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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木义不惧金剪刀

    张木义又看向五可,正色说道:“妹妹这些日子受苦了。但今天我来了,你就尽管放心,江南风景甚多,你那里都可去得。”张五可早就没了主心骨,一听此言,顿时垂泪。

    陈、刘二人心下疑惑,镇北府虽然势大,可地处僻远,又怎能管到江南。他们却不知道,丰州是地名,皇册上的名字叫丰州府,正在巢州郡府治下。

    张木义走到五可身边,温言切切,但声音很小,谁也听不清楚两人说了什么。就见张五可一会儿微微点头,一会儿捂嘴轻笑,不时还偷偷拧张木义一把,看来已经是气消了。

    陈潮生和刘孺娘两人对望一眼,会心一笑。

    两人正郎情妾意的时候,小卢走了进来。张木义看到小卢进来,要过笔墨,刷刷点点。几人围着看,越看越是心惊。

    写毕后,张木义从腰间摸出一个印章,盖在上面。把信递给小卢,说:“这书信送到县衙,再派几个人把门口窥视的人抓了。”小卢应命而去。

    陈潮生上下打量张木义,说道:“你什么时候当的巢州廷尉?”几人都盯向张木义。

    张木义装模作样摆出一份官威,清清嗓子说道:“本官都阳县男、执戟中郎将、巢州廷尉张”说完摆摆手:“尔等还不上来大礼参拜。”

    “我在庐州治下,可不拜你这巢州官。”陈潮生看张木义作态,心里便知他并未因权势,忘却故人。转念又想到一事,心中更是高兴。

    张五可胸中块垒尽去,也极是高兴。便盈盈道:“公子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小女子无以为贺,就为公子献奏一曲。”说完走到厅中一侧,那里摆着一张杉木绿绮琴。

    只见张五可着一身鹅黄色轻纱衣裙,白色的抹胸上绣着几株翠竹。跪坐在古琴前,长裙勾勒出一道玲珑的曲线。她素手点燃一炉龙涎香,玉指拨动,略略调试了一下琴音,琴音叮咚,美得不可方物。张木义好似遽然失了魂魄,看的是目不转睛。

    只见张五可削葱一样的手指拨动琴弦,流畅的曲调轻盈飞出,俨然又是一曲《凤求凰》。

    在弄月阁里,这首《凤求凰》张木义他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原调早已不记得了。现在听到这个正版曲调,顿时魂魄飘摇,一时间张五可、罗迤逦姐妹几个人在眼前不断飞舞,珺茉莉提着金剪刀的模样更是温婉可爱,后面还有个樱桃在探头探脑。

    见到张木义魂无所属,陈潮生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这曲子如春风过滟千花摆动、海棠幽香玫瑰无力,又如一夜风狂残花铺地。五可妹妹的技法是越来越高深了。你真是好福气。”见张木义不答,只当他是沉醉。

    孺娘在一侧沏茶奉盏。手持紫泥壶,将那开水向杯里一倒,一团白雾腾空而起,茶香四溢,杯中的茶叶好似悬空般竖了起来,过了一会,又慢慢下沉。孺娘把茶杯推向张木义,张木义双目无神,望着张五可,下意识拿起茶杯,送到唇边。孺娘忙呼:“烫!”

    就听到“当啷”一声,茶盏落地,琴音陡止,众人都把目光望向张木义。

    张五可也不顾得抚琴,忙忙跑了过来,看到张木义的左手背上烫红了一片,嘴里说道:“公子怎么如此不小心。”又从缎锦包里摸出一个玉盒,挑出一抹药膏,抢过张木义的左手细细涂抹了起来。

    张木义低着头看着五可。发觉那缎锦包已经旧了,还是当初在丰州他送的那个。再看她头上首饰,也多是当年之物。可见自张木义走后,这个重阳花魁生活拮据。

    再看五可洁白纤细的手指滑过自己的手背,鼻间传来阵阵幽香。十八岁的荷尔蒙实在量大药猛,难以控制。心中便想:咔嚓就咔嚓吧。那梦里不是说,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于是对张五可说:“这次事情办完,你就随我一同回巢州吧。镇北府里总有你一个位置。”

    自木义离开后,张五可闭门谢客,本就断了生计;又被人骗了一注财帛,日子更是艰难。来到陈潮生这里,虽是吃用不愁,但寄人篱下,心中难免郁结。

    今天,张木义来了这么久,终于听到了他一句准话。张五可不由肩头一动,眼泪就落在了张木义的手背上。

    “眼泪可以治伤吗?”张木义的声音在头顶飘来。张五可再也忍受不住,扑在张木义的怀里,大哭起来。

    张木义就那么抱着她,也不说话。陈潮生和孺娘夜知道五可心中委屈,需要释放,站在一旁静静等着。

    哭了一晌,五可悲声渐止,一年来的伤心不快仿佛随着眼泪流尽。爬在张木义的腿上静了静,心念愈坚,突然站起,用袖子遮住脸庞,跑回内室。

    张木义有些迷糊,看向陈潮生和孺娘。孺娘笑笑说:“她哭花了妆,怎好见你。定是回去补妆了。”

    张木义不明白女儿家的这些道道,听到这里哈哈傻笑。

    好一会,见到张五可从内室走出。身上已是换了一袭红色嫁衣,外罩极柔极薄的轻纱,曼步走到张木义面前,轻纱摇曳。皓齿红唇微张:“张五可自知身份微贱,难上厅堂。今蒙相公不弃,日后自当终身侍奉,望相公垂怜。”说罢盈盈拜倒。

    张木义忙道:“快起来,不需如此。”孺娘在一旁扶起张五可,张木义看到五可眼周红肿尚未消退,只用胭脂遮着。

    陈潮生在一旁抚掌笑道:“今天就是你二人的洞房花烛夜。如今酒菜已备,我们去热闹一番。”

    雅居翠楼里灯火摇动,几个人推杯换盏,抚琴弄月,就好像回到了当初的罗翠居。

    当夜,芙蓉帐里,香檀床上,被翻红浪,抵死缠绵等等情形自不必再提。

    ……

    第二日,博安码头。

    小琅站在船头,望向博安城,心下焦躁,寻思道:公子昨夜去了哪里?小卢又回来唤了侍卫,莫不是出了事情?

    大罗站在船尾,看着河边的风景,心中清爽,寻思道:公子年轻位高,家仇定能得报。父亲此后一飞冲天,也未可知。

    小罗坐在舱里,打量自己的脚尖,肚中碌碌,寻思道:“太阳这么高了,怎么还没人送饭来吃。要是有那糯米丝糕就好了。”

    ……

    张木义醒来,看着身边的张五可还在春睡犹酣,想来是昨夜折腾的狠了。便不惊动她,偷偷穿好衣服,胡乱绑了个发髻,轻轻的走出院门。门口杨桃坐在哪里,叩头打着瞌睡。

    杨桃是张五可的丫鬟。张五可一任花魁,本来丫鬟、老妈子、仆役甚是齐全,可现在就剩下了杨桃一个。

    张木义认得杨桃,便踢了踢她。杨桃睡眼惺忪的望着张木义说:“公子醒了,我去给公子打水。”

    张木义点点头,便在院中作起了不知道第几套的广播体操。嗯,也是梦里得来的。

    杨桃打水回来,递上梳洗用具。一边服侍张木义,一边说:“公子在跳舞吗?这舞可不好看。”

    张木义随口说:“女子跳起来才好看。”杨桃想了想,并不觉得这种舞蹈,女子跳起来能有多好看。

    ……

    张木义走到前院,龚昌荣已这里等着。一看到张木义,快步迎了上来,低声说:“公子,这事有些不好办。”

    “嗯?怎么不好办。”张木义问。

    “学生昨日打听了一天。博安倒是有些散碎蔗田出卖,但要买连亩成片的蔗田,确实绕不开陆家。”龚昌荣回到。

    这次来博安两件事,一是买蔗田,二是道歉。张木义虽然愿意替大哥道歉,但却不太情愿求他。现在两件事都要经过陆家,就有些难办。

    ……

    正沉吟中,小卢走了过来。说:“公子,案子已经销了。那知县姓赵,是庐州郡主的门人,见到小人很是亲切,想要来拜访你。公子怎么看?”

    张木义点点头,庐州郡主与张家三郎有婚约,这倒算是个助力。于是说,“告诉那县令,我后日去县衙拜访。”

    小卢又说:“门口那些人,昨天就捉来了。看到你忙,就没禀报。只有为首的是丰州府的人,其他都是当地雇的泼皮。”

    两人来到一处偏房门前,张刀、李增正在门前守着,看到张木义,急忙见礼。张木义看那偏房昏暗,便叫张刀、李增将他们拉到院中问话。

    五个人鼻青脸肿,看来是吃了不少苦头。看见张木义的穿着,就知道正主到了。忙跪倒在张木义面前,连声谢罪。

    张木义留下为首那人,让小卢其他四个泼皮一人一贯钱,放他们走了。

    张木义看着为首那人,说:“说说吧。”

    为首那人三十来岁,一看就是衙门中人。只见他跪在地上,垂首道:“小人名叫林定,在丰州廷尉衙门办差。”巢州廷尉府下设十二审堂,其中子丑寅卯四堂在巢州,其余八堂分在巢州下辖各府,算是巢州廷尉府属下的封疆大吏。

    听到这话,张木义笑笑说:“既然是廷尉的人,也算是我的手下,起来说话吧。你姓林,与丰州署理林朝清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