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三）
“发啥呆呢？小可爱，”揉着赛尔脑袋的手，拉回了他的思绪，“又在想老师的数学难题？可别了，万一想的掉头发了怎办？”
说这话的是个短发的女孩，足比赛尔高一整个头。健谈外向的她，是进入中等学府后赛尔最先认识的人，还是因为被揉了脸才认识的。
她叫李依依，是个喜欢到体育场戴厚实护具和同学切磋过招的打架热衷者，文化课成绩只能靠比较发达的小脑努力运动从别处填补了。
而整个班，或者说整个年级都含有能与她过招的人，而坐最后一排的高个子刘刕就算这里唯一能打倒她的人。与缺根筋的李依依不同，刘刕他不止运动神经发达，对科学也就很有兴趣。
整个班的学生，可以说都是梁人，没赛尔熟悉的木精。就算相处的非常好，但缺了种熟悉的感觉。尤其是很少用瑟兰的语言说话，他就总是得用梁语。如果不是班上有味更少见的金精，恐怕赛尔会都会将母亲教的瑟兰语言给彻底落下。
称为艾斯特的金精女孩，看着比赛尔还小些。但赛尔很清楚，艾斯特的年龄起码是自己两倍靠上。
金精是古瑟兰的统治阶层，相比木精更强壮与理性。朝晟的金精非常少，那些离开瑟兰的金精大都往商业同盟或思维拉姆去定居了。
而金精的外貌也很冰冷，字面意义的冰冷。冷白的皮肤，金黄的发色与金色竖瞳，就远没有木精那么的像梁人。即使外貌不差，冷面冷言的他们也很难说上话。
赛尔就算是少数能和艾斯特对上话的人，可即使如此，正常的交流也是头痛。因为未成年的金精话语十分简短，他们就没有足够的情感表达能力。通常只会用最简单的词汇，来沟通和交流。
“还是吃肉吗？我去拿吧。”
“是，谢。”
“不用客气，明天住宿还是回家？”
“宿舍。”
“李姐喊你明天一块去中央广场玩，要去吗？”
“好。好。”
吃完午餐，回宿舍的赛尔就好好睡了觉。今天下午，他还要往医疗中心去一趟，发生在他身上的很多事情他搞不懂，必须要问问专业的人才清楚究竟是何情况。
将思想接入丽林城医疗中心的预约区域，提交好相关的申请，安排的时间很快也出来。坐好公车到达目的地，乘电梯来到高层的诊室，排队等候好前面的患者离开，赛尔就能进到诊室，和最专业的医生面对面交流了。
简单的问话与记录后，就是他向医生描述自己所见的时间了。
“很怪，真的很奇怪…那，村镇的美食广场，我记得很清楚的，这些年第二层的右手第三窗口，都是位黑白头发的叔叔和微胖的阿姨，他们专做好吃的饼，可以配各种菜品夹进去吃。他们都认识我，能叫出我的名字…但我就记得，两年前，一年前，三年前，那个窗口该是提供果汁的，黑头发的哥哥和很瘦的姐姐就一直在那里…而一年前，不，两年前，他们就该搬走，搬到靠近巨木的一间果蔬社，负责给木精们做饮品…但不应该的，我就很清楚记得他们，但根本没那间果蔬社，村镇的美食广场也一直没有换过窗口和人…我记得很清楚，很清楚，真的…”
扶了扶镜框，医生大概明白不知所措的孩子想表达什么，其实这种症状很常见，只是大多数人想不起或不细究罢了。
“只是记忆的紊乱。很多时候，记忆就会出现一定程度的替代与修改，譬如你说的人，其实他们身上的细节是相反或者对应的，不是吗？…嗯，无须担心，记忆本来就很模糊，很多时候都没法彻底的清楚。也可能是你在别的地方投入的精力过大，日常的记忆能力就有衰退…或许适当减缓功课与看书的时间，就能解决这情况…已经记录好，下次网会直接将病历传达别的医生，无须专人…慢走，再见。”
从医院出来，坐上回学府的车，赛尔就揉了揉有些发胀的侧颞，医生说的没错，那些黑甲的人影与厮杀的战吼，肯定就是读书太多太累产生的妄想了…自己这年龄，正是想象力最丰富的时候，出现这种事，也很合情理吧。
只不过，那呕心的味道和粗糙的触感，为何那样的真了？而那中年巨汉的脸，又怎会突然衰老的不甘与愤恨…还有那眼里的，不可置信和…追悔莫及…和那难以理解的感情。
他的眼，好像就不能相信，面前的人为何会伸出手扼住他的咽喉…他的耳，也无法理解面前的人说话的意义。而赛尔，就看着那张脸的生机，在眼前逐渐的流失，直至被那扼断他脖颈的手彻底夺走。
第二天，宿舍的窗帘是艾斯特掀开的，好比生物闹钟的金精就绝对准时，而赛尔也揉着眼从床铺爬起来，不记得昨晚的梦，只知道今天该同大家去丽林的市中心好好玩玩。
被艾斯特绑了两条长长的麻花辫，他就只能苦笑。这发型看着太像女孩了，就是自己精壮的身体也没法掩盖女生气的头发带来的变化。艾斯特总是执着于帮自己尝试不同的发型，也只能顺着她了。
到达城市的中央，能见的就是方尖碑样的对称高塔，以及高塔中央那宏大的虚影屏幕。和忙着四处找吃喝玩乐窗口的李依依不同，赛尔对屏幕中正在播报的新闻倒更有兴趣。
洪亮的声音，是在讲朝晟驻瑟兰的大使卡拉尔斯与瑟兰的议会新制定的协议，如无意外，很快就将有新的工厂于瑟兰落地，后续还会跟进更多的工业建筑…
“很难想象，”不止赛尔，刘刕也在关注新的消息，“从古至今的纯正金精会唯混血的人马首是瞻…哎，你知道我是说那些古板的瑟兰王室，小艾艾…哈，生气了？”
“不是的，她只是不想理你。”怕刘刕误会，赛尔就好心提醒。
无奈扶额，刘刕就试着岔开话题：“其实你也不太会说话…也难为你俩能混一起了。说实在，瑟兰没什么好，晨曦城也一样，我去过。除了一堆插进云里的树，就什么也没有。”
是吗，高耸入云的树啊…从巨大屏幕里，赛尔也能看到那航拍的壮观场景，如此高大，如此雄伟…这跨越时间而存在的违反常理的植物之城，就是帝皇拥有绝对力量的证明。俯视这晨曦之城，就看见很多的金精与木精在仰望，不是震撼与崇拜，而是惊恐与绝望。不知他们见了什么，才会如此。
“如果能选择，”侃侃而谈的刘刕，将赛尔的注意力引回现实，“我还是想去中洲…前行之地，听着都帅啊，你可要信我，我当前行者绝对板上钉钉，真有那天，我就到那里，看看赵无秋是否如书里般吓人，嘿嘿。”
叼着冰棍，李依依将袋子甩到刘刕手上：“不知所谓，别成天白日做梦。给大家分了吧，你也多吃俩根冻冻脑。”
小口啃着，冰冷的感觉没能打断赛尔的思绪。中洲是什么？是曾经的卡罗拉帝国，自己对那里所知甚少…能见到的，就只有男人的脸，一张被伤疤横贯，自己见过的脸。
“我见过你，”病床上的孩子就想起来了，面前这男人他就见过，不是之前在图书或电视里，而是看见，看见过他，“风沙和斗篷，黄铜烟斗，左手引火，右手拉住她…蓝色衣服，头上有犄角的女孩…她在哭，她恨你…好恨你…”
罕见的，男人的瞳孔缩了下，他知道这孩子能看见很多不可能的东西，但没想连自己曾做的事也见得。多少年前的事，他绝没有出生，他如何看见了？
正因如此，网才会对这孩子如此特别…不该为他做的，网都做了；不该破的例，网都破了。网在干什么了？在思考？在担忧？又或者…在恐惧了？
即使自己，亦不能让网恐惧；即使死去的老人，也不能让网分心…不畏惧强者与创造者的网，就不该害怕什么，它究竟怎了？会害怕一个不同的孩子？
“继续吧，”男人点头，“我们继续说你的故事，我想…应当是有头绪了，还不清楚，但有那感觉。相信我，孩子，我会抓住它的。”
说这话的是个短发的女孩，足比赛尔高一整个头。健谈外向的她，是进入中等学府后赛尔最先认识的人，还是因为被揉了脸才认识的。
她叫李依依，是个喜欢到体育场戴厚实护具和同学切磋过招的打架热衷者，文化课成绩只能靠比较发达的小脑努力运动从别处填补了。
而整个班，或者说整个年级都含有能与她过招的人，而坐最后一排的高个子刘刕就算这里唯一能打倒她的人。与缺根筋的李依依不同，刘刕他不止运动神经发达，对科学也就很有兴趣。
整个班的学生，可以说都是梁人，没赛尔熟悉的木精。就算相处的非常好，但缺了种熟悉的感觉。尤其是很少用瑟兰的语言说话，他就总是得用梁语。如果不是班上有味更少见的金精，恐怕赛尔会都会将母亲教的瑟兰语言给彻底落下。
称为艾斯特的金精女孩，看着比赛尔还小些。但赛尔很清楚，艾斯特的年龄起码是自己两倍靠上。
金精是古瑟兰的统治阶层，相比木精更强壮与理性。朝晟的金精非常少，那些离开瑟兰的金精大都往商业同盟或思维拉姆去定居了。
而金精的外貌也很冰冷，字面意义的冰冷。冷白的皮肤，金黄的发色与金色竖瞳，就远没有木精那么的像梁人。即使外貌不差，冷面冷言的他们也很难说上话。
赛尔就算是少数能和艾斯特对上话的人，可即使如此，正常的交流也是头痛。因为未成年的金精话语十分简短，他们就没有足够的情感表达能力。通常只会用最简单的词汇，来沟通和交流。
“还是吃肉吗？我去拿吧。”
“是，谢。”
“不用客气，明天住宿还是回家？”
“宿舍。”
“李姐喊你明天一块去中央广场玩，要去吗？”
“好。好。”
吃完午餐，回宿舍的赛尔就好好睡了觉。今天下午，他还要往医疗中心去一趟，发生在他身上的很多事情他搞不懂，必须要问问专业的人才清楚究竟是何情况。
将思想接入丽林城医疗中心的预约区域，提交好相关的申请，安排的时间很快也出来。坐好公车到达目的地，乘电梯来到高层的诊室，排队等候好前面的患者离开，赛尔就能进到诊室，和最专业的医生面对面交流了。
简单的问话与记录后，就是他向医生描述自己所见的时间了。
“很怪，真的很奇怪…那，村镇的美食广场，我记得很清楚的，这些年第二层的右手第三窗口，都是位黑白头发的叔叔和微胖的阿姨，他们专做好吃的饼，可以配各种菜品夹进去吃。他们都认识我，能叫出我的名字…但我就记得，两年前，一年前，三年前，那个窗口该是提供果汁的，黑头发的哥哥和很瘦的姐姐就一直在那里…而一年前，不，两年前，他们就该搬走，搬到靠近巨木的一间果蔬社，负责给木精们做饮品…但不应该的，我就很清楚记得他们，但根本没那间果蔬社，村镇的美食广场也一直没有换过窗口和人…我记得很清楚，很清楚，真的…”
扶了扶镜框，医生大概明白不知所措的孩子想表达什么，其实这种症状很常见，只是大多数人想不起或不细究罢了。
“只是记忆的紊乱。很多时候，记忆就会出现一定程度的替代与修改，譬如你说的人，其实他们身上的细节是相反或者对应的，不是吗？…嗯，无须担心，记忆本来就很模糊，很多时候都没法彻底的清楚。也可能是你在别的地方投入的精力过大，日常的记忆能力就有衰退…或许适当减缓功课与看书的时间，就能解决这情况…已经记录好，下次网会直接将病历传达别的医生，无须专人…慢走，再见。”
从医院出来，坐上回学府的车，赛尔就揉了揉有些发胀的侧颞，医生说的没错，那些黑甲的人影与厮杀的战吼，肯定就是读书太多太累产生的妄想了…自己这年龄，正是想象力最丰富的时候，出现这种事，也很合情理吧。
只不过，那呕心的味道和粗糙的触感，为何那样的真了？而那中年巨汉的脸，又怎会突然衰老的不甘与愤恨…还有那眼里的，不可置信和…追悔莫及…和那难以理解的感情。
他的眼，好像就不能相信，面前的人为何会伸出手扼住他的咽喉…他的耳，也无法理解面前的人说话的意义。而赛尔，就看着那张脸的生机，在眼前逐渐的流失，直至被那扼断他脖颈的手彻底夺走。
第二天，宿舍的窗帘是艾斯特掀开的，好比生物闹钟的金精就绝对准时，而赛尔也揉着眼从床铺爬起来，不记得昨晚的梦，只知道今天该同大家去丽林的市中心好好玩玩。
被艾斯特绑了两条长长的麻花辫，他就只能苦笑。这发型看着太像女孩了，就是自己精壮的身体也没法掩盖女生气的头发带来的变化。艾斯特总是执着于帮自己尝试不同的发型，也只能顺着她了。
到达城市的中央，能见的就是方尖碑样的对称高塔，以及高塔中央那宏大的虚影屏幕。和忙着四处找吃喝玩乐窗口的李依依不同，赛尔对屏幕中正在播报的新闻倒更有兴趣。
洪亮的声音，是在讲朝晟驻瑟兰的大使卡拉尔斯与瑟兰的议会新制定的协议，如无意外，很快就将有新的工厂于瑟兰落地，后续还会跟进更多的工业建筑…
“很难想象，”不止赛尔，刘刕也在关注新的消息，“从古至今的纯正金精会唯混血的人马首是瞻…哎，你知道我是说那些古板的瑟兰王室，小艾艾…哈，生气了？”
“不是的，她只是不想理你。”怕刘刕误会，赛尔就好心提醒。
无奈扶额，刘刕就试着岔开话题：“其实你也不太会说话…也难为你俩能混一起了。说实在，瑟兰没什么好，晨曦城也一样，我去过。除了一堆插进云里的树，就什么也没有。”
是吗，高耸入云的树啊…从巨大屏幕里，赛尔也能看到那航拍的壮观场景，如此高大，如此雄伟…这跨越时间而存在的违反常理的植物之城，就是帝皇拥有绝对力量的证明。俯视这晨曦之城，就看见很多的金精与木精在仰望，不是震撼与崇拜，而是惊恐与绝望。不知他们见了什么，才会如此。
“如果能选择，”侃侃而谈的刘刕，将赛尔的注意力引回现实，“我还是想去中洲…前行之地，听着都帅啊，你可要信我，我当前行者绝对板上钉钉，真有那天，我就到那里，看看赵无秋是否如书里般吓人，嘿嘿。”
叼着冰棍，李依依将袋子甩到刘刕手上：“不知所谓，别成天白日做梦。给大家分了吧，你也多吃俩根冻冻脑。”
小口啃着，冰冷的感觉没能打断赛尔的思绪。中洲是什么？是曾经的卡罗拉帝国，自己对那里所知甚少…能见到的，就只有男人的脸，一张被伤疤横贯，自己见过的脸。
“我见过你，”病床上的孩子就想起来了，面前这男人他就见过，不是之前在图书或电视里，而是看见，看见过他，“风沙和斗篷，黄铜烟斗，左手引火，右手拉住她…蓝色衣服，头上有犄角的女孩…她在哭，她恨你…好恨你…”
罕见的，男人的瞳孔缩了下，他知道这孩子能看见很多不可能的东西，但没想连自己曾做的事也见得。多少年前的事，他绝没有出生，他如何看见了？
正因如此，网才会对这孩子如此特别…不该为他做的，网都做了；不该破的例，网都破了。网在干什么了？在思考？在担忧？又或者…在恐惧了？
即使自己，亦不能让网恐惧；即使死去的老人，也不能让网分心…不畏惧强者与创造者的网，就不该害怕什么，它究竟怎了？会害怕一个不同的孩子？
“继续吧，”男人点头，“我们继续说你的故事，我想…应当是有头绪了，还不清楚，但有那感觉。相信我，孩子，我会抓住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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