀疑。结果不用说了，几家欢喜几家愁，厕所里的人悔不当初，捶胸顿足，老烟儿一炮而红，声名大噪，一块儿金字招牌发光锃亮，敲起来铮铮的响。有一个细节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老烟儿自己并没有留答案，他就誊抄了一份，给了理才，至于家里那份原版，当时他誊完就扔了，变态才会留着呢。
老烟儿一举奠定江湖地位后，外界各方怀着种种目的来向他打探有关消息渠道来源的问题，老烟儿闭口不谈，只说天机不可泄露，沉默也使得流言四起，有人说他是孤胆英雄，单枪匹马夜半时分潜入教学楼，用一根铁丝打开办公室的门，偷出了答案，还将值班的王大肚和“秃鹰”戏耍一番，让他俩互相以为对方是偷卷贼，黑灯瞎火自己人抓了自己人。还有更离谱的，说老烟儿是校长的私生子，校长觉得亏欠他，所以对他言听计从，要啥给啥。总之当时的老烟儿在外人眼中那是手眼通天，没有他搞不到的情报。
老烟儿成为传奇后，“炮圈儿”的盘子越来越大，一路发展到现在，有些事情就不再那么可控，有些人也就不一定规矩，部分人打着“炮圈儿”的旗号干起了非法勾当，将本来似人间仙境的男厕所搞得乌烟瘴气。以前香烟在这里一直都是硬通货，是一切厕所业务结算的通用货币，你要拿包“中华”进来，三界随你趟，平趟。现在纸质钞票竟然进了厕所，要照这么走下去，“炮圈儿”的性质可就变了，也背离了老烟儿建圈儿时的初衷。
现在好了，王大肚和“秃鹰”来了个“一锅烩”，老烟儿的旗帜虽然倒了，但他自己没觉得可惜，这下正好可以回教室安心学习，毕竟对于老烟儿来说，学习才是主业。
校方将“一区二圈”彻底剿灭后，厕所抽烟的问题大幅减少，即使偶尔有也不过是些小鱼小虾，成不了气候。一天傍晚，临近放学，王大肚和“秃鹰”刚刚去厕所巡视完毕，抓了几只逃自习的小鬼，两人出来后坐在操场道牙子上，点上一支烟，看着远方，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在校园里的青春。“秃鹰”碰碰王大肚，“哎，小崽子们叫你王大肚，我觉得挺形象的！”老王弹了弹手上攒了一截的烟灰，淡定的说道：“我早就知道他们这样叫我了，都多少年多少届了。”“秃鹰”眨眨眼道：“要不我回去和老师们说说，让大家都这么叫你。”王大肚气愤道：“‘秃鹰’老师你这么做就不厚道了，难道我老王不要脸的吗？怎么说我在七中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出去打听打听，从七中出去的学生有哪个不认识我的！”“嘿，我怎么就成‘秃鹰’了！？”“秃鹰”听老王这么说不干了，老王冷笑一声：“别光顾着嘲笑我，你没听刚才学生们是怎么叫你的吗？”“秃鹰”若有所思，“好像是这么叫的哦，哎不是，老王你看我哪点像‘秃鹰’啊！？”老王把“秃鹰”全身上下打量个遍，最后目光停留在了他的秃头上，夕阳西下，“秃鹰”头顶熠熠生辉，老王点点头道：“像！我看这名字挺好！”老王说完起身要走，“秃鹰”在后面抱怨：“我说老王你怎么和小崽子们穿一条裤子！？”老王环顾七中一周，答非所问的说了句：“回家喽。”
黎笠也是在这段时期第一次接触香烟，当然他没傻到顶风去厕所抽，当时束焰和敖登弄来一包“三五”，叫上时勒，浩磊，琦译，还有黎笠一起偷偷尝试，大家中午放学后找了个僻静的小巷子，一人发了一根烟点着，看样子浩磊和时勒是有经验的，他俩教黎笠往里吸，黎笠快速吸了一口马上吐出来，浩磊哈哈大笑：“不是这样，你慢点！”黎笠又试了几次，烟气只要一接近嗓子他要么咳嗽要么想吐，实在不习惯那个味道。黎笠就此放弃了抽烟的打算，但他迷上了吐烟圈······
华丰此前混过一段时间“烟圈儿”，精通此道，他告诉黎笠一个速成的技巧，只要把烟雾含在嘴里，然后摆好口型，再用手指不停快速戳击脸颊，烟圈儿就会自己冒出来。
黎笠沉迷后，束焰他们就不再提供给黎笠“三五”，他们觉得黎笠造成了巨大的资源浪费，敖登的原话是：“妈X天天拿老子的‘三五’吐烟圈儿，在这么下去老子的家底迟早让你给败光了。”束焰也很嫌弃他，一同附和道：“就是，自己去买两毛钱散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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