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历史军事 » 关东十九国 » 第二十三章 彻夜难眠大笨钟

第二十三章 彻夜难眠大笨钟

    张木义随陈潮生走进书房,陈潮生四下张望了一下,便把房门关严。回身看向张木义,说道:“此前,我说家里是缁舶客商,其实也是骗了陈兄。”

    张木义看着陈潮生,笑着说:“陈兄是学我吗?”

    陈潮生正色道:“家父原是齐国缁舶侯,定波将军,水师统制陈。”

    张木义一听也是惊讶。这定波将军陈向涛大名鼎鼎,十六年前反出齐国,带走了大半齐国水师,齐国水军因此一蹶不振,据说此事与西秦有关。

    陈向涛离开齐国后,便统合水面诸路豪杰,号称三江王,在大江、庐江、运河上大肆劫掠。沿江诸国的契约实是因他而起,巢州水师也是因此而强。最近几年,听说这三江王已经转战外洋,不在江中劫掠了。

    张木义拱拱手道:“陈兄原来是豪杰之后,久仰久仰。”

    陈潮生又道:“沿江诸国联师会剿,我父便转战外洋。但外洋客商寥寥,日子实在难过。”

    张木义说:“总是劫掠也不是办法。你家就没有想些别的出路?”

    “小弟想做些江中运输的生意,只是这身份尴尬。”说完,目光炯炯地望向张木义。张木义出身镇北,官在巢州,姻亲庐州,如果张木义点头,这身份问题就不是问题。

    张木义沉吟起来。这三江王纵横水面之时,结仇不少。他国商船还好,十取其半;西秦商船,遇上三江王所部,往往财物尽没,人船两失。至今西秦国海捕文书都没有撤掉。

    见张木义犹豫,陈潮生就说:“家父如今只带着一部人马在外洋讨口;这江面上的勾当,都交给了小弟来管。如木义兄肯指条明路,小弟愿马首是瞻。”

    “你有多少人船?”张木义问。

    陈潮生答道:“二十七艘楼船,四十三艘先登快艇,百余条探马兰舟;船上兄弟有三千余人。”

    见张木义手指敲着桌子,还是在那里沉吟。陈潮生便道:“张兄如果有意,但有得利,小弟愿与张兄五五分成。”这是亲兄弟,明算账的意思。

    张木义看看陈潮生,缓缓地说道:“楼船和先登快艇都是战船,做不了运输。探马兰舟又是小船,运不了大宗货物。你要都换成沙船才能做这个生意。”

    “养活三千人的货船,要二三十万贯啊。”陈潮生道。

    张木义盯着陈潮生,说道:“人分我一半,这样就不用买那么多货船。十几万贯差不多就够了。你把战舰给我一些,或许还能省点。”

    陈潮生看着张木义,惊讶地说:“你要战舰水手做什么?你也想谋反?”

    张木义顿觉无语,捂着额头说:“我这家世,干吗要谋反。”陈潮生一想也是,张木义就是当了皇帝也未必有现在快活。

    张木义又说:“巢州水军校尉车陆,是我的结义兄弟,这些人船,我想给他一部分。巢州郡卫军统制赵炎平也是我家故旧,船可以卖他一些。”

    陈潮生看向张木义,越发觉得他深不可测。张木义看陈潮生发呆,用手推了他一下,接着说:

    “你那些探马兰舟,我们就组个快船行,专做小件物品运输,兼之送信、送人。就叫顺丰快递如何?一船两人,这样可以安置二百人。

    陈潮生傻傻地点了点头。

    “沙船需要买四百料了,一艘养五人,二百艘,也不过十万贯。也组个船行,就叫韵达船行转运大宗货物,你看如何?”张木义自顾自地说道。

    陈潮生又傻傻地点了点头。

    “战舰也要留些。”张木义想了一会,说:“楼船巨舰留三艘,先登快艇留十二艘,能安置三四百人,组个三江镖行。用我们就保他,不用我们就抢他。这生意定然做的。”

    “还要抢?”陈潮生盯着张木义看,越看越像同行。

    商议已定,陈潮生将管家和龚昌荣叫来,安排他们去庐州买船。张木义身上没带那么多庄票,便由陈潮生垫付了。

    ……

    两人转回正厅,张木义边走边说:“这龚先生,买田不行,要是买船也不行。那就肯定是阎年崇余党,我一定办了他。”一抬头,看见张五可和樱桃站在门口,樱桃手里拎了一个箱子。

    张五可走到陈潮生面前,深福一礼。开口说道:“风雨飘摇之中蒙陈公子收留,五可感激不尽。如今五可终身以定,特来向公子告别。”

    陈潮生看了看张木义,转身拱手说道:“我与木义兄情同手足,些许事情不必挂齿。五可妹妹快点起来。”

    张木义对张五可说:“船上颠簸,我还以为你要在这里再住几天呢。”

    张五可撇了张木义一眼,说道:“你要再不告而别,我去哪里找你?”

    张木义揽过五可,说道:“看你这行李也实在可怜。今天,小生就陪妹妹到县里走一遭。给你填些箱笼,可不能让船上他人看轻了你。”

    五可偷偷掐了张木义一把,眉目弯弯。

    来到博安县市,这个市场不大,人流寥寥。张木义不一刻便买了一大堆东西,要不是张五可拦着,恐怕市面都要被买空。即使这样,什么缎锦楼的包包、增容阁的胭脂,错金堂的首饰也在博安县市上卖断了货,张五可拦也拦不住,心里却如蘸蜜糖。

    街面上的掌柜和伙计们看到张木义走远,纷纷回去给千乘神君上了一高香,祈求神君保佑这豪客日后常来。

    ……

    小琅在船头远远望了,看见码头上走来一群人,抬着十几个箱子,为首一人两手空空正是张木义。

    见张木义登船,赶快迎了上去。“公子怎么去了这么久,昨天不是说要回来住的吗?”

    “有些事情耽搁了。”张木义随口答道,指向张五可,对小琅说:“这是张五可,我在丰州认识的,”又顿了顿,假装咳嗽,“我……我的妾室,你好好安排。”

    又对张五可说:“这是小琅,一直在我身边的。”

    小琅看到张五可,上下仔细打量,看她芙蓉面柳山眉,高鼻梁樱桃口,凤髻高挽,两鬓蓬松,分明是妇人打扮,心中微酸。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笑向张五可福了一礼:“婢子见过姑娘。”

    张五可看看小琅,见她翠羽弯眉,面如凝脂,娉娉袅袅,蛮腰一握,可人少女装扮。心知这必是张木义的信重之人,日后也定为薄情郎的房内娇客,于是恭敬地回了一礼。说道:“见过小琅姐姐,日后还请姐姐多多照应。”

    说完就想摘下手上玉环,却瞥到小琅手上已经有了一只羊脂玉环,看色泽比她这只还要贵重许多。于是就从颈上摘下一条走盘珠链,说道:“五可困顿许久,身上只有这条珠链还算贵重,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小琅看着那十几个箱笼,不知道这困顿二字从何而来。但听她口称姐姐,做小伏低的姿态,又见张木义点头,便称谢收下。

    ……

    张木义和小琅回到客舱,小琅见张木义的发髻不知道是谁打的,甚是凌乱。便散开来,重新为张木义梳洗。张木义随口调笑道:“上次,你把大小罗安排到我的床上。今晚,你又要把张五可安置到哪里啊?”

    小琅手中一顿,怕张木义察觉,一边继续梳洗,一边说:“公子今晚要她侍寝吗?奴婢这就去唤她。”

    小琅与张木义独处时,很少自称奴婢。张木义就感觉有些不对,回手抓住小琅的手。“在我心里,你可从来不是奴婢。”小琅抽出手,笑着说:“公子不要乱动,小心头发乱了。”

    ……

    陈府,张五可曾经的居室。一个十二三岁的丫鬟举着一张床单说:“还说是花魁呢,好好的床单硬是剪了一个大窟窿,真是可惜了这幅印花牡丹。”旁边几个仆妇捂着嘴笑了起来。

    ……

    楼船的一个舱室里,杨桃和小秋正收拾着床铺。张五可见两人没注意,从那个旧的箱子里抽出一块布,小心地折好,塞到了新买的缎锦包包最里面的角落里。就听杨桃说:“小姐,公子去了哪里?怎么一上船人就不见了?”

    “他在船上就好,这也算同舟共济,百年缘分了。”张五可一边推开窗,一边轻声道。

    ……

    楼船后侧的一个舱室里。小罗逦一边吃着糯米丝糕一边问:“公子今天回来了,他会不会叫我们侍寝啊。”咬了一口丝糕,又说道:“他长得可真好看,村里的后生没一个比得上的。哎,对了姐姐,什么是侍寝啊?”

    大罗一边给小罗编辫,一边说:“他今天不会叫我们的。你没见到,船上来了个好漂亮的姑娘。”

    正说着,小华在门外喊道:“两位姑娘,公子叫你们去正厅用膳。”

    小罗挣脱大罗,急匆匆地向门外跑去。嘴里喊着:“来了,来了。”

    “你就这么去见公子。”大罗一把将小罗拽回来,三两下把小罗的辫子编好。自己拿过镜子看了几眼,见没有什么毛病,便拉着小罗向正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