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机械遗民
荒原。
深深的密林中，机械触脚从枯叶上碾过，承托着上半身铭刻着机械纹路的女人，如幽灵般滑过。
“夏洛蒂，为什么BM-9527还没有发出通讯连接？”身下的触手延展开，让她降低身高，能够平视着那个叼着能量棒的双马尾丫头。
夏洛蒂抬起脸，露出她闪着金属光泽的耳朵，耳朵向外延伸出一个尖锥，看起来像机械质感的精灵耳，或者说像人类耳朵戴上了天线。
“不要发那么大火，拉，她从来没有消极对待过任务，这次也许是出了什么问题。”夏洛蒂不以为然，嗦着嘴里的棍子，手上拿着电脑，快速在键盘上捣鼓几下。
“喏，来看，这是你装在她身上的定位器，地图显示她的位置在……哦！来了！”夏洛蒂合上电脑从石头上站起来，看向黑原城的方向。
树林后边的草丛传来脚步声，一个金发绿眼睛的女人走出来，如同闯入机械巢穴的一只精灵，她那纤细的腰肢和细腻光洁的皮肤，在拉和夏洛蒂的机械构件前，看起来是那么不堪一击。
实际上，她才是这里最完整和健全的人。
拉的一只眼眶裸露出内部精密的义眼，周围的皮肤——在她眼中叫做外装甲，因为战斗而损毁，一直没有合适的配件来维修。左臂是人类手臂，但因为线路受损，暂时无法运动。
夏洛蒂倒是活蹦乱跳的，但她胸口开了个大洞，取代了心脏的动力核心燃烧着炽热的光，红的如同滚滚熔浆里捞出来的血石，在夜晚隔上三百米都能看得清楚。
拉对着BM-9527伸出胳膊，她的右臂是只可伸缩的机械爪。
嘴唇翕动，拉的嗓音带着金属质地的魅惑，仿佛从线圈深处的电路中发出的回音：“欢迎回来，我的仆从。”
机械爪绕到BM-9527的脖子后面，从指尖弹出一根探针，刺入她的皮肤下，这个比手办还要精致的女人眼中的光芒慢慢熄灭，垂下头，头发落在胸前，两只手臂自然垂放，像陷入了沉睡。
“检查她！”拉大声命令夏洛蒂，“连一行有问题的代码都不要放过。”
夏洛蒂赶紧从石头上蹦下来，走到BM-9527身边，对拉的神经质撅起嘴。
将线缆接入BM-9527脑后的进入端口中，夏洛蒂粉蓝渐变的眼瞳蒙上一层银光，眼中的光泽变得朦胧起来，趁这会儿时间，她歪着脑袋从下方看她休眠的模样。
看起来真的跟睡着的人类一样，好厉害！她竖起大拇指。
“有什么发现吗？”几分钟后，拉甩下胳膊，冷冰冰地问。
摇摇头，两根辫子随她的动作甩动，夏洛蒂拿下能量棒说：“这个嘛……好像完全没有呢。”
一只机械手圈住她的腰，把她拎起来，在她的惊呼声中，拉将她搁置到旁边的石头上。
“嘁喂——”她发出不满地哼气声，盘腿坐下，单手托着气鼓鼓的脸，“每次用完人家就丢，连句奖励的话都不说，跟着大人你完全没有前途的样子嘛。”
拉没有理会她的牢骚，唤醒BM-9527，说：“进行本次任务汇报。”
“声纹确认。”
“密钥确认。”
女人慢慢抬起头，睁开那对猫一样的翠绿眸子，说：“对不起，拉大人，这次我没有把能源补给带回来，而且未能与接头人成功取得联络。”
“没有联络到是什么意思？”拉收起下半身的机械触脚，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约定的补给应该在五天前运送过来，但是那个肮脏的虫豸居然敢失约。我让你潜入黑原城找到他，让他清楚与我们合作该有的态度，为什么你带来的竟然是这个令人扫兴的结果呢？我忠诚的奴仆？”
银色闪烁着红色线路的触脚不断收拢舒张，像榕树的气根在呼吸。
夏洛蒂缩了缩脑袋，爬到石头后面坐下，把那块巨石当做掩体。
完啦完啦！这个语调一出，她的视界窗口就疯狂弹出感叹号预警，拉大人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接头人疑似卷入某场命案当中，黑原城特治组已介入调查，为了避免将矛头引向大人，我没有贸然接触接头人。”
“是吗？那个惹是生非的蠢货，早晚有一天我要净化他！作为他这种虫豸应得的恩赐！”拉气得脸部扭曲，那只裸露着线路的金属义眼发出凶恶的光芒。
“我认为我们应该考虑换一个合作伙伴了，不过在那之前，暂时保证他的安全。BM-9527，如果没有别的扫兴的事情要汇报，你可以滚回去继续监视工作了。”
“有一件事情需要大人亲自处理，我偶然遭遇了一个身份不明的生命体，并且跟他交手，迫于当时形势，我没能完成清理。”
BM-9527面对空地，眼中弹射出一道的光幕，将清晰的图像投射在拉面前，那是以她第一视角记录下来的战斗画面。
画面中，少年脸庞棱角分明，锐利的眼眸仿佛穿透投影，与拉对视，让她不由得为之一震。
前冲，举刀，捂嘴，那把闪着寒光的刀毫不犹豫地抹上脖颈，画面抖动，紧跟着两人距离拉开。
拉盯着画面中的身影，目光深邃。
交战的过程很快，两人的动作几乎都在电光石火间，尽是抱着杀意出手，但双方破招拆招，始终胶着在一起，谁也没有占到上风。
夏洛蒂不知不觉从石头后爬上来，挑了个合适的角度欣赏这场战斗，把没嗦完的能量棒又塞进嘴里，脸上的表情一会吃惊，一会赞叹。
看了一会，她晕乎乎地捂住眼睛，说：“啊，不行了，画面太晃，我都要晕3D了。”
很快，战斗的场面戛然而止，光幕压缩成一条细线，“啪”一声关闭。
拉还盯着投影的位置，表情阴沉。
“这就是我们从遭遇到动手的过程。”BM-9527说。
夏洛蒂翘着脚鼓掌：“精彩！下次有这样的录像还叫我！要是镜头别太晃就更好啦！”
拉扭头看了她一眼，夏洛蒂乖乖闭嘴，蹲到石头上，低头看忙碌的蚂蚁爬来爬去，带着好奇的目光，把它们一只一只全都摁扁。
这些搬动着超越自己身体十倍重量大的昆虫尸体的黑色蚂蚁，在石面上摊成由两个黑点连接成的扁平标本，前肢抽动，托举的食物掉落。
拉经过漫长的思考后，说：“这个人类见过你，对我们来说是个威胁，如果下次再见到他，直接执行净化！短时间内，你不要再进入黑原城了。”
“记住，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失职造成的。我观察到你两次被摔倒，都是因为同一个动作。”拉伸过去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你为什么不少犯点这样的错误呢，我呆板的仆人。”
“我的数据库中并没有相关回应动作。”BM-9527一板一眼地答。
“哼！果然是低贱的没有灵魂的机械制造品，滚吧！”拉收回手，仰起头颅用鼻孔对着她，向下绷着嘴角，目光写满傲慢和不屑，但是如果深究，还能从她的高傲中品读出一丝恐惧和戒备。
BM-95267转身离开了，拉的表情越来越凶狠，一直积压的怒气值突破上限，急需宣泄以免损害神经回路。
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能量供应短缺的问题了，她抓起身边的树木，倒拔而起，机械手缠绕在树干上，拎着大树将四周所有的树都拦腰砸断。
“混蛋！渣滓！卑微的虫豸！还有那群散发着恶臭的异化兽，竟然敢向我出手，等找到能源核心，我一定要撕碎它们这帮没有脑子的低等生命体。”
“实在是太可恨了，想我堂堂贵族的后裔，机械城最高贵的子民，要蜗居在这种鬼地方，靠廉价恶心的生物油充饥，实在是难以忍受！”
“还有那个惹人生厌的BM-9527，凭什么她就能轻松得到别人的优待，那帮毫无审美的虫豸居然欣赏她这样低贱的智能仿生机械人，明明我才是集科技、力量、美感于一身的顶级生命体，她不过是个不伦不类的人偶罢了，竟敢妄称为帝国研究中心的最高杰作。”
她不停咒骂，将这块空地扫荡的一片狼藉。
只有躲在石头后的夏洛蒂幸免于难，默默拂掉头顶的木渣，倚在身后的石壁上，闭上眼奢侈地打起了全息游戏。
“够了！拉，不要再发怒了！”一个低沉雄厚的声音仿佛从耳蜗深处传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这是通过加密频道直接传输到拉脑中的，他的声音成功使得拉平静下来。
她扔掉手中残破的树桩，朝密林里走去，来到沼泽旁的灌木丛中，掀开伪装布。
盖满植物的防水帐篷底下，一具残破的身体半坐半躺着，断肢处裸露的线路和机械零件不时打出电火花。
他的机械改造部位不同于拉的轻便灵活，夏洛蒂的科技实用，充斥浓浓的原始机械科技的厚重感和攻击性，完全没有高科技机械义体的金属美感。
他更像是堆砌的臃肿笨重的机械金刚，奎恩在他这个真正的行走的武器大师面前也要自愧不如。
他偏转过残缺了一半的头颅，露出焊熔成金属面罩的脸，随着眼中红点闪烁，他的声音调制成电磁波发送到拉的接收器中。
“拉，愤怒毫无意义，你有着最高贵的身份，接受的是帝国最先进的义体改装，不过不要忘记，我们的目的是找到遗留的能量核心，只有它才能让你的机械身体发挥真正的威力。南方有句话叫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你无法改掉自己的性子，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化为泡影。”
拉收起自己的机械脚，像位贵族小姐一样站立着，低头聆听教诲，那张蛇一般妖娆动人的脸上偶尔有不服气的神色，但她没有表示出来。
“希望能够尽早拿到，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喝那种劣质燃油了。”
“我们会的，拉，只是需要时间和一点点策略。以我们的人手和身体状态，想要直面黑原城的防御力量根本不可能，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如何善加利用人性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课。”
“可恨的虫豸，如果不是见鬼的金属限制令，找到我们替换的机械部件就不会那么麻烦了，如果能治好你，我们哪里用得着怕那些拿着儿童玩具的士兵。”
“不要盲目相信武器的力量，有些时候，能做到兵不血刃的才是一个最优秀的指挥官。或许你可以考虑开放BM-9527的学习系统，让她自行补充知识库，不要担心你会被人工智能打败，它们永远只是没有灵魂的玩物。而你不同，我相信你会找到失落遗民的集会，最终成为我们全体帝国遗民的领袖。”
这番话拉听着十分受用，作为贵族后裔，她注定是要重整西述帝国的文明，带领族群再次辉煌。
从机械城逃出来的每位遗民，在他们的思维网路深处都还保存着一幅幻影，繁荣壮观的钢铁大厦，飞翔的无人机群，每分钟一万次的全息链接让你体验从火山到冰川的刺激，全信息交互把每个人的精神世界联系在一起……
她出生在这幅幻像开始崩塌的末期，只体验过十七年在互联网络中自由遨游的感觉，在那之后，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被那些低劣的肉虫烧毁了。
烧掉这座瑰丽之城的火是从内和外同时发起的。
以拉家这样的老牌贵族家庭为代表，暴动和镇压行为逐步着蚕食他们的能量，到了拉成年之后，这个庇佑着她，遮挡住一切风雨的家族终于无以为继，在某个瞬间轰然倒塌。
同时倒塌的还有西述帝国的首都，机械城。
高贵的机械人一下子成为人人喊打的全人类叛徒，那帮卑贱的肉虫狂妄地把他们开除人籍，殊不知他们才是被人类科技进步所淘汰的劣等生命体。
机械遗民将统治大地。
“为了失落的高等生命体。”拉庄严地仰起头颅。
深深的密林中，机械触脚从枯叶上碾过，承托着上半身铭刻着机械纹路的女人，如幽灵般滑过。
“夏洛蒂，为什么BM-9527还没有发出通讯连接？”身下的触手延展开，让她降低身高，能够平视着那个叼着能量棒的双马尾丫头。
夏洛蒂抬起脸，露出她闪着金属光泽的耳朵，耳朵向外延伸出一个尖锥，看起来像机械质感的精灵耳，或者说像人类耳朵戴上了天线。
“不要发那么大火，拉，她从来没有消极对待过任务，这次也许是出了什么问题。”夏洛蒂不以为然，嗦着嘴里的棍子，手上拿着电脑，快速在键盘上捣鼓几下。
“喏，来看，这是你装在她身上的定位器，地图显示她的位置在……哦！来了！”夏洛蒂合上电脑从石头上站起来，看向黑原城的方向。
树林后边的草丛传来脚步声，一个金发绿眼睛的女人走出来，如同闯入机械巢穴的一只精灵，她那纤细的腰肢和细腻光洁的皮肤，在拉和夏洛蒂的机械构件前，看起来是那么不堪一击。
实际上，她才是这里最完整和健全的人。
拉的一只眼眶裸露出内部精密的义眼，周围的皮肤——在她眼中叫做外装甲，因为战斗而损毁，一直没有合适的配件来维修。左臂是人类手臂，但因为线路受损，暂时无法运动。
夏洛蒂倒是活蹦乱跳的，但她胸口开了个大洞，取代了心脏的动力核心燃烧着炽热的光，红的如同滚滚熔浆里捞出来的血石，在夜晚隔上三百米都能看得清楚。
拉对着BM-9527伸出胳膊，她的右臂是只可伸缩的机械爪。
嘴唇翕动，拉的嗓音带着金属质地的魅惑，仿佛从线圈深处的电路中发出的回音：“欢迎回来，我的仆从。”
机械爪绕到BM-9527的脖子后面，从指尖弹出一根探针，刺入她的皮肤下，这个比手办还要精致的女人眼中的光芒慢慢熄灭，垂下头，头发落在胸前，两只手臂自然垂放，像陷入了沉睡。
“检查她！”拉大声命令夏洛蒂，“连一行有问题的代码都不要放过。”
夏洛蒂赶紧从石头上蹦下来，走到BM-9527身边，对拉的神经质撅起嘴。
将线缆接入BM-9527脑后的进入端口中，夏洛蒂粉蓝渐变的眼瞳蒙上一层银光，眼中的光泽变得朦胧起来，趁这会儿时间，她歪着脑袋从下方看她休眠的模样。
看起来真的跟睡着的人类一样，好厉害！她竖起大拇指。
“有什么发现吗？”几分钟后，拉甩下胳膊，冷冰冰地问。
摇摇头，两根辫子随她的动作甩动，夏洛蒂拿下能量棒说：“这个嘛……好像完全没有呢。”
一只机械手圈住她的腰，把她拎起来，在她的惊呼声中，拉将她搁置到旁边的石头上。
“嘁喂——”她发出不满地哼气声，盘腿坐下，单手托着气鼓鼓的脸，“每次用完人家就丢，连句奖励的话都不说，跟着大人你完全没有前途的样子嘛。”
拉没有理会她的牢骚，唤醒BM-9527，说：“进行本次任务汇报。”
“声纹确认。”
“密钥确认。”
女人慢慢抬起头，睁开那对猫一样的翠绿眸子，说：“对不起，拉大人，这次我没有把能源补给带回来，而且未能与接头人成功取得联络。”
“没有联络到是什么意思？”拉收起下半身的机械触脚，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约定的补给应该在五天前运送过来，但是那个肮脏的虫豸居然敢失约。我让你潜入黑原城找到他，让他清楚与我们合作该有的态度，为什么你带来的竟然是这个令人扫兴的结果呢？我忠诚的奴仆？”
银色闪烁着红色线路的触脚不断收拢舒张，像榕树的气根在呼吸。
夏洛蒂缩了缩脑袋，爬到石头后面坐下，把那块巨石当做掩体。
完啦完啦！这个语调一出，她的视界窗口就疯狂弹出感叹号预警，拉大人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接头人疑似卷入某场命案当中，黑原城特治组已介入调查，为了避免将矛头引向大人，我没有贸然接触接头人。”
“是吗？那个惹是生非的蠢货，早晚有一天我要净化他！作为他这种虫豸应得的恩赐！”拉气得脸部扭曲，那只裸露着线路的金属义眼发出凶恶的光芒。
“我认为我们应该考虑换一个合作伙伴了，不过在那之前，暂时保证他的安全。BM-9527，如果没有别的扫兴的事情要汇报，你可以滚回去继续监视工作了。”
“有一件事情需要大人亲自处理，我偶然遭遇了一个身份不明的生命体，并且跟他交手，迫于当时形势，我没能完成清理。”
BM-9527面对空地，眼中弹射出一道的光幕，将清晰的图像投射在拉面前，那是以她第一视角记录下来的战斗画面。
画面中，少年脸庞棱角分明，锐利的眼眸仿佛穿透投影，与拉对视，让她不由得为之一震。
前冲，举刀，捂嘴，那把闪着寒光的刀毫不犹豫地抹上脖颈，画面抖动，紧跟着两人距离拉开。
拉盯着画面中的身影，目光深邃。
交战的过程很快，两人的动作几乎都在电光石火间，尽是抱着杀意出手，但双方破招拆招，始终胶着在一起，谁也没有占到上风。
夏洛蒂不知不觉从石头后爬上来，挑了个合适的角度欣赏这场战斗，把没嗦完的能量棒又塞进嘴里，脸上的表情一会吃惊，一会赞叹。
看了一会，她晕乎乎地捂住眼睛，说：“啊，不行了，画面太晃，我都要晕3D了。”
很快，战斗的场面戛然而止，光幕压缩成一条细线，“啪”一声关闭。
拉还盯着投影的位置，表情阴沉。
“这就是我们从遭遇到动手的过程。”BM-9527说。
夏洛蒂翘着脚鼓掌：“精彩！下次有这样的录像还叫我！要是镜头别太晃就更好啦！”
拉扭头看了她一眼，夏洛蒂乖乖闭嘴，蹲到石头上，低头看忙碌的蚂蚁爬来爬去，带着好奇的目光，把它们一只一只全都摁扁。
这些搬动着超越自己身体十倍重量大的昆虫尸体的黑色蚂蚁，在石面上摊成由两个黑点连接成的扁平标本，前肢抽动，托举的食物掉落。
拉经过漫长的思考后，说：“这个人类见过你，对我们来说是个威胁，如果下次再见到他，直接执行净化！短时间内，你不要再进入黑原城了。”
“记住，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失职造成的。我观察到你两次被摔倒，都是因为同一个动作。”拉伸过去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你为什么不少犯点这样的错误呢，我呆板的仆人。”
“我的数据库中并没有相关回应动作。”BM-9527一板一眼地答。
“哼！果然是低贱的没有灵魂的机械制造品，滚吧！”拉收回手，仰起头颅用鼻孔对着她，向下绷着嘴角，目光写满傲慢和不屑，但是如果深究，还能从她的高傲中品读出一丝恐惧和戒备。
BM-95267转身离开了，拉的表情越来越凶狠，一直积压的怒气值突破上限，急需宣泄以免损害神经回路。
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能量供应短缺的问题了，她抓起身边的树木，倒拔而起，机械手缠绕在树干上，拎着大树将四周所有的树都拦腰砸断。
“混蛋！渣滓！卑微的虫豸！还有那群散发着恶臭的异化兽，竟然敢向我出手，等找到能源核心，我一定要撕碎它们这帮没有脑子的低等生命体。”
“实在是太可恨了，想我堂堂贵族的后裔，机械城最高贵的子民，要蜗居在这种鬼地方，靠廉价恶心的生物油充饥，实在是难以忍受！”
“还有那个惹人生厌的BM-9527，凭什么她就能轻松得到别人的优待，那帮毫无审美的虫豸居然欣赏她这样低贱的智能仿生机械人，明明我才是集科技、力量、美感于一身的顶级生命体，她不过是个不伦不类的人偶罢了，竟敢妄称为帝国研究中心的最高杰作。”
她不停咒骂，将这块空地扫荡的一片狼藉。
只有躲在石头后的夏洛蒂幸免于难，默默拂掉头顶的木渣，倚在身后的石壁上，闭上眼奢侈地打起了全息游戏。
“够了！拉，不要再发怒了！”一个低沉雄厚的声音仿佛从耳蜗深处传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这是通过加密频道直接传输到拉脑中的，他的声音成功使得拉平静下来。
她扔掉手中残破的树桩，朝密林里走去，来到沼泽旁的灌木丛中，掀开伪装布。
盖满植物的防水帐篷底下，一具残破的身体半坐半躺着，断肢处裸露的线路和机械零件不时打出电火花。
他的机械改造部位不同于拉的轻便灵活，夏洛蒂的科技实用，充斥浓浓的原始机械科技的厚重感和攻击性，完全没有高科技机械义体的金属美感。
他更像是堆砌的臃肿笨重的机械金刚，奎恩在他这个真正的行走的武器大师面前也要自愧不如。
他偏转过残缺了一半的头颅，露出焊熔成金属面罩的脸，随着眼中红点闪烁，他的声音调制成电磁波发送到拉的接收器中。
“拉，愤怒毫无意义，你有着最高贵的身份，接受的是帝国最先进的义体改装，不过不要忘记，我们的目的是找到遗留的能量核心，只有它才能让你的机械身体发挥真正的威力。南方有句话叫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你无法改掉自己的性子，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化为泡影。”
拉收起自己的机械脚，像位贵族小姐一样站立着，低头聆听教诲，那张蛇一般妖娆动人的脸上偶尔有不服气的神色，但她没有表示出来。
“希望能够尽早拿到，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喝那种劣质燃油了。”
“我们会的，拉，只是需要时间和一点点策略。以我们的人手和身体状态，想要直面黑原城的防御力量根本不可能，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如何善加利用人性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课。”
“可恨的虫豸，如果不是见鬼的金属限制令，找到我们替换的机械部件就不会那么麻烦了，如果能治好你，我们哪里用得着怕那些拿着儿童玩具的士兵。”
“不要盲目相信武器的力量，有些时候，能做到兵不血刃的才是一个最优秀的指挥官。或许你可以考虑开放BM-9527的学习系统，让她自行补充知识库，不要担心你会被人工智能打败，它们永远只是没有灵魂的玩物。而你不同，我相信你会找到失落遗民的集会，最终成为我们全体帝国遗民的领袖。”
这番话拉听着十分受用，作为贵族后裔，她注定是要重整西述帝国的文明，带领族群再次辉煌。
从机械城逃出来的每位遗民，在他们的思维网路深处都还保存着一幅幻影，繁荣壮观的钢铁大厦，飞翔的无人机群，每分钟一万次的全息链接让你体验从火山到冰川的刺激，全信息交互把每个人的精神世界联系在一起……
她出生在这幅幻像开始崩塌的末期，只体验过十七年在互联网络中自由遨游的感觉，在那之后，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被那些低劣的肉虫烧毁了。
烧掉这座瑰丽之城的火是从内和外同时发起的。
以拉家这样的老牌贵族家庭为代表，暴动和镇压行为逐步着蚕食他们的能量，到了拉成年之后，这个庇佑着她，遮挡住一切风雨的家族终于无以为继，在某个瞬间轰然倒塌。
同时倒塌的还有西述帝国的首都，机械城。
高贵的机械人一下子成为人人喊打的全人类叛徒，那帮卑贱的肉虫狂妄地把他们开除人籍，殊不知他们才是被人类科技进步所淘汰的劣等生命体。
机械遗民将统治大地。
“为了失落的高等生命体。”拉庄严地仰起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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