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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发

    得不到回应,夏桃果断拧掉门把手,闯进队长的家里。

    简直是战场的客厅险些令夏桃神戒备,若非网的讯号仍在,她甚至怀疑队长遭遇卡罗拉余孽的报复袭击。

    轻声喊过,未有回应。安静的环境里,夏桃以耳捕捉到其他人的呼吸。放轻步伐,潜至敞开的房门前,她瞧见铺满书页和木渣的书房,和在躺倒碎纸堆里的无神男人。

    许久未剃胡须,本该器宇轩昂的林思行已成邋遢模样,笑对一切的乐观消失了,掌控一切的自信也消失了。朝昇最年轻的前行者好像受到什么严重打击,完全变为失败的人…

    一个谁都看得出来的、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夏桃蹲低高大的身,将林思行拥入怀中。虽不知发生何事,但她明白对方现在的心难受。无需多余的问与答,见证少年成长的女性能听懂受伤的心。林思行亦未言语,只贴住呵护他很久的肩,感受那温暖…关爱的温暖。

    自加入第一前行者,夏桃就照顾着他。即便粗鲁至不似女孩,也给予他长久时日里如母亲呵护的关爱。哪怕没对外人承认,他已在心里视其为最信任的人,甚至比儿时的朋友更多几分。既被看到,他不再选择隐瞒,而是将深埋内心的卑劣想法倾诉个彻底。

    真切的话令夏桃也悲叹。在其他队员眼里,林思行是最年轻的前行者,是可以信赖的领导者,是锐意进取的开拓者。

    他们未曾想过,聪慧的天资会令年少的他何种自信、诸多的荣誉会给年轻的他多大压力。他们更未想过,当有更胜他的人开创更胜他的成就,加之这超越他的更是天分远不如他的故友时,自信和压力会坍塌成多大的冲击,把他骄傲的心践踏至如何的分文不值呀。

    “想哭就哭吧,我不会告诉别人。”夏桃楼得很紧,紧到她咚咚的心跳贴着温暖传去,“知道吗?其实最先总队长告诉我,有觉醒本源的小孩要托我照看时,我也很不高兴。二十六岁就成为前行者的我,可是我老家的同龄人里最出类拔萃的。没有朋友、没有同学、也没有士兵可以超过我。但当我加入第一前行者,才清楚朝昇有的是胜过我的同胞呀。

    再怎的难受,我也不服输。绝不灰心、绝不言弃,发狂的训练、不停的实践…像极了你抓那些圣恩者时的样。也怪我太粗心,没留意你的变化…我早该找你谈谈,帮你把烦恼扔出心里。都怨我太野蛮,不像正经的女…

    哼,扯远了。知道刚见你时,我心里有多挫败吗?我不相信有如此年轻的前行者,更不接受刻苦的努力胜不了年轻的孩子…唉,你别怪我,那时我总揪你耳朵,其实是…带些怨气的,但我发誓,那情况只持续一年,往后都是想逗你开心而已…

    小林,姐姐想告诉你,别因赢不了别人伤心。生活的变数太多,无法控制的,干脆抛弃吧。放下负担,去寻找快乐、去寻找幸福…寻找新的自己。”

    没有谎言、没有安慰、没有怜悯,林思行感觉得到,流入耳中的是最纯挚的感情。温暖着胸膛、温暖着心,他多想停留此刻,再不去想烦心的事,再不去理讨厌的人。

    讨厌的人、烦心的事…就算只余些许画面,又叫他如何能忘记了?在心的深渊,刚被关爱之河熄灭的不甘余烬又给风拂起,燃起火星。风俞大,火俞明,更胜先前的明。

    熊熊的火驱使他的手臂向柔软腰际伸去,更对着惊讶的夏桃说出任何女性都要面红的表白。心更快地跳,涌动的血令文秀的面容泛起不符年龄的羞涩。

    羞涩和成熟则令她不会抗拒,而是放任事情发生。

    当林思行试图去感悟爱,他的朋友亦做着类似行为。超乎常理的举动,哪怕坚决追随赵无秋的茉亚也难以接受。捏住鼻子,扭过头的她借眼角余光瞟向已无法劝谏的统领,等他做完可怕的事情。

    赵无秋确实可怕,可怕到连可怕都无法形容的事也果断去做。只见他站在化粪池的边缘,牙都未咬地跳进去了!

    哪怕以神力弹开溅来的粘液,茉亚还是能闻见糟糕的气味。瞧见带气泡的棕黄飞沫,她忽然生出种喉头紧提的异样感,接着便不能自制地干呕几声,才勉强压抑住可怕的恶心。

    光看与闻都已如此,埋入恶臭的赵无秋定更加悲惨。泛黑的黏稠里钻出只手扒住边缘,将挂满黄绿固体的身体带出粪池。茉亚强忍恶心,努力将视线转向粘满黄绿液体的人,但…失败了。只一眼,她又无法控制地干呕,险些连胃液也吐出。

    至于赵无秋?臭味不止捅进他的鼻腔,还流过他的脸,缓缓滴落。当他张开口想说什么,恶心的味觉却说明着屎尿早给吞进胃里,令他终于有反应了。

    “哇——呕!!”

    几乎是喷射,半身还泡在粪水里的赵无秋受空前的反胃感所操纵,把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半消化的食物盖住棕黄固体,直至透明酸液铺满他撑住的地,呕吐声才算停止。可赵无秋却觉得不够,短暂思索后,他干脆一把抓起方才吐的东西,将指尖的浑浊流体送进嘴里。

    更胜先前的可怕场景,让茉亚也胆怯至躲避了。背过身跑得远远,她连可怕的声音都不大敢听。接连不断的呕吐和吞食声,令听者无不寒颤。他究竟是索求什么,竟以如此的恐怖行为折磨自己?

    恶心的感觉由脑感受,命令者身体去呕。到最后,几乎肝胆都吐出的动作停止,因为这身体已连呕也不想,只剩纯粹的恶心,最原始的恶心。

    与野兽不同,人对排泄物有先天的厌恶。这种厌恶是原始的,亦是身体本能的,只要接触便会产生。缺乏足够的忍耐,绝没法将其克制。而赵无秋显然无法克制这身体的本能,即使呕到连胃也想扯出,也不能消灭恶心的感觉。

    恶心,极致的恶心。当他获得从未体验的恶心后,与之相应的回报紧接着出现——他弱了,他大大的弱了。他看见本源离真理越发的远,他觉得失去的情绪逐步再现。

    忍耐已到极限,赵无秋令身体重回整洁。可糟糕的记忆命令他俯身,又使劲呕了几声。稍作修整,他又跃入粪池里,试图坚持更久,获得更多的恶心,变得更加的弱。

    近乎变态般疯狂,他足保持半年之久。从几秒钟到几分钟再到几小时,直至能成日泡在其中,他的恶心感已无甚增加,他的本源已停止改变。知道再待下去也无甚用途,赵无秋结束对自我的折磨,以本源洁净自身,回到前行之地。

    来到食堂取两份餐,阿尔赶走贴过来的小雷,给新结识的朋友占好座位,抖着长长的耳、哼着灵动的音,笑着招呼灰眸的女士走向自己。

    “见色忘友,怎木精也弄成这样?该死的地方,若继续待着,没准我们也会道德败坏啊。”

    刚结束探亲的老吴才懒得理啰嗦的家伙。没见过如此相貌,他只好奇对方是何人:“她究竟是谁?我怎觉得你们看她的眼神都有点奇怪呀?”

    “你不知道?哦…那几天你才回家来着。唉,真羡慕你。她可不普通啊,目前我们这破地,若不算那什么统领,可只剩她一位前行者呀。”挨着拍打,小雷收住废话回答老吴的疑惑,“尤其这半年,统领不知跑哪里去,只留她代管事务。很多人都不服气,再怎的,也不能叫卡罗拉人骑到头上嘛,那什么赵无秋,真不懂体贴人心啊。”

    呵住小雷,老吴可不想召来恐怖的东西,即便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也得避免。但小雷的话确实有道理,赵无秋似乎对同为朝昇人、同为梁人的他们没有任何好感与信任,真令人难以理解。

    当别人窃窃在私语,阿尔却和茉亚说得高兴。正如他猜测的,茉亚也承认带有非人的血统。而阿尔更相信,从遗忘之地来的茉亚,必然是异族和卡罗拉人的后代:

    “那样大的风雪,纯种的基涅亚不用棉衣保暖?帝皇在…哦,真令人吃惊呀。”

    “无须在意,没人会憎恨已消失的祂,”茉亚抿了口木白树汁,她很喜欢溢出味蕾的清香,“遥远的以前,基涅亚是无惧酷热严寒的杀戮机器。若没遭帝皇放逐,或许连自我意识亦不能觉醒。有时候,帝皇的惩罚,也未尝不是一种恩赐。”

    相信白树汁的美味,阿尔可以讲出好奇的问题:“嗯…茉亚,有基涅亚血脉的你,是否亦无惧冷热侵袭了?”

    “当然,混血者会不同血脉的能力。我倒是无畏严寒,酷热可免去吧…啊?他回来了。”话未说完,茉亚急忙起身,往电梯的方向赶去。可已出现餐厅的人令她止住脚步,利落地行礼恭贺了,“欢迎归来,统领。”

    拍拍茉亚的肩,在对方有些闪避的姿态里,赵无秋大笑,接着他的身影在大厦各处闪现,最后又回到餐厅:“怕什么?我可很爱干净。这半年,你将前行之地管理得非常好!而各位大叔小伙也表现优异!我就替你们报销所有经费,放你们去圣都痛快玩几天吧!哈哈哈!”

    说完,他消失了。

    知道统领言而有信,茉亚给所有人放了六天的假,登上电梯往天台去了。

    果然,赵无秋又伫立在这里。看着由大厦出走的人流,他笑得很开心。察觉到茉亚前来,他更满是自信:“如我所想,找回越多情绪,该死的真就离我更远,我亦能觉得…自己越发的正常。”

    看着负手挺立的强者,茉亚想起还是幼龙的自己,想起曾将捡到的美丽宝石与父母分享的喜悦,与此时是何等相像。她愈加肯定,面前的人绝不会成为第二个祂:

    “恭喜你,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