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日之计
当徐骁凡拉开酒店房间的窗帘时，天色已亮。
正在检查汇报文本的俞致远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说道：“今天的天气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友善。”
“昨天晚上下了好大的一场雨，现在雨停了，楼下那条马路上全是被风吹散的黄色落叶。”
“可不是，昨天那场雨让我的头脑反而变得清醒了许多。”
“这一晚总算过去了。”徐骁凡舒了一口气。
“是啊，我也没想到，在天亮前把这么一个项目撑下来了。”
“公司里面，方清亦他们的工作着实很不容易。”
“都一样，骁凡，你也辛苦了。”俞致远真诚地说道。徐骁凡只顾看着窗外的清晨，闭上了他的眼睛。
南方的芃城在刚过去的这个夜晚里并没有受到寒潮的侵袭，当黑暗退散，太阳照常升起。
S公司的十六层，李冰在办公区里如游魂般漫无目的地移动着，路文一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竹瑛在陈布衣的工位旁等候着最后一张效果图的完成。
这时候方清亦提着两袋子早餐从电梯厅方向过来。李冰一下子就嗅到了食物的味道，率先向方清亦迎了过去，她第一个获得了自己的那一份早餐，然后坐到工位上拆开餐盒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她已经一整个晚上没有吃过东西了。方清亦没忍心叫醒路文一，他忙活了一晚上，把群里的意见一条条地对照着修改，这个男孩子在整个过程中一句牢骚都没有发，只顾埋头做着责任内的事情。这个助理建筑师让方清亦很是刮目相看，她想，也许路文一会成为未来的新建筑师。方清亦把他的那一份早餐轻轻地放在了一旁，用桌子上的外套盖了个严实，这样可以使得食物冷却地更慢一些。
陈布衣完成了渲染工作，正在上P图软件进行最后的美化工作。
“方工，最后一张效果图了，胜利就在前方。”竹瑛接过早餐对方清亦说道。
“辛苦陈工和竹工了，要没有你们的帮助，我有很多事情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方清亦将陈布衣的那一份放在了一侧。
“我是真的要被你们害死了。”陈布衣开玩笑道：“你们结束工作以后就可以回去休息了，我要留下来连轴转。邬其桓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自己倒是跑得早。”
“怎么，陈工今天还有别的项目任务？”方清亦问道。
“是啊，就是邬其桓那个项目，凌晨渲图的时候通知我的，但这个效果图的情况，我又实在走不开。”
方清亦和竹瑛面面相觑着，方清亦先说道：“陈工您把这个图交给我吧，我来完成最后的工作，我跟邬工说明情况，您赶紧先回家争取多休息几个小时。”
“我也可以帮忙的，陈工回去吧。”竹瑛应和道。
“那也好，就剩下修图工作了，这个方工比我擅长。那就你来吧。”说着陈布衣就起身，顺手拿起早餐就退到了一旁。方清亦很快就接收了这张效果图开始工作起来。
方清亦的修图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完成了，于是将替换完成后的最终文本发送给了俞致远。至此，方清亦和竹瑛两个人才安心地吃起东西来，等待着消息。
陈布衣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办公区里离开了，吃过早餐的李冰走到方清亦的身边来询问消息。方清亦和竹瑛开始商量起来，她们决定，如果文本修改的意见并不多的话就让李冰和路文一这两个助理建筑师先回家去休息，剩下的工作她们两个承担就足够了。
她将这个想法告诉了俞致远，立刻被俞致远否决了。文本的修改意见并不多，方清亦让李冰先去桌上趴着休息一会儿，她会尽快把文本修改好，这样在汇报正式开始前，李冰和路文一是有可能下班打卡回家的。
汪彦已经下了飞机，正在离开机场朝着目的地奔来。俞致远和徐骁凡正准备下楼去往P公司，与甲方团队见面。
电梯里，徐骁凡对俞致远说道：“等和甲方见了面，你给方清亦发个消息，就让李冰和路文一这两个助理建筑师先回去吧。”
“我有我的安排，我怕汇报以后会需要紧急修改方案。”
“已经这个时间点了，你明白的，汇报方案的改动不会太大了，这些任务交给方清亦和竹瑛两个人留下来等消息更合适。留下李冰和路文一等待只会徒增他们的疲惫。”
“等见了甲方开始汇报以后再说吧。”俞致远含糊着。
“年轻人是需要理想的，这些没有意义的压力我们多承担一些就好了。”徐骁凡的话里好像有另外的一层意思。
“骁凡，等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以后，会明白理想是虚无的，没有价值的东西，而生存才是对我们这种平凡人来说显得最为实际的恩惠。李冰是需要慢慢经受磨砺明白这个道理的，相比而言，路文一比李冰要成熟的多。”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你可以不认同，但请你尊重每个建筑师的选择。如果没有想改变世界的人，那这个世界又怎么会得到改变呢？”
“我知道你的意思。等会儿见了甲方以后，如果没有紧急的修改，我会让这两个年轻人先回家去的。”俞致远平静地说道。
徐骁凡笑了，他的脸上勾勒着疲态。
当整个城市都在苏醒，焕发出蓬勃朝气的时候，S公司却是空荡荡的。除了前一天留下来通宵工作的建筑师，很少人会在十点前出现在办公室里面。
十六层只有方清亦一个人还清醒着，路文一醒过来把早饭吃完了以后又接着休息了。孟柯难得地在大清早出现在了办公室里。第一个觉察到的是躺在副总监办公室沙发上的陈布衣，孟柯示意不用在乎他，让陈布衣继续休息，但陈布衣还是婉拒了，从副总监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陈工，我以为您回家休息了。”方清亦看见陈布衣对他轻声说着，怕打扰到同事的休息。
“我在孟总的办公室里休息着，回家通勤也是浪费时间，再过个把小时其他同事也要来上班了，索性不回去了，我过会儿去楼下公区的休眠舱再补两小时觉。”他说着拿起剩下的咖啡品了起来，咖啡已经凉了，他抿了一小口皱了皱眉头。
“陈工别喝那个了，咖啡刺激神经，您还是等睡饱觉以后热一下再喝。”
“没事，干了这么多年建筑工作，对咖啡的提神作用早就免疫了。”陈布衣说着就一口气把一小杯咖啡闷了下去：“你们怎么不下班，项目工作不是已经完成了？”
“在汇报开始前等俞工的消息，怕项目需要修改。”方清亦说道。
“俞致远这个人，工作得太小心了。跟他合作项目，建筑师的长进会很快，但是要承受的压力也更大。”
“但是项目离不开俞工这样一个负责人，他很明白建筑应该怎么做。”
“是啊，他是标准的模范建筑师，可是一个建筑师的荣誉和他所做出的牺牲也是成正比的。俞致远这个人，很苦啊。”
方清亦不想过多地评价俞致远这个新来的项目负责人，她只是看着陈布衣笑着。
孟柯在办公区转了一圈，他跟方清亦说让李冰和路文一回去休息，不要等俞致远的消息了。汪彦已经达到了P公司，在正式汇报前方案不会有太大的变动。方清亦很高兴，她轻轻叫醒了李冰和路文一。
“你和竹瑛再辛苦一下，你们两个人经验比较多，做事更稳妥一些。等到汇报结束以后把反馈的意见归纳一下，大概做好下一次项目节点前的工作安排再回家休息。如果有今天需要完成的紧急修改，过会儿部门的人都陆续来上班了，我找人接替你们两个，你做好交接安排就回去吧。”孟柯说道。
方清亦点了点头。她知道，她这个年限的建筑师虽然受不到像李冰，路文一那样的“特殊关照”，但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她也有负责的建筑师在为她撑着一片顶。
而远在容城的俞致远和徐骁凡，他们只能计算着，在这一场“战役”中，他们身体的精力还能撑多久。
一日之计在于晨。
而这些建筑师们，已经算不清楚，他们曾经挥霍掉多少美好时光了。
他们的青春和理想，就这样渐渐褪去了色彩。
正在检查汇报文本的俞致远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说道：“今天的天气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友善。”
“昨天晚上下了好大的一场雨，现在雨停了，楼下那条马路上全是被风吹散的黄色落叶。”
“可不是，昨天那场雨让我的头脑反而变得清醒了许多。”
“这一晚总算过去了。”徐骁凡舒了一口气。
“是啊，我也没想到，在天亮前把这么一个项目撑下来了。”
“公司里面，方清亦他们的工作着实很不容易。”
“都一样，骁凡，你也辛苦了。”俞致远真诚地说道。徐骁凡只顾看着窗外的清晨，闭上了他的眼睛。
南方的芃城在刚过去的这个夜晚里并没有受到寒潮的侵袭，当黑暗退散，太阳照常升起。
S公司的十六层，李冰在办公区里如游魂般漫无目的地移动着，路文一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竹瑛在陈布衣的工位旁等候着最后一张效果图的完成。
这时候方清亦提着两袋子早餐从电梯厅方向过来。李冰一下子就嗅到了食物的味道，率先向方清亦迎了过去，她第一个获得了自己的那一份早餐，然后坐到工位上拆开餐盒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她已经一整个晚上没有吃过东西了。方清亦没忍心叫醒路文一，他忙活了一晚上，把群里的意见一条条地对照着修改，这个男孩子在整个过程中一句牢骚都没有发，只顾埋头做着责任内的事情。这个助理建筑师让方清亦很是刮目相看，她想，也许路文一会成为未来的新建筑师。方清亦把他的那一份早餐轻轻地放在了一旁，用桌子上的外套盖了个严实，这样可以使得食物冷却地更慢一些。
陈布衣完成了渲染工作，正在上P图软件进行最后的美化工作。
“方工，最后一张效果图了，胜利就在前方。”竹瑛接过早餐对方清亦说道。
“辛苦陈工和竹工了，要没有你们的帮助，我有很多事情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方清亦将陈布衣的那一份放在了一侧。
“我是真的要被你们害死了。”陈布衣开玩笑道：“你们结束工作以后就可以回去休息了，我要留下来连轴转。邬其桓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自己倒是跑得早。”
“怎么，陈工今天还有别的项目任务？”方清亦问道。
“是啊，就是邬其桓那个项目，凌晨渲图的时候通知我的，但这个效果图的情况，我又实在走不开。”
方清亦和竹瑛面面相觑着，方清亦先说道：“陈工您把这个图交给我吧，我来完成最后的工作，我跟邬工说明情况，您赶紧先回家争取多休息几个小时。”
“我也可以帮忙的，陈工回去吧。”竹瑛应和道。
“那也好，就剩下修图工作了，这个方工比我擅长。那就你来吧。”说着陈布衣就起身，顺手拿起早餐就退到了一旁。方清亦很快就接收了这张效果图开始工作起来。
方清亦的修图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完成了，于是将替换完成后的最终文本发送给了俞致远。至此，方清亦和竹瑛两个人才安心地吃起东西来，等待着消息。
陈布衣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办公区里离开了，吃过早餐的李冰走到方清亦的身边来询问消息。方清亦和竹瑛开始商量起来，她们决定，如果文本修改的意见并不多的话就让李冰和路文一这两个助理建筑师先回家去休息，剩下的工作她们两个承担就足够了。
她将这个想法告诉了俞致远，立刻被俞致远否决了。文本的修改意见并不多，方清亦让李冰先去桌上趴着休息一会儿，她会尽快把文本修改好，这样在汇报正式开始前，李冰和路文一是有可能下班打卡回家的。
汪彦已经下了飞机，正在离开机场朝着目的地奔来。俞致远和徐骁凡正准备下楼去往P公司，与甲方团队见面。
电梯里，徐骁凡对俞致远说道：“等和甲方见了面，你给方清亦发个消息，就让李冰和路文一这两个助理建筑师先回去吧。”
“我有我的安排，我怕汇报以后会需要紧急修改方案。”
“已经这个时间点了，你明白的，汇报方案的改动不会太大了，这些任务交给方清亦和竹瑛两个人留下来等消息更合适。留下李冰和路文一等待只会徒增他们的疲惫。”
“等见了甲方开始汇报以后再说吧。”俞致远含糊着。
“年轻人是需要理想的，这些没有意义的压力我们多承担一些就好了。”徐骁凡的话里好像有另外的一层意思。
“骁凡，等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以后，会明白理想是虚无的，没有价值的东西，而生存才是对我们这种平凡人来说显得最为实际的恩惠。李冰是需要慢慢经受磨砺明白这个道理的，相比而言，路文一比李冰要成熟的多。”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你可以不认同，但请你尊重每个建筑师的选择。如果没有想改变世界的人，那这个世界又怎么会得到改变呢？”
“我知道你的意思。等会儿见了甲方以后，如果没有紧急的修改，我会让这两个年轻人先回家去的。”俞致远平静地说道。
徐骁凡笑了，他的脸上勾勒着疲态。
当整个城市都在苏醒，焕发出蓬勃朝气的时候，S公司却是空荡荡的。除了前一天留下来通宵工作的建筑师，很少人会在十点前出现在办公室里面。
十六层只有方清亦一个人还清醒着，路文一醒过来把早饭吃完了以后又接着休息了。孟柯难得地在大清早出现在了办公室里。第一个觉察到的是躺在副总监办公室沙发上的陈布衣，孟柯示意不用在乎他，让陈布衣继续休息，但陈布衣还是婉拒了，从副总监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陈工，我以为您回家休息了。”方清亦看见陈布衣对他轻声说着，怕打扰到同事的休息。
“我在孟总的办公室里休息着，回家通勤也是浪费时间，再过个把小时其他同事也要来上班了，索性不回去了，我过会儿去楼下公区的休眠舱再补两小时觉。”他说着拿起剩下的咖啡品了起来，咖啡已经凉了，他抿了一小口皱了皱眉头。
“陈工别喝那个了，咖啡刺激神经，您还是等睡饱觉以后热一下再喝。”
“没事，干了这么多年建筑工作，对咖啡的提神作用早就免疫了。”陈布衣说着就一口气把一小杯咖啡闷了下去：“你们怎么不下班，项目工作不是已经完成了？”
“在汇报开始前等俞工的消息，怕项目需要修改。”方清亦说道。
“俞致远这个人，工作得太小心了。跟他合作项目，建筑师的长进会很快，但是要承受的压力也更大。”
“但是项目离不开俞工这样一个负责人，他很明白建筑应该怎么做。”
“是啊，他是标准的模范建筑师，可是一个建筑师的荣誉和他所做出的牺牲也是成正比的。俞致远这个人，很苦啊。”
方清亦不想过多地评价俞致远这个新来的项目负责人，她只是看着陈布衣笑着。
孟柯在办公区转了一圈，他跟方清亦说让李冰和路文一回去休息，不要等俞致远的消息了。汪彦已经达到了P公司，在正式汇报前方案不会有太大的变动。方清亦很高兴，她轻轻叫醒了李冰和路文一。
“你和竹瑛再辛苦一下，你们两个人经验比较多，做事更稳妥一些。等到汇报结束以后把反馈的意见归纳一下，大概做好下一次项目节点前的工作安排再回家休息。如果有今天需要完成的紧急修改，过会儿部门的人都陆续来上班了，我找人接替你们两个，你做好交接安排就回去吧。”孟柯说道。
方清亦点了点头。她知道，她这个年限的建筑师虽然受不到像李冰，路文一那样的“特殊关照”，但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她也有负责的建筑师在为她撑着一片顶。
而远在容城的俞致远和徐骁凡，他们只能计算着，在这一场“战役”中，他们身体的精力还能撑多久。
一日之计在于晨。
而这些建筑师们，已经算不清楚，他们曾经挥霍掉多少美好时光了。
他们的青春和理想，就这样渐渐褪去了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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