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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作雪成尘(十)

    佛光如融金聚,普照十方尘刹,祖大海被香积山方向传来的佛光圣耀吓得肝胆俱裂,以真魔之躯在阴影中跃动奔逃,不敢沾染丝毫的光明,生怕自己的气机被佛门修士察觉。

    虽然祖大海内心恐惧非常,但是他遁逃的速度却不是很快,以他的境界实力全力施展本家的血河遁法,可在刹那间无视地形空间的阻隔挪移到千里之外。

    不过,现在整个北域都乱成一团,他要是这般遁逃会产生相对浩大的声势,到时候指不定会被搅入某场战斗中,这就是作为魔道修士的代价,所有人包括自己都是敌人。

    但世事往往都是身处糟糕的境况中,就会遇到更加糟糕的事情。祖大海向南方遁逃了三百里,当他沉入道旁一块普通石头的阴影中时,突感天旋地转,身体被一股无法摆脱的力量拉入漩涡当中。

    等他回过神来的瞬间,周身血光爆发,腐坏魔焰八方铺展,无穷火幕接连天际,同时身躯消融,以秘术“解体大法”施展血河遁法,欲让自己远离眼前的危险。

    血河遁法的特点一来是无视空间地形,二来是可以分化千百,血河能够均等分成数份到数百份不等数量的支流,只要是其中一道支流成功溜走,他就可以重新凝聚身形。

    虽然会损伤一部分元气,但以保命的角度来看是十分合理的代价。

    只不过当血河刚产生分化的趋势,无边压力就已然将祖大海围合密闭,表层空间霎时碎裂,喷涌而出的空间乱流宛如一只巨手将魔焰与血海在攥在其中。

    无边压力依旧没有消散,空间乱流逐渐缩至微小,成为了人们印象当中的一个点,而且还在不断缩小,渐渐地达到了肉眼不可见的地步。

    就在这一点要在真正意义上消失的时候,只听闻轰然一声雷鸣响起,那一点骤然膨胀成紫红色的巨大球体,就像是天地间生长了一颗脓包,从表面密集的如同毛细血管一样的裂隙中涌出了血污雷浆。

    雷光所过之处万物消蚀,就连空间原本的色彩都在不断褪去,但并非重归纯白,而是变为了浓重到仿佛都能闻到血腥味的鲜红色。

    不过很快就被人看破其中的诀窍,一道乌光破入球体,将祖大海从中砸飞,径直扑倒在地上,使其从血海状态退出,重新凝聚形躯。

    就算如此,祖大海也不愧是顶级大修士,纵使他数百年未曾与人交手,但战斗本能还在,射穿血色的乌光只是用“以点破面”方法破了他的术法,但并未将所有力量打散。

    这些力量仍在他的掌控下,血色化作“狰狞”,特殊的领域使周围的灵机迅速沸腾、耗损殆尽,形成了一片禁法领域挡住了随之而来的数道乌光。

    然而祖大海终究是有些脱离了时代,他沉睡疗伤的数百年中,实际上只有最近的三十年间处于完全清醒的状态,虽然也在暗中吞噬了一些武道修士解析武道的力量,但终究是没敢对第四境的武者下手,也没有遇到过真正的武道高手。

    他就是因为在认知上存在差距,才未曾躲开这致命的一击。祖大海所布置的禁法领域很强,而且又是以大妖王(与大修士平级)狰狞的妖魂作为禁法领域的核心,就算是术法道顶级的大修士被领域套中,也要产生几个呼吸的迟钝。

    但这几道乌光实为罡元劲力与术法之力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虽说是受到了影响,但也仅仅是把其中牵引的天地之力消除,最为核心的力量反倒是趁机融为一体,重重地砸在了祖大海的后背上。

    这一击砸得他后背寸寸碎裂,要不是他炼成了真魔之躯,这一下的力量就足以让他爆成一团碎渣,不过他毕竟是血魔道的元老,还是纱布擦屁股,留了那么一手。

    在那股力量扩散到全身的时候,他身体的周围突兀地出现了很多道重影,叠加成光怪陆离的景象,看起来竟然还有些梦幻。

    这些梦幻的景象中,有一部分对应了周围的几块区域,祖大海的伤口就像是会咀嚼进食一般,将这些景象吸入伤口,填补碎裂之痕。

    当这些景象被吸入祖大海的伤口中时,其所对应的现实区域也在瞬间就被抽干了浩瀚生机,化作一片枯沙尘海。

    有了充足的生命力的灌注,他所受到的伤势也瞬间恢复,这正是血魔道有名的“血影”神通,以天地造化为髓血,抽取万物之灵机,是一门极为霸道的神通。

    他之所之前在沉睡疗伤的时候不使用这门神通,实在是最初的时候他没有余力施展这门神通,抵抗神通的反噬之力,等到他能够施展神通的时候,大周已然立国开朝。

    他并未完全掌握血影神通,若是施展就会像现在这样造成明显的异变,那时候他是恢复了伤势,但也就离死不远了,他出生于仙秦后期,见证过皇朝的力量,所以他就一直蛰伏,用岁月消磨伤势。

    但是现在要是不施展这门神通,恐怕真就要带着它入土了,不过令他诧异的是,那出招之人竟然没有出手阻止,以那人瞬间看破血污雷浆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他这门神通的效果。

    他还怕这名武道大修士出手打断自己施展神通,在暗中积蓄了“病血毒箭”的秘术,不过对方并没有出手,反而任由自己施展神通。

    “我说你这个魔头怎么磨磨唧唧的,老汉我又不会打断你,就拜托你快点恢复,我好认真一点把你打死”。就在祖大海疑惑之际,他身旁传来了有气无力的苍老声音,吓得他直接从地上窜了起来,腾飞天际。

    同时秘术爆发,密集的惨绿色血箭随即迸射而出,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倾泻,这景象就好像龙王爷下雨时感冒,把大鼻涕擤了下来。

    半空中的祖大海只见那个方向亮起了极小的一点火光,随即一抹灰白遮天盖地,一切的景象就像隐在雾中似的,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

    等他再次回过神来,他又回到了地面,站在了刚才的位置,病血毒箭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而他也看到了一直出手的那个人。

    只见道旁大石上坐着一个脏兮兮身穿粗布衣的老者,这老者就好像刚干完农活、坐在地垄沟旁歇息的老农。

    老者的脸颊塌陷,面如金纸,肤色黝黑而暗淡。寿眉低垂,眼边的纹路多如皱纸,眼珠浑浊,目光有些僵硬迟钝。弓腰驼背,活像一只虾米似的。

    手里拿着一根二尺长的烟杆,杆身已经被老者盘得包浆了,已经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了,祖大海这才明白刚才那一点火光、那一抹灰白是什么。

    他最开始还以为那是一道火龙的龙息,那片烟雾中带有火气,纵然是他的真魔之躯都感到一阵炽热灼烧之感,没想到这竟然只是从这名老者嘴里吐出的一口烟。

    “这位朋友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老汉姓赵,单名一个青字,我并未想从你那里得到些什么。至于我想干什么,刚才我已经说了。你年纪比我大,老汉体谅你脑袋不灵光,就再说上一遍,这次你可要听清了。”

    老者抽了一口烟,烟丝亮起的火光虽然只有拇指肚大小,但是亮得吓人。看到老者抽烟的动作,祖大海的PTSD又犯了,下意识就要转身遁逃。

    但老者并未把这口烟吐了出来,而是从他两只耳朵眼里有两股细烟冒出,老者眼睛骤然一亮,就像是凭空打了两道雳闪,身体挺得笔直。

    “老汉想打死你,打死全盛时期的你”。赵青的声音也变得分外洪亮,就像是黄钟大吕一般,声波的震荡吹起了一阵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