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看得见的改变
房门口，地上散落着坏掉的锁芯，螺丝。
凌浩没有想到，桑娅还能记起来这个门的锁是坏的，去采购的时候买了一把新的。
此时，她正蹲坐在地上，手里拿着螺丝刀，对着锁洞和手里的锁，认真研究了起来。
……虽然不会安装又是另外一回事。
实在看不下去的凌浩从她手里拿过螺丝刀，三下五除二拧好零件，把锁安了上去。
钥匙转动，锁芯发出清脆的“咔吧”声响，试了试开锁流畅，他把工具还给桑娅。
“哈哈哈！怎么感觉我好丢人啊，”桑娅露出尴尬的笑容，接过工具，把钥匙递给他，“给你房间钥匙，门锁不上总感觉会不安全。大门的备用钥匙在房东那里，我记得明天是他生日，你跟我去他家里送份礼物，顺便谈一下入住的问题，找他再要一把钥匙。”
说起房东，凌浩看向放在桌上的袋子，里面除了桑娅替他准备的毛巾牙刷等生活用品，剩下的大都是要带给房东的。
几盒卖的很贵的菜，还有那两盒差点就被抢走的药。
杜冷丁，靶向免疫药剂……
“你大概也猜到他是什么病症了吧？”桑娅把饭端上来时，这么问道。
“癌症。”而且已经到了晚期，他在听到桑娅向奎恩解释的时候就明白了，“只是没想到，你们现在还没有攻克这个疾病。”
他说的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桑娅没有听懂。
“南西战争之前，科技发展最顶尖的时候，癌症是可以治愈的，”她解释说，“不过现在因为全世界科技倒退，很多原有的科技都出现了断层，医学方面也没能幸免。”
“其实，当今的医疗水平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比战前更为先进的技术也取得了突破，如果肯付出巨大的资源，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疑难疾病都可以得到有效控制，只不过对于穷人来说，他们能接受的医疗水平还停留在五六个世纪之前而已。”
亲眼见过小诊所里接受放血治疗的病人，还有黑心诊所的天价医疗费用，凌浩对此心里有数，“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桑娅停下筷子，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深沉，“你说的对。只不过，目前本质上不是钱的问题，新生的医疗技术因为研究代价高昂，衍生效果强悍，目前都被上层严格把控。底下还在流通的仍是灾变以前残存的技术成果，由于继承断层和缺乏后续的研究，现在它们还在持续倒退中。
“机械科技引发的沉重灾难导致了人们对它产生反感，现在的前沿科技已经改变方向，开始深入生物领域，旨在通过改造和强化生命体，达到先一步进化的效果，运用得当的话，它比冰冷粗犷的金属机械威力还要高，我们把它称作生物科技。”
凌浩明白了桑娅想说什么，跟上她的思路说：“但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它只会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对于那些下层人来说，新科技不会对他们的生活有所改善。”
“是的，比如基因药剂。”桑娅点点头。
凌浩沉吟几秒，说：“已经流通出来的基因药剂，一定不会是他们最强的技术。我现在开始有点相信这个说法了，异化兽是实验事故造成的。”
桑娅的目光闪烁一下，垂下头。
“机械会打造出疯子，生物就能避免了吗？”这种技术凌浩只是听着就本能反感，妄想当上帝的人只是把痛苦加诸在更多无辜的人身上，被迫承担这些的人犯了什么错？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很快就有了，”桑娅轻声说，“它会打造出……怪物。”
“……”凌浩没有说话，他真的认识一个能被称之为怪物的小孩，那是在他被转卖到一号基地之前，最新一批的实验体中出现了一个数据异常高的个体，他是创造者最得意的作品，无限接近实验最初的设计目标。
凌浩摸了摸左臂上的绷带，深深吸了一口气。
而他呢，他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是个失败品！
失败品……
失败品。
也许真的是吧，他总是在不断经历失败，也不断让别人失败。
其它伤口都快愈合了，只有左臂还在反复作痛，这是一场免疫系统与感染症的赛跑，他无法决定胜负。
烧饼说有新的关于感染者的消息时会通知他，不过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刚好他需要就有痊愈的感染者出现了。
再过不久，他是不是就要输给感染症，成为一个失败的怪物了？
该不该说，到了这个时候，对于自己能撑过去变异阶段这一点，他还是有把握的。毕竟还没有失败到那种程度。
“怎么了，有心事啊？”桑娅端走桌上的碗筷，接了一盆水开始清洗，回头对他说。
“有一点。”他仰躺在椅子靠背上，听碗碟碰撞的脆响。
桑娅继续手里的工作，说：“清早我打门时，你坐在门口，那个时候你也是现在这样的表情，看起来很……孤独。”
最后一个词刚说出口，她立马又补充说：“当然这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很开心的是，你的话比之前多了。”
“哈？”经她提醒，凌浩想起来，上次也是在这样吃午饭的时间，全程都是桑娅在说话。
“抱歉，说这样的话显得我很自以为是，”桑娅背对着他，垂头看着水盆，换了更随意的语气问，“看你总是注意左手臂，怎么了，还很疼？”
“嗯，越来越糟了。”凌浩说。
桑娅对这个回答好像并不惊讶，她安慰说：“毕竟是异化兽，它们跟普通的动物已经完全不同，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狂血骨狼留下来的伤口会难以愈合，还可能引发一系列并发症。”
如果没有听到烧饼讲述的感染症的症状，凌浩不会对这句话有太多理解，但是现在他听到桑娅的话，却从中品读到一些异样的讯息。
桑娅似乎知道什么。
这很不寻常，再结合这几次两人关于“土豆”和“生物科技”的对话内容，他忽然发觉桑娅知道的东西未免太多了。
“为什么你好像知道被异化兽致伤的表现，你的言谈总给我一种见多识广的感觉，这已经超出一个炼油厂女工该有的学识水平了吧？”凌浩站起来，盯着她的背影问。
他看见桑娅的洗碗的手停顿住，哗啦的水声蓦然消失。
“恰恰相反，我知道的太少了。”桑娅停顿几秒钟，继续重复手里的动作，不回头地说，“等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会告诉你为什么。”
“那什么才是合适的机会？”凌浩追问她。这个说法太宽泛，也太敷衍了。
“也许是明天，也许永远没有。”桑娅转过头对他无奈地笑了笑，“我现在倒有些许希望你话少一点了……”
“……女人就是善变。”一分钟换一个样。
桑娅纠正说：“是人本身就善变，不过刚才我说的那句话你别当真，比起你什么问题都闷在心里，我宁愿你能打破砂锅问到底，这才是十几岁的少年该有的模样啊，你的眼神跟你的年纪太不相符了，这不对。”
凌浩默默坐了回去，突然有想从这个世界消失的冲动。
怎么回事，烤红薯的余劲还没有散干净吗？
幸好他在对上奎恩的时候留了一手，否则怕是要被桑娅唠叨死了。
门口咯咯吱吱有爪子挠门的声音，几声微弱的犬吠声，隔着防盗门传进来。
打开门之后，一条灰狗摇着尾巴进来，跳着舔凌浩的裤脚，左扑右蹦，都被凌浩挪移躲开了。
他蹲下来按住灰狗的头，还没有碰到它坚硬的脑壳，灰狗就仰起头，伸出一条鲜红的舌头舔着他的手腕，留下湿漉漉的口水。
“嘶……”他抬起手，招架不住这条热情的流浪狗。
上次发狂给它吓得不轻，这会儿再看见，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不知道是它心大，还是记性太差。
桑娅一走出来，看见他在逗狗玩，塞来半碗搅碎的面包块，长长叹了声：“唉……喂过它过后，自己就掐着饭点找上门了。”
凌浩刚拿过碗，灰狗跳起来，前腿踩到他身上，伸长脖子眼巴巴看着举高的碗。
碗里的黑面包倒了菜汤，还掺着几片火腿。
今天的饭没有火腿，这肯定是桑娅给它额外开的小灶，这么一喂，这条狗以后恐怕会天天找上门来。
“你打算收养它吗？”他把饭倒下去，问桑娅。
“啊，没有。”桑娅摇摇头，“它要是过来，就给它东西吃，喂饱它，不来呢就算了。”
听她这么说，凌浩很奇怪，他还以为桑娅很喜欢这条狗，“为什么？”
“收养它就得负责到底啊，如果最后还是要丢掉，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养。”桑娅蹲下撸了璐狗头，闷头吃得菜汤飞溅的小狗耳朵扬起来，尾巴甩得飞快。
吃完从盆里抽出脑袋，意犹未尽地舔着嘴。
“怎么，你想养啊？”桑娅反过来问他，“你要是愿意，也不是不可以。”
“没兴趣。”凌浩站起来，放下空碗。现在他哪有心情养狗，再说，现在是什么时代，它没被吃掉就不错了。
好多人动不动把它们称作最好的朋友，家人，那些吃香肉的人又怎么想？
灰狗看向他空空如也的手，黑褐色的圆眼珠睁着，半盆饭下肚它还没吃饱。
凌浩犹豫着看向桑娅，饭菜在这个时代只能说不奢侈，但绝对不是廉价。
“再给它掰一块吧。”桑娅主动说。
桑娅都同意了，他又拿一块黑面包出来，掰成碎块，随手扔一块出去。
灰狗跳起来，半空中衔住面包，仰头嚼两口咽下去，脑袋随他的手的方向转动。
“嘿呦，还不赖。”
凌浩又扔出去一块，这一次稍微高一点。
灰狗前腿抬起，几乎像人一样站立起来，同时后腿蹬地，跳扑出去，在空中咬住面包块，拧动身体把前腿转向地面，稳稳跳落下来，嘴巴一张一合，颠了颠，就把面包吃下肚。
这傻狗还挺厉害。凌浩每次扔的面包它都能接中。
一人一狗玩的不亦乐乎，等手心空下来，他才突然发现玩的太投入，整个黑面包都被他扔完了。
害……盯着桑娅审视的目光，他默默拍掉面包渣，心里还有点想再从厨房拿出来一块。
“这次真没了。”凌浩朝灰狗两手一摊，希望它能看懂两手空空的意思。
灰狗坐在地上，偏了偏脑袋，眼神很懵。
他拍拍狗头，如愿以偿摸到它毛发略硬的脑瓜子，同时，还摸到一手菜汤。
凌浩顺着它的头撸下去，顺手把汤汁在它毛发上蹭掉。
四只眼睛相对。
“……傻狗。”凌浩把手收回来。
“汪汪！”傻狗开心地摇着尾巴，回应道。
“噗！哈哈哈！”这是桑娅忍不住笑出来的声音。
凌浩没有想到，桑娅还能记起来这个门的锁是坏的，去采购的时候买了一把新的。
此时，她正蹲坐在地上，手里拿着螺丝刀，对着锁洞和手里的锁，认真研究了起来。
……虽然不会安装又是另外一回事。
实在看不下去的凌浩从她手里拿过螺丝刀，三下五除二拧好零件，把锁安了上去。
钥匙转动，锁芯发出清脆的“咔吧”声响，试了试开锁流畅，他把工具还给桑娅。
“哈哈哈！怎么感觉我好丢人啊，”桑娅露出尴尬的笑容，接过工具，把钥匙递给他，“给你房间钥匙，门锁不上总感觉会不安全。大门的备用钥匙在房东那里，我记得明天是他生日，你跟我去他家里送份礼物，顺便谈一下入住的问题，找他再要一把钥匙。”
说起房东，凌浩看向放在桌上的袋子，里面除了桑娅替他准备的毛巾牙刷等生活用品，剩下的大都是要带给房东的。
几盒卖的很贵的菜，还有那两盒差点就被抢走的药。
杜冷丁，靶向免疫药剂……
“你大概也猜到他是什么病症了吧？”桑娅把饭端上来时，这么问道。
“癌症。”而且已经到了晚期，他在听到桑娅向奎恩解释的时候就明白了，“只是没想到，你们现在还没有攻克这个疾病。”
他说的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桑娅没有听懂。
“南西战争之前，科技发展最顶尖的时候，癌症是可以治愈的，”她解释说，“不过现在因为全世界科技倒退，很多原有的科技都出现了断层，医学方面也没能幸免。”
“其实，当今的医疗水平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比战前更为先进的技术也取得了突破，如果肯付出巨大的资源，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疑难疾病都可以得到有效控制，只不过对于穷人来说，他们能接受的医疗水平还停留在五六个世纪之前而已。”
亲眼见过小诊所里接受放血治疗的病人，还有黑心诊所的天价医疗费用，凌浩对此心里有数，“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桑娅停下筷子，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深沉，“你说的对。只不过，目前本质上不是钱的问题，新生的医疗技术因为研究代价高昂，衍生效果强悍，目前都被上层严格把控。底下还在流通的仍是灾变以前残存的技术成果，由于继承断层和缺乏后续的研究，现在它们还在持续倒退中。
“机械科技引发的沉重灾难导致了人们对它产生反感，现在的前沿科技已经改变方向，开始深入生物领域，旨在通过改造和强化生命体，达到先一步进化的效果，运用得当的话，它比冰冷粗犷的金属机械威力还要高，我们把它称作生物科技。”
凌浩明白了桑娅想说什么，跟上她的思路说：“但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它只会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对于那些下层人来说，新科技不会对他们的生活有所改善。”
“是的，比如基因药剂。”桑娅点点头。
凌浩沉吟几秒，说：“已经流通出来的基因药剂，一定不会是他们最强的技术。我现在开始有点相信这个说法了，异化兽是实验事故造成的。”
桑娅的目光闪烁一下，垂下头。
“机械会打造出疯子，生物就能避免了吗？”这种技术凌浩只是听着就本能反感，妄想当上帝的人只是把痛苦加诸在更多无辜的人身上，被迫承担这些的人犯了什么错？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很快就有了，”桑娅轻声说，“它会打造出……怪物。”
“……”凌浩没有说话，他真的认识一个能被称之为怪物的小孩，那是在他被转卖到一号基地之前，最新一批的实验体中出现了一个数据异常高的个体，他是创造者最得意的作品，无限接近实验最初的设计目标。
凌浩摸了摸左臂上的绷带，深深吸了一口气。
而他呢，他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是个失败品！
失败品……
失败品。
也许真的是吧，他总是在不断经历失败，也不断让别人失败。
其它伤口都快愈合了，只有左臂还在反复作痛，这是一场免疫系统与感染症的赛跑，他无法决定胜负。
烧饼说有新的关于感染者的消息时会通知他，不过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刚好他需要就有痊愈的感染者出现了。
再过不久，他是不是就要输给感染症，成为一个失败的怪物了？
该不该说，到了这个时候，对于自己能撑过去变异阶段这一点，他还是有把握的。毕竟还没有失败到那种程度。
“怎么了，有心事啊？”桑娅端走桌上的碗筷，接了一盆水开始清洗，回头对他说。
“有一点。”他仰躺在椅子靠背上，听碗碟碰撞的脆响。
桑娅继续手里的工作，说：“清早我打门时，你坐在门口，那个时候你也是现在这样的表情，看起来很……孤独。”
最后一个词刚说出口，她立马又补充说：“当然这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很开心的是，你的话比之前多了。”
“哈？”经她提醒，凌浩想起来，上次也是在这样吃午饭的时间，全程都是桑娅在说话。
“抱歉，说这样的话显得我很自以为是，”桑娅背对着他，垂头看着水盆，换了更随意的语气问，“看你总是注意左手臂，怎么了，还很疼？”
“嗯，越来越糟了。”凌浩说。
桑娅对这个回答好像并不惊讶，她安慰说：“毕竟是异化兽，它们跟普通的动物已经完全不同，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狂血骨狼留下来的伤口会难以愈合，还可能引发一系列并发症。”
如果没有听到烧饼讲述的感染症的症状，凌浩不会对这句话有太多理解，但是现在他听到桑娅的话，却从中品读到一些异样的讯息。
桑娅似乎知道什么。
这很不寻常，再结合这几次两人关于“土豆”和“生物科技”的对话内容，他忽然发觉桑娅知道的东西未免太多了。
“为什么你好像知道被异化兽致伤的表现，你的言谈总给我一种见多识广的感觉，这已经超出一个炼油厂女工该有的学识水平了吧？”凌浩站起来，盯着她的背影问。
他看见桑娅的洗碗的手停顿住，哗啦的水声蓦然消失。
“恰恰相反，我知道的太少了。”桑娅停顿几秒钟，继续重复手里的动作，不回头地说，“等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会告诉你为什么。”
“那什么才是合适的机会？”凌浩追问她。这个说法太宽泛，也太敷衍了。
“也许是明天，也许永远没有。”桑娅转过头对他无奈地笑了笑，“我现在倒有些许希望你话少一点了……”
“……女人就是善变。”一分钟换一个样。
桑娅纠正说：“是人本身就善变，不过刚才我说的那句话你别当真，比起你什么问题都闷在心里，我宁愿你能打破砂锅问到底，这才是十几岁的少年该有的模样啊，你的眼神跟你的年纪太不相符了，这不对。”
凌浩默默坐了回去，突然有想从这个世界消失的冲动。
怎么回事，烤红薯的余劲还没有散干净吗？
幸好他在对上奎恩的时候留了一手，否则怕是要被桑娅唠叨死了。
门口咯咯吱吱有爪子挠门的声音，几声微弱的犬吠声，隔着防盗门传进来。
打开门之后，一条灰狗摇着尾巴进来，跳着舔凌浩的裤脚，左扑右蹦，都被凌浩挪移躲开了。
他蹲下来按住灰狗的头，还没有碰到它坚硬的脑壳，灰狗就仰起头，伸出一条鲜红的舌头舔着他的手腕，留下湿漉漉的口水。
“嘶……”他抬起手，招架不住这条热情的流浪狗。
上次发狂给它吓得不轻，这会儿再看见，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不知道是它心大，还是记性太差。
桑娅一走出来，看见他在逗狗玩，塞来半碗搅碎的面包块，长长叹了声：“唉……喂过它过后，自己就掐着饭点找上门了。”
凌浩刚拿过碗，灰狗跳起来，前腿踩到他身上，伸长脖子眼巴巴看着举高的碗。
碗里的黑面包倒了菜汤，还掺着几片火腿。
今天的饭没有火腿，这肯定是桑娅给它额外开的小灶，这么一喂，这条狗以后恐怕会天天找上门来。
“你打算收养它吗？”他把饭倒下去，问桑娅。
“啊，没有。”桑娅摇摇头，“它要是过来，就给它东西吃，喂饱它，不来呢就算了。”
听她这么说，凌浩很奇怪，他还以为桑娅很喜欢这条狗，“为什么？”
“收养它就得负责到底啊，如果最后还是要丢掉，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养。”桑娅蹲下撸了璐狗头，闷头吃得菜汤飞溅的小狗耳朵扬起来，尾巴甩得飞快。
吃完从盆里抽出脑袋，意犹未尽地舔着嘴。
“怎么，你想养啊？”桑娅反过来问他，“你要是愿意，也不是不可以。”
“没兴趣。”凌浩站起来，放下空碗。现在他哪有心情养狗，再说，现在是什么时代，它没被吃掉就不错了。
好多人动不动把它们称作最好的朋友，家人，那些吃香肉的人又怎么想？
灰狗看向他空空如也的手，黑褐色的圆眼珠睁着，半盆饭下肚它还没吃饱。
凌浩犹豫着看向桑娅，饭菜在这个时代只能说不奢侈，但绝对不是廉价。
“再给它掰一块吧。”桑娅主动说。
桑娅都同意了，他又拿一块黑面包出来，掰成碎块，随手扔一块出去。
灰狗跳起来，半空中衔住面包，仰头嚼两口咽下去，脑袋随他的手的方向转动。
“嘿呦，还不赖。”
凌浩又扔出去一块，这一次稍微高一点。
灰狗前腿抬起，几乎像人一样站立起来，同时后腿蹬地，跳扑出去，在空中咬住面包块，拧动身体把前腿转向地面，稳稳跳落下来，嘴巴一张一合，颠了颠，就把面包吃下肚。
这傻狗还挺厉害。凌浩每次扔的面包它都能接中。
一人一狗玩的不亦乐乎，等手心空下来，他才突然发现玩的太投入，整个黑面包都被他扔完了。
害……盯着桑娅审视的目光，他默默拍掉面包渣，心里还有点想再从厨房拿出来一块。
“这次真没了。”凌浩朝灰狗两手一摊，希望它能看懂两手空空的意思。
灰狗坐在地上，偏了偏脑袋，眼神很懵。
他拍拍狗头，如愿以偿摸到它毛发略硬的脑瓜子，同时，还摸到一手菜汤。
凌浩顺着它的头撸下去，顺手把汤汁在它毛发上蹭掉。
四只眼睛相对。
“……傻狗。”凌浩把手收回来。
“汪汪！”傻狗开心地摇着尾巴，回应道。
“噗！哈哈哈！”这是桑娅忍不住笑出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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