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某

    塔尔巴哈台有男子胡某，以贩畜为生，常走小碛，一日从哈巴河贩羊归，路一滩，大雪，左右皆白，不识归路，赶羊于坡，藏于石下避之，至夜，天遽寒，几死，忽闻铃声，以为驼队，出石看之，并无人也，而铃声渐近，心疑幻听，躲于石下煎熬，时北风越大，皮袄不耐寒，发肤结冰，有羊已死，压于身上抗寒，忽有火光耀天，大地皆明，忙起身看之，见天裂一缝，有红龙甩尾，大火四溢，天有兵将与之战，龙咬其戟，天兵围射，时雪化雨，漫地积水，胡某惊之，龙又啸傲，钻云四藏，天兵中火者五六，皆随风坠下，落于大地，胡某近之，见兵皆赤肤怒气，欲扶起，有气压制，不能近也，有一兵落水已死，气也灭亦，欲近救之，天有飞鹤至，啄死伤兵身而去，天龙入云，奈中箭亦多，渐渐力乏，天将拔戟刺其头，中之，忽听山裂之啸，龙落于地，地陷大坑，胡某恐天将加害，藏于坡上，天将取铁索锁龙颈，将龙拉出，望空中而去，龙尾火也渐灭，天空归寂，胡某觉坠龙坑有余热，赶羊躲之，果炙热如烧，熬至天亮，驱羊去，路遇一火石，燃烧不止，从土中拉出，见是龙角也，心喜，思估千金，绑绳拉之，夜至一村，于村民看，言是龙角，浇水不灭，民敬之，上供果参拜，欲留之建庙，胡某思金不予也，雇马车拉回塔尔巴哈台，售于市，商皆惊之，加价购买，胡某贪心，又思万金，官不能禁，又是坠龙断角，不好献上，几日无客，忽有一道至，见龙角大惊，与胡某道：此物不详，且速速丢去山谷，任其风沙腐蚀，不可藏于人间，恐多祸也。胡某疑其诈，骂之，道人去，有富商贾某逞豪，万金购之，于家中立庙，每日参拜，年春，一日大雨，有飞鹤盘旋庙上，商以为祥瑞，摆台上供，烧香遥祝，至夜正睡，梦中忽有黑甲至，缚贾某道：此角乃恶龙之物，今收于此，恶龙得拜，天火重烧，破牢而去，此地恐遭大灾也，汝罪可恶，今日当死，玉皇怒斥，令今日即斩也。言罢推出街口杀之，翌日妻起，唤贾某吃饭，推也不动，又摸气息不在，跑出叫人，老仆来看，见已死也，购寿衣穿之，抱肩扶起，头颅掉落，众人惊，见其头刃口整齐，知被人杀，报官查案，妻言昨夜具在，并无动静，何来此灾，官闻之无果，混了几日挂成悬案，七月，有一丐流来，几日病死街头，渐有瘟疫，染者众，先是城外堆尸，后沟壑皆满，又传于牲畜，羊马皆死，医馆无治，官恐流散，有出城逃逸者皆射杀，九月，城民死者多半，胡某染病，躺于床侧，一夜将死，闻窗外有声，以为盗贼，忙道：我染瘟疫，病入膏肓也，虽家中有金，皆藏于床底，汝进屋病必传之，要金何用！窗外之人闻之，先是不言，不刻有一男子推门进屋，见其满身绿毛，眼睛赤红，人鬼不分，欲赶之无力，怪近其身，先闻其味，又抚其额，拔牙喂之，胡某挣脱，奈怪力大，吞牙下肚，怪起身要去，又抚其肚道：我儿愈也。胡某听音，猜是其父，忙起身叩拜，又听院中噪杂，见一官坐于阶上，有囚百千排队让其过目，官每见一人，即呼其名，又言生辰死期，有豆腐老王与妻女皆在，胡某病了多日，以为老王家中中疫皆死，官点名一夜才完，向北叩首而去，父随其后，几日，胡某竟起，过街购食，见老王妻迎面而来，拉其手问之，王妻言老王中瘟多日，女早死也，奇胡某康健，问药法，胡某说之，王妻以为其癫，自顾而走，至晚邻人来唤，言老王已死，其妻自缢，胡某与邻人抬出城外葬之，入冬，城中死尸遍地，活者无力掩埋，人口只剩一二，勉强苟活，一日忽有一疯叟进城，大叫大闹，言民皆其子女，欲活者可饮其尿也。遭官痛打，有老媪女病重，疯疯癫癫，跪拜求尿，叟令其接之，回家喂女，顷刻即好，传于邻人，一时疯狂，皆来乞尿，叟得意至极，来着不拒，其尿如流水大溪，滔滔不绝，半月城中病人皆康复，拜成活佛，欲立金身，叟拒之，言有一物在此，需民舍之，民问之何物，叟言龙角，时贾某家中死绝，龙庙衰败，民取之敬赠，叟取角，出城而去，一日有匪袭城，兵守城，奈匪人众，围墙炸门，眼看要破，忽见东方有天火降落，砸中匪群，匪首视之，见一红龙从天而来，连食数人，匪逃，龙喷火烧之，不留一人，又望空摇尾而去。民念龙恩，立庙供奉，又于旁侧立叟像，胡某感念，出家守之，捐金修缮，香火盛茂。数年，有道人避雨，胡僧请入，谈及飞龙，道人言说：此龙我识也。僧大惊，知为仙客，问其因，道说：此龙乃山河八部，掌管雷雨，玉皇游历，过一处假扮商人，遭小民唾弃，钱财遭盗，怒斥山神，令命火龙烧之，不留一人，火龙听命，报于玉皇道：此地小民狡诈，实乃官商欺压，贫穷所致，万望饶恕。玉皇怒，鞭龙，山神令河伯降水，引暗沟流瀑淹之，民皆死。火龙听闻，闹上天庭，天庭不闻其告冤，言其叛乱，命天将杀之，后又借民逃逸。僧问龙何在，道叹息言：天下虽大，乃属官权，追捕多年，落于太仓，昨日已于杀龙台斩首亦，僧闻之痛哭，欲问其详，见道人化烟，随风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