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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牧羊人

    站在审判所的地下监牢入口前,狄留特毫无风范的掏了掏耳朵。

    ——在这种没什么人的场合中,她向来随便。

    距离审判所联合围剿出河口聚会已经过去几天,整整三个小队行动,八个层次9,两个层次8的配置,原本应该把握十足,万无一失。

    但他们却没能预料到,飞升教徒居然反常的没有死磕到底,像是突然恢复智商一般,挟持了一艘航行的船只边撤边战。

    占据“绝对”优势的小队自然选择追击,然而也正是这个决定,使得两个小队受创,一个祈祷者和两个白骑士当场丧命。

    那艘船上,早早就藏匿着一个层次7的超凡者,飞升教派所信仰的污秽血肉途径中的活死人。

    他们追逐登船的时候那人已经化作完全失去人形可怖肮脏的扭曲血肉,力量极大,难以重创,几乎不可杀死。

    只是不到两分钟,全副武装的白骑士就折损两个,当场死去,试图治愈他们的祈祷者也被反噬污染,躯体炸裂开来。

    而作为“法兰最年轻的日轮骑士”,宣称能够继承骑士王的衣钵的自己,却连对上敌人一合之力都没有。

    活死人的攻击轻描淡写地将她轰进船舱,嵌入舱壁上的厚实铁板,力道大到震断了她的肋骨以致于当场昏迷。

    之后的事情还是是莎洛德告诉她的。

    王室的奥术师,希斯特佩德罗在她昏迷后不久及时支援了过来,这才击杀掉那个活死人,否则很难说还要再死多少人员。

    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剑术在敌人面前没撑过一个来回,之后更是一击就直接昏睡了过去,她便说不上来的憋屈心烦。

    “害——”

    狄留特故意大声的叹起气来,声音在监牢的隧道中穿出去好远,同时引来了站在不远处交谈的区主教和莎洛德嫌弃的目光。

    向区主教道别致意,莎洛德迈步走过来说道:

    “你的伤怎么样了?”

    “身体上的伤好了,但是这里的伤估计是好不了了。”狄留特指着左胸说道。

    “怎么了?”

    “出发前还和佩奥娜吹嘘来着。”狄留特提上灯盏,缓缓走入通道,“估计要被嘲笑咯,你看我都没有回王城。”

    “原来如此。”

    “不过其实很正常。”

    提起这次行动,莎洛德收敛起笑容,“那已经完全不能被称作人了,只能以那东西称呼。”

    “它比我们要高出一个层次,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拍了拍狄留特的肩甲,发出哗啦的声音。

    “无能为力,狄留特,无能为力。”

    “用不着强调。”狄留特拍掉对方的手问道:“对了,那个家伙有说什么吗?”

    她指的是监牢中所关押的飞升教徒,同时也是前几日出河口事件的罪魁祸首之一,唯一活着被抓的教徒,现在正被关押在地下监牢。

    飞升教徒在超凡力量散去的一段时间内会精神混乱,加上狂热信仰的影响,即使酷刑也不能使他们松口,而即使极少数本身愿意招供,也会因为“污秽血肉”污染的影响,精神错乱,记忆颠倒,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但总要试试。

    “没什么特别的,还是念叨那些没有逻辑的古门罗祈祷词,祈求飞升,祈求他们的邪神诏福,但比以往的要好许多。”莎洛德翻着上一轮执勤人员的记录念,随后问道:

    “待会又怎么审?”

    “嗯……这样。”狄留特哼唧片刻,“先念诵圣言,烧灼他的头发,然后是皮肤。”

    “虽然他没有痛觉,但我认为还是要一颗颗撬掉牙齿,拔掉指甲……如果上一轮给我们留了的话。”

    狄留特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莎洛德则是抿起嘴唇,表情颇为无奈。

    他知道狄留特只是开玩笑罢了,那些对常人异常无比的酷刑对失痛者来说只能算得上挠痒,而且还在监牢内关押而不是在法兰大教堂的白十字处死就说明这人还有价值,身上有着什么重要消息,除非真的没一点办法,一时半会是不会让他丢了小命的。

    转过一个又一个墙角,两人终于到达了关押飞升教徒的囚室。

    囚室阴湿狭窄,但是异常坚固,石砖墙壁乃至入口都通过了仪式魔法的加固与增幅。

    而即使魔法失效,厚实的墙壁以及粗大的铁质栅栏也不是普通超凡者所能够突破破坏的。

    囚室内便是拘束关押起来的飞升教徒,在“污秽血肉”的影响和几天的拷问下,他早就无法自我控制,只能虚弱地喘息发出呓语,面部肌肉也怪异的扭曲,四肢止不住的抽动,大小便失禁淌了一地。

    然而出乎二人意料,囚室门口并不是等待轮换的值守人员,而是一个长袍男人。

    “向您致敬,希斯特佩德罗阁下!”

    莎洛德语气尊敬的叫道,将惯用手攥成紧握的拳贴在额头,躬身行礼,狄留特也照着样子行了一礼,但动作和态度要松散许多。

    眼前之人正是希斯特佩德罗,也就是几日前救下白骑士小队的大奥术师。

    他穿着星夜高塔标志性的蓝紫色柔软长袍,头发如同每一位佩德罗一样金黄柔顺,五官端正,举止优雅。

    在王城,即使没有高塔奥术师的身份,希斯特也颇受尊敬和仰慕,他为人正直尽责,道德高尚,结交甚广。

    但狄留特对他不感冒,甚至带着些许的敌意。

    要说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对方是佩奥娜的哥哥……

    希斯特颔首回礼,看向狄留特,语气柔和地问道:“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已经完全好了。”狄留特心中大呼虚伪,但出于礼节,她还是开口回答,只是语气相当僵硬。

    “那就好。”希斯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佩奥娜很担心,托我询问。”

    狄留特不禁暗自骂了几句法兰脏话,嘴上仍旧客气:“劳烦关心。”

    随后是一段时间的沉默,只能听到囚室内飞升教徒的喘息声音,找到机会插话的莎洛德于是问:

    “希斯特阁下,请问您来此是要做什么。”

    “这便是重点,莎洛德,很好。”希斯特很喜欢这个配合的年轻人,拍手说道:“斐涅索斯阁下改进了催眠法术,现在或许能够绕过飞升教徒堕落后杂乱记忆的干扰,催眠其神智,从而得到有用的信息。”

    这位奥术师抬手,魔力立刻就在空气中具象出来,排成一列列的符号以及图案。

    “考虑到我们的魔力构成不同,斐涅索斯阁下做了改动,改动之后不需要解构魔力,按照你们平常的习惯,操纵灵性便可。”

    “真方便。”莎洛德一面感叹,一面试着催动魔力,“这也能制成卷轴吗?”

    希斯特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卷轴能够固化法术,而固化后的法术不需要分神控制,只需要解除限制,将其激活便能够发挥效用。

    散去魔力,他点了点头:“可以。”

    “今天前来就是为了测试它是否能够发挥作用。”

    “如果成功,这将对打击飞升教派起到很大帮助。”

    “狄留特,你来进行第一次尝试。”

    “为什么是我?”狄留特蹙眉,“你怎么不来。”

    “因为我需要知道改动的实用性到底如何,斐涅索斯阁下无疑是理论魔法的大师,但实践不一样。”希斯特义正言辞,“作为奥术师,我的灵性和魔力会拔高法术的成功几率,所以你来进行尝试才最真实。”

    狄留特百分百确定对方在贬低自己,但言至于此,也只得照办。

    照着对方先前所展示的纹路,激发灵性,随后指定对象……她扫了一眼希斯特,将对象锁定在囚室最内,被拘束捆绑在铁椅上的飞升教徒。

    由于不熟练,用于施展法术的灵性逸散了许多,使得悬挂的油灯轻微晃动。

    好在催眠法术真的起了作用,狄留特收手的同时,飞升教徒毫无征兆的一顿,原本抽搐抖动的四肢平静了不少,扭曲渗人的表情也变成了半睡半醒的懵懂神态。

    “成功了。”希斯特出声提醒,“现在,问他问题。”

    这就成了?狄留特颇有些疑惑,但转念想到这是教会目前唯一一次成功催眠飞升教徒,还是自己施展的法术,不免打消疑虑,心情好了许多。

    就暂且听你的,她暗自嘀咕,同时朝着飞升教徒发问:

    “你叫什么。”

    “……汉,斯……汉斯里奇。”教徒的头下意识的转向声音的来源,声音虚弱而含糊,只勉强能够听懂。

    从莎洛德手中接过记录,狄留特照着上面的问题说道: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飞升教派?”

    “……”汉斯里奇眼神涣散,似乎没有听明白。

    “汉斯,汉斯里奇。”放慢语速,狄留特叫着对面名字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飞升教派。”

    这次他听懂了。

    “种月,种月末。”

    狄留特在记录上写下4月,继续问道:

    “你所接触的信众有几人?”

    “八,或者七。”

    “教派在法兰辖区有多少信众?”

    “……一百多……”

    咔吧的一声,笔尖被折断。

    三人简直不敢相信所听到的话语,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难以置信的眼神。

    飞升教派几乎不存在普通人,只存在“已受赐者”和“待受赐者”,前者是已经晋升的超凡者,基本是失痛者途径。

    而所谓的“待受赐者”则是那些还服用魔药,或者灵性资质过于低劣而无法晋升的人,而即使是后者,飞升教派也会通过特殊而诡异的仪式魔法将其“改造”成半人半怪物的接肢者。

    这样的情况下,几乎所有信众都是超凡者,一百信众也就意味着法兰的辖区内有着等于这个数量的异端超凡者!

    一贯心大的狄留特此时也不由得慌了神,莎洛德更是张大嘴,下意识的看向希斯特。

    要知道整个法兰辖区的白骑士也只有几十出头。

    好在希斯特还算镇定,但即使如此,他的面色仍然变得异常严肃,低头思索了片刻,他带着疑似确认的语气问道:

    “汉斯里奇,飞升教会在法兰辖区的主教是谁?”

    “呃……哈……”

    原本已经能顺畅回答的汉斯里奇无端地结巴起来,嘴巴不停的开合,但就是无法发出声音,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

    希斯特皱起眉毛,挥手解开汉斯身上被狄留特施展的催眠术,转而亲自上阵。

    再一次催眠成功,希斯特重复了上面的问题。

    “飞升教派在法兰辖区的主教是谁?”

    由奥术师施展的法术显然更加有效,虽然很勉强,但汉斯里奇成功的发出了声音:

    “牧,牧……羊人。”

    “佛…莱明,古德……!”汉斯里奇说到一半,声音陡然拔高,上下颌猛的用力张大,以一种人类无法达到的角度开合,拉扯致使整个嘴巴旁边的脸皮都撕裂断裂,一直延伸至耳根!

    他的脑袋摇摇欲坠,鲜血直流,眼神也时不时变得如同最开始时那样疯狂,有时更甚,似乎有某种诡异的力量试图解除掉希斯特所施展的催眠。

    施展魔力闭合对方的上下颌,希斯特抓住机会问道:“他叫什么?”

    “古德里安!”

    用尽力气,几乎是尖啸地喊出这个名字后,汉斯里奇的上颌连同脑袋直接弯折下去,堪堪挂在后颈!他再也不能说话,只剩下断开的半截下巴,并且不知为何,他的身体变得无法吐气,同时不停的吸入空气,发出如同刮擦一样的可怖声音,上半身也开始肉眼可见地胀大。

    “!”

    希斯特反应过来,立刻抬手,同时迸发出魔力汇聚与前方,将汉斯里奇的尸体与他们隔断开来。

    嘭!

    几乎是魔力屏障生成的同一时间,膨胀到极限的汉斯里奇炸裂开来,血肉连带着断裂的肋骨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音袭来,击打在魔力屏障之上。

    魔力屏障褪下,映入三人眼前的,是沾满半个房间的血肉碎骨和稀碎的黄白之物,看上去如同圣典中所描述的残酷炼狱……

    打量着这番景象,希斯特眼中难掩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