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癞蛤蟆和天鹅肉
因为有了原始股的念想，虽说帅帅得到的不是原来妄想的服装公司副总经理的职位，张宏、高谷子、帅帅倒也心理平衡。原始股是什么？那简直就是一个个小小聚宝盆！将来白花花的银子会源源不断地往出流啊流，永不停息！帅帅能到这样的公司任职，一来做商贸锻炼人的机会更多，二来大有前途和钱途。所以，当帅帅丝丝一对新人跟黎家富、黎家美还有丝丝的两个表妹一起回镇江的时候，张宏和高谷子放下了一大半心。——刚结婚黎家富就对帅帅如此重视，以后的发展可以预期！现在，就等着黎家那边办喜事的时候自己这边再过去几人，帅帅的终身大事也就算落停了。
虽说是姐姐高谷子家给儿子办喜事，但是高麦子也没少跟着操心，好歹也是亲姐妹嘛！现在家事已经妥帖，听大姐说帅帅还有可能得到公司的股份，麦子不知这是大姐的想象还是黎家富后来又跟大姐承诺了什么，反正那天酒桌上她可没听到黎家富说要给帅帅个人股份的话，或许是大姐的即兴发挥也未可知。不过，怎么说这也是好事，大姐高兴，麦子也替外甥高兴，姜素云更是欣喜不已。现在，高麦子想着该集中精力好好做工作了。
不久前山南职院校办厂的业务员从金鹰挖客户未遂，在上面的干预下山南职院不得已为自己的不道德行为向金鹰道歉，保证再不会发生类似事件，双方的合作表面上一如既往地顺利进行着。
也许是文人天生喜欢思考，能在所有人都觉得相安无事的情况下率先居安思危，没事生事地想出大大小小千头万绪亟待解决的问题来，也许是这些人经史子集看多了，风花雪月想多了，却不愿花半点功夫去学一学商业规则，他们的思维永远无法突破自己那狭隘的圈子。脑瓜子里的弯弯绕绕来绕去，总能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绕出事儿来。没几天，销售部的小宗又气咻咻地来找麦子。
金鹰和山南职院签署的合作协议里有一条，明确规定山南职院的产品要发货到金鹰总部再由金鹰进行销售。平心而论，山南职院生产的这款产品在市场上比比皆是，他们的产品之所以打不开销路，主要也是因为既无品质优势，又无价格优势。买谁的都是买，哪家买东西的不是把顾客当成上帝？就算花一样的钱，人家还图听个顺耳话呢！职院那般子人，为人刻板、态度生硬，人家凭什么非要买你的东西？难道花钱买气受？倒是一些小厂子甚至小作坊，操作流程简单直接，说降价就降价，态度又极其谦卑，所以人家的产品很有市场。山南职院也不知哪个智囊想了个高招，向上级部门提出建议，又正赶上提倡企业联合，金鹰这才给了山南职院产品贴金鹰牌子的特权，他们的产品才打开了销路。
现在，这帮百无一用之人，在产品打开销路之后，左思右想觉得金鹰就凭一张牌子坐收渔利，而他们辛辛苦苦付出得太多，实在是吃亏！先是挖客户，挖客户不成，又在发货上做文章！竟然向金鹰提出客户直接到山南职院提货。或者由他们直接发货！小宗就是为这个而来！
麦子听小宗汇报完毕，生气之余不由觉得可笑！都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按说相对于山南职院而言，他们金鹰是兵，人家职院那才是真正的秀才，可现在这帮秀才左一次右一次地折腾，不仅没有“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志士不饮盗泉之水”的风骨，反倒是有几分绿林好汉“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豪横和霸蛮！真不知他们哪里来的勇气，居然能提出如此厚脸皮的要求！这跟挖客户有何区别？甚至更恶劣！
小宗年轻气盛，气呼呼地说：“高经理，要不咱别跟他们合作了！他们真不讲道理！这不明摆着是想摆脱金鹰自产自销吗？这比上次挖客户更可恶！”
麦子点点头，是的，小宗说的没错。山南职院的这一做法，终极目的是什么？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问小宗：“那你是怎么答复他们的？”
“我当然不同意了！这都是咱们金鹰费心开发、多年维护的客户，凭啥给他们！再说了，人家客户认的是咱金鹰的牌子！他们还真以为自己的产品供不应求呢！现在这款产品的市场金鹰牌已经占了一半，每天都有订单。他们这是眼红嘴馋得不行了!也不拍拍脑门子想一想，离开咱们金鹰，他那产品跟野鸡产品差多少！还自己美得不知道东西南北！又给咱出幺蛾子！”小宗夹叙夹议地说。
“你做得对！对于任何无理要求，都要坚决回绝。你也不用慌！按照合作协议去做就是！”麦子态度鲜明地对小宗说道。看小宗急的满头大汗，她忍不住想逗小宗几句：“你看你，这又不是火上房了，又不是媳妇儿跑了，还急成这样子！天塌下来有我这大高个顶着呢！”说着，麦子故意踮一踮脚尖，挺了挺身姿。
小宗不好意思地挠一挠头发，说：“高经理，我还没媳妇儿呢！我也是被他们上次挖客户的事给吓着了，所以一发现对方有这种不可告人的肮脏意图，就赶紧找您来汇报，咱们要把对方的不良意识扼杀在萌芽状态！”
麦子满意地笑着，说：“好的！小宗你做得对！做市场就得有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我也要向你学习！”
听麦子夸自己，小宗很开心。他还年轻，他的心中有着远大的理想和前途，他愿意努力工作，他也渴望领导的认可！他笑眯眯地对麦子说：“高经理说这话惭愧死我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然后兴冲冲地回办公室工作去了。
看着小宗走出去的背影，高麦子不由地想到了采购部的吉宏明，想起自己临阵受命、去洪源市征询隔板价格的事。她想，这个小宗，看起来比吉宏明还年轻几岁，可是你看看人家，工作努力上进不说，那种敬业、那种对公司的忠诚，真的让人非常欣赏！同样都是年轻人，同样都是金鹰的员工，吉宏明比小宗还早来了两年，不管工作经验还是社会阅历都应该比小宗更丰富，于情于理他也应该更懂得自己的职责，更知道做事的分寸，对金鹰更多几分感情！可是，看看他的所作所为，简直是把公司当成他自家的钱袋子，损公肥私，不择手段，吃相太难看了！唉，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言百岁！说起来都叫个“人”，可这人跟人真的是不一样啊！
想到韩总和王总郑重其事派自己去洪源，虽说来去匆匆，但是在孙铭的帮助下，自己也算不辱使命。只是，不知吉宏明后来受到了怎样的处理？是直接开除了事？还是调到其他部门？或者，褫夺职员的身份，直接下车间当工人？凭麦子在金鹰多年的经验，她觉得开除是不可能的，金鹰是老国企，先不说上下级那种千丝万缕的微妙关系，就说公司里各种姑表姨舅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众人。所以，如果要开除一个人，除非这人犯下难以赦免的大错，于情于理于上于下实在是没法交代，才会做出开除的决定。最近也没听人说公司里有什么人事变动，麦子到发展部任职后，王国庆对她办公室主任的职务一直也没做安排，所以，除了一些零碎活儿交给办公室的小姑娘处理，像人事变动这样的事情，高麦子还是应该能知道的。那么，吉宏明的事应该就还是内部处理，或者还没处理。
刚才小宗说的事情，她暂时还不想跟王总汇报，高麦子信奉一个观点：可以依靠组织，但绝不能依赖组织！作为部门负责人，如果总是逃避责任，事事都等领导安排，把自己整的跟个算盘珠子一样，拨一下动一下，那要你这个部门负责人何用？现在对方也只是表达这样的意愿，主动权还在金鹰手里。所以，先不搭理他们。
高麦子看看表，还有一个多小时下班，她想写点工作日志。这是她从参加工作坚持到现在的好习惯。特别是担任办公室主任以来，虽然工作琐碎，事无巨细都得亲力亲为，但她还是坚持写工作日志，总结一天工作中的得失，适时调整工作思路。事实证明，古人说的“君子日三省吾身”非常英明，麦子觉得人只要肯动脑子，每天都会有新发现、新收获。自从到了发展部任职后，因为经常要出差，再加上这一阵家里事情也多，她这个多年养成的好习惯差点快荒废了。
高麦子打开笔记本，拿起笔来刚写了几行，桌上的电话响了。从报号音可以知道，是王国庆办公室的电话。麦子接起电话，话筒里传来王国庆那儒雅得体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小高，现在忙吗？要是没事，你上来一下！”
高麦子上二楼来到王国庆办公室，王总正在等她。看见麦子，王国庆照例客气地站起身招呼她坐下，然后走过去把门虚掩上。
王国庆微笑着看着麦子，也不说话。麦子被他看得心里发慌，大家都很熟，王总不说话，麦子也不客气，单刀直入地问：“王总，什么事儿啊？”
王总看着麦子，说道：“好事！”似乎连他自己都感觉到这句话里明显的调侃意味，他不由地乐了一下。
麦子看王总的表情，知道他在说反话，不由警惕地问：“啥好事？您可别吓我！我胆儿小！”
王国庆的表情严肃起来，他沉声对麦子说道：“有人想到你那儿。”
“谁？原来在哪个部门？”麦子一听说是这事儿，心里的紧张顿时放松了。发展部是个新部门，直接受公司高层领导，前途远大是肯定的，不用担心合并裁员，而且员工的待遇非常不错，金鹰公司好多人都在眼红，有人想调到这个部门来，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知道这个人”，王国庆顿了顿，极不情愿地说：“采购的吉宏明。”
“什么？他？”高麦子听到是吉宏明想调到发展部，惊讶得半天合不上嘴。
是啊！不久前，公司还大张旗鼓地对采购部进行整改，别人不知道，高麦子最清楚，这次整改不就是因吉宏明在采购中玩猫腻玩大发了才引起公司警觉的吗？怎么？这样一个吃里扒外、毫无忠诚度可言的家伙，不仅没听说他受到什么处罚，而且还要调到人人眼红的发展部来工作？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更主要的是，既然王国庆亲自说这个事，说明这件事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
高麦子发觉胸口有点堵，有一股气在胸口间上不来下不去地来回滚，让她心悸，让她难受！她忽然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件非常滑稽的事情！她想起自己如何马不停蹄大老远地跑到洪源市，又是如何绞尽脑汁想到找孙铭帮忙，孙铭又是怎样地不遗余力、尽心尽责地帮自己完成了这一任务。可是，现在这个被自己亲手找到污点证据的家伙，竟然要来自己管理的部门工作。而安排这件事的领导，正是当初语重心长、郑重其事安排自己去洪源市做调查的人！
她高麦子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不能容人的人，也不是那种付出点辛苦就觉得自己劳苦功高立下不世功勋的人。领导安排她做工作天经地义，既然自己在这个岗位上，只要工作需要，不论多苦多难，她都没有过丝毫怨言。可是，她此刻就是感觉特别难受，特别委屈。
看到王国庆等着自己回答，高麦子不由呵呵地笑了起来。
她强笑着反问王国庆：“王总，您说我要这人还是不要？”
王国庆当然能看得出高麦子已经气得张口结舌。他抿着嘴唇，温和地看着麦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高麦子看看王总的表情，心想，凭王国庆的行事风格，看这架势他应该想好了对策，就也抿着嘴唇，静等王国庆说话。
王国庆发觉麦子似乎已经看出自己胸有成竹，也就不卖关子。高麦子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只要不是违反组织纪律的事情，他可以跟高麦子言无不尽。
“小高，我知道你不愿意要这个人，说实话，我也不愿意。”王国庆首先挑明自己的观点，“别说是我和韩总亲自主持采购部的整改，发现了他的问题，而且抓到了实迹；就算不是我手上处理的事，这样的人也绝对不能安排在发展部！不得人心嘛！这么下去，大家以后还怎么做工作？”
看到王国庆非常明确的态度，高麦子心里踏实了许多，胸口也舒畅了些。可是，既然王国庆不同意，那又何必叫自己上楼说这事呢？直接拒绝不就得了？作为部门的主管领导，王国庆还是有这个一票否决权的。
似乎看出了麦子心中的疑惑，王国庆看着麦子，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吉宏明家里找了人，是我和韩总一直顶着，后来韩总顶不住到了我这儿，我一直没有答应。为这事吉宏明的父亲找过我好几次，都到办公室堵我两次了。上次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高麦子想起上次看到有个男子在王国庆办公室，王国庆喊他“老吉”，心说原来那就是吉宏明父亲。不知这吉宏明有何神通，居然在上头找人施压。
想到这里，高麦子心里电光火石般一亮，她想起自己去洪源出差回来的那天晚上，跟汪小涵去花影餐厅吃饭，偶遇吉宏明撒酒疯。当时吉宏明不是叫嚷着有个什么二叔给他撑腰吗？看来应该是吉宏明这个二叔发挥了什么能量！
高麦子把那晚在餐厅遇到吉宏明，以及他借酒撒疯说的那些牛皮哄哄的话，跟王国庆学说了一遍。
听高麦子说完，王国庆少见地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也就不多解释了。没那么简单啊！连韩总都没顶住，现在事情已经到我这里，我也是退无可退了。”
“那怎么办？难道还真的就这样让他进发展部？”高麦子有点气愤地说。
“他做梦！”王国庆愤怒地说，“只要发展部还是我管着，就不会让这种人进来！”然后，他话锋一转，对麦子说：“只是，需要你小小配合一下。这也是我叫你上来的目的。”
“需要我的配合？王总您开玩笑呢吧？我能起什么作用？”麦子疑惑地问。
“当然能起作用。”王国庆语气肯定地说，“发展部办公室除了你不是还有四名员工吗？按道理再坐三人都不成问题！但我一直以没有办公室没地方坐为由拒绝他调过来。你现在赶紧定制一套展柜，就放在发展部办公室，上面放些展品。——把办公室摆得越满越好！”
听王国庆说出这个办法，高麦子既是佩服又是难过，心想，一个堂堂公司高管，处理这样一件显而易见的小事却不得不出此下策，也真是可悲又可怜啊！只是看来这吉宏明志在必得，不知这样能不能阻挡他霸蛮的脚步？
果然，王国庆又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无奈之举。不过，我觉得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都做好心理准备吧！”
麦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答应一声“嗯“”，点了点头。
虽说是姐姐高谷子家给儿子办喜事，但是高麦子也没少跟着操心，好歹也是亲姐妹嘛！现在家事已经妥帖，听大姐说帅帅还有可能得到公司的股份，麦子不知这是大姐的想象还是黎家富后来又跟大姐承诺了什么，反正那天酒桌上她可没听到黎家富说要给帅帅个人股份的话，或许是大姐的即兴发挥也未可知。不过，怎么说这也是好事，大姐高兴，麦子也替外甥高兴，姜素云更是欣喜不已。现在，高麦子想着该集中精力好好做工作了。
不久前山南职院校办厂的业务员从金鹰挖客户未遂，在上面的干预下山南职院不得已为自己的不道德行为向金鹰道歉，保证再不会发生类似事件，双方的合作表面上一如既往地顺利进行着。
也许是文人天生喜欢思考，能在所有人都觉得相安无事的情况下率先居安思危，没事生事地想出大大小小千头万绪亟待解决的问题来，也许是这些人经史子集看多了，风花雪月想多了，却不愿花半点功夫去学一学商业规则，他们的思维永远无法突破自己那狭隘的圈子。脑瓜子里的弯弯绕绕来绕去，总能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绕出事儿来。没几天，销售部的小宗又气咻咻地来找麦子。
金鹰和山南职院签署的合作协议里有一条，明确规定山南职院的产品要发货到金鹰总部再由金鹰进行销售。平心而论，山南职院生产的这款产品在市场上比比皆是，他们的产品之所以打不开销路，主要也是因为既无品质优势，又无价格优势。买谁的都是买，哪家买东西的不是把顾客当成上帝？就算花一样的钱，人家还图听个顺耳话呢！职院那般子人，为人刻板、态度生硬，人家凭什么非要买你的东西？难道花钱买气受？倒是一些小厂子甚至小作坊，操作流程简单直接，说降价就降价，态度又极其谦卑，所以人家的产品很有市场。山南职院也不知哪个智囊想了个高招，向上级部门提出建议，又正赶上提倡企业联合，金鹰这才给了山南职院产品贴金鹰牌子的特权，他们的产品才打开了销路。
现在，这帮百无一用之人，在产品打开销路之后，左思右想觉得金鹰就凭一张牌子坐收渔利，而他们辛辛苦苦付出得太多，实在是吃亏！先是挖客户，挖客户不成，又在发货上做文章！竟然向金鹰提出客户直接到山南职院提货。或者由他们直接发货！小宗就是为这个而来！
麦子听小宗汇报完毕，生气之余不由觉得可笑！都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按说相对于山南职院而言，他们金鹰是兵，人家职院那才是真正的秀才，可现在这帮秀才左一次右一次地折腾，不仅没有“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志士不饮盗泉之水”的风骨，反倒是有几分绿林好汉“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豪横和霸蛮！真不知他们哪里来的勇气，居然能提出如此厚脸皮的要求！这跟挖客户有何区别？甚至更恶劣！
小宗年轻气盛，气呼呼地说：“高经理，要不咱别跟他们合作了！他们真不讲道理！这不明摆着是想摆脱金鹰自产自销吗？这比上次挖客户更可恶！”
麦子点点头，是的，小宗说的没错。山南职院的这一做法，终极目的是什么？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问小宗：“那你是怎么答复他们的？”
“我当然不同意了！这都是咱们金鹰费心开发、多年维护的客户，凭啥给他们！再说了，人家客户认的是咱金鹰的牌子！他们还真以为自己的产品供不应求呢！现在这款产品的市场金鹰牌已经占了一半，每天都有订单。他们这是眼红嘴馋得不行了!也不拍拍脑门子想一想，离开咱们金鹰，他那产品跟野鸡产品差多少！还自己美得不知道东西南北！又给咱出幺蛾子！”小宗夹叙夹议地说。
“你做得对！对于任何无理要求，都要坚决回绝。你也不用慌！按照合作协议去做就是！”麦子态度鲜明地对小宗说道。看小宗急的满头大汗，她忍不住想逗小宗几句：“你看你，这又不是火上房了，又不是媳妇儿跑了，还急成这样子！天塌下来有我这大高个顶着呢！”说着，麦子故意踮一踮脚尖，挺了挺身姿。
小宗不好意思地挠一挠头发，说：“高经理，我还没媳妇儿呢！我也是被他们上次挖客户的事给吓着了，所以一发现对方有这种不可告人的肮脏意图，就赶紧找您来汇报，咱们要把对方的不良意识扼杀在萌芽状态！”
麦子满意地笑着，说：“好的！小宗你做得对！做市场就得有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我也要向你学习！”
听麦子夸自己，小宗很开心。他还年轻，他的心中有着远大的理想和前途，他愿意努力工作，他也渴望领导的认可！他笑眯眯地对麦子说：“高经理说这话惭愧死我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然后兴冲冲地回办公室工作去了。
看着小宗走出去的背影，高麦子不由地想到了采购部的吉宏明，想起自己临阵受命、去洪源市征询隔板价格的事。她想，这个小宗，看起来比吉宏明还年轻几岁，可是你看看人家，工作努力上进不说，那种敬业、那种对公司的忠诚，真的让人非常欣赏！同样都是年轻人，同样都是金鹰的员工，吉宏明比小宗还早来了两年，不管工作经验还是社会阅历都应该比小宗更丰富，于情于理他也应该更懂得自己的职责，更知道做事的分寸，对金鹰更多几分感情！可是，看看他的所作所为，简直是把公司当成他自家的钱袋子，损公肥私，不择手段，吃相太难看了！唉，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言百岁！说起来都叫个“人”，可这人跟人真的是不一样啊！
想到韩总和王总郑重其事派自己去洪源，虽说来去匆匆，但是在孙铭的帮助下，自己也算不辱使命。只是，不知吉宏明后来受到了怎样的处理？是直接开除了事？还是调到其他部门？或者，褫夺职员的身份，直接下车间当工人？凭麦子在金鹰多年的经验，她觉得开除是不可能的，金鹰是老国企，先不说上下级那种千丝万缕的微妙关系，就说公司里各种姑表姨舅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众人。所以，如果要开除一个人，除非这人犯下难以赦免的大错，于情于理于上于下实在是没法交代，才会做出开除的决定。最近也没听人说公司里有什么人事变动，麦子到发展部任职后，王国庆对她办公室主任的职务一直也没做安排，所以，除了一些零碎活儿交给办公室的小姑娘处理，像人事变动这样的事情，高麦子还是应该能知道的。那么，吉宏明的事应该就还是内部处理，或者还没处理。
刚才小宗说的事情，她暂时还不想跟王总汇报，高麦子信奉一个观点：可以依靠组织，但绝不能依赖组织！作为部门负责人，如果总是逃避责任，事事都等领导安排，把自己整的跟个算盘珠子一样，拨一下动一下，那要你这个部门负责人何用？现在对方也只是表达这样的意愿，主动权还在金鹰手里。所以，先不搭理他们。
高麦子看看表，还有一个多小时下班，她想写点工作日志。这是她从参加工作坚持到现在的好习惯。特别是担任办公室主任以来，虽然工作琐碎，事无巨细都得亲力亲为，但她还是坚持写工作日志，总结一天工作中的得失，适时调整工作思路。事实证明，古人说的“君子日三省吾身”非常英明，麦子觉得人只要肯动脑子，每天都会有新发现、新收获。自从到了发展部任职后，因为经常要出差，再加上这一阵家里事情也多，她这个多年养成的好习惯差点快荒废了。
高麦子打开笔记本，拿起笔来刚写了几行，桌上的电话响了。从报号音可以知道，是王国庆办公室的电话。麦子接起电话，话筒里传来王国庆那儒雅得体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小高，现在忙吗？要是没事，你上来一下！”
高麦子上二楼来到王国庆办公室，王总正在等她。看见麦子，王国庆照例客气地站起身招呼她坐下，然后走过去把门虚掩上。
王国庆微笑着看着麦子，也不说话。麦子被他看得心里发慌，大家都很熟，王总不说话，麦子也不客气，单刀直入地问：“王总，什么事儿啊？”
王总看着麦子，说道：“好事！”似乎连他自己都感觉到这句话里明显的调侃意味，他不由地乐了一下。
麦子看王总的表情，知道他在说反话，不由警惕地问：“啥好事？您可别吓我！我胆儿小！”
王国庆的表情严肃起来，他沉声对麦子说道：“有人想到你那儿。”
“谁？原来在哪个部门？”麦子一听说是这事儿，心里的紧张顿时放松了。发展部是个新部门，直接受公司高层领导，前途远大是肯定的，不用担心合并裁员，而且员工的待遇非常不错，金鹰公司好多人都在眼红，有人想调到这个部门来，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知道这个人”，王国庆顿了顿，极不情愿地说：“采购的吉宏明。”
“什么？他？”高麦子听到是吉宏明想调到发展部，惊讶得半天合不上嘴。
是啊！不久前，公司还大张旗鼓地对采购部进行整改，别人不知道，高麦子最清楚，这次整改不就是因吉宏明在采购中玩猫腻玩大发了才引起公司警觉的吗？怎么？这样一个吃里扒外、毫无忠诚度可言的家伙，不仅没听说他受到什么处罚，而且还要调到人人眼红的发展部来工作？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更主要的是，既然王国庆亲自说这个事，说明这件事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
高麦子发觉胸口有点堵，有一股气在胸口间上不来下不去地来回滚，让她心悸，让她难受！她忽然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件非常滑稽的事情！她想起自己如何马不停蹄大老远地跑到洪源市，又是如何绞尽脑汁想到找孙铭帮忙，孙铭又是怎样地不遗余力、尽心尽责地帮自己完成了这一任务。可是，现在这个被自己亲手找到污点证据的家伙，竟然要来自己管理的部门工作。而安排这件事的领导，正是当初语重心长、郑重其事安排自己去洪源市做调查的人！
她高麦子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不能容人的人，也不是那种付出点辛苦就觉得自己劳苦功高立下不世功勋的人。领导安排她做工作天经地义，既然自己在这个岗位上，只要工作需要，不论多苦多难，她都没有过丝毫怨言。可是，她此刻就是感觉特别难受，特别委屈。
看到王国庆等着自己回答，高麦子不由呵呵地笑了起来。
她强笑着反问王国庆：“王总，您说我要这人还是不要？”
王国庆当然能看得出高麦子已经气得张口结舌。他抿着嘴唇，温和地看着麦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高麦子看看王总的表情，心想，凭王国庆的行事风格，看这架势他应该想好了对策，就也抿着嘴唇，静等王国庆说话。
王国庆发觉麦子似乎已经看出自己胸有成竹，也就不卖关子。高麦子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只要不是违反组织纪律的事情，他可以跟高麦子言无不尽。
“小高，我知道你不愿意要这个人，说实话，我也不愿意。”王国庆首先挑明自己的观点，“别说是我和韩总亲自主持采购部的整改，发现了他的问题，而且抓到了实迹；就算不是我手上处理的事，这样的人也绝对不能安排在发展部！不得人心嘛！这么下去，大家以后还怎么做工作？”
看到王国庆非常明确的态度，高麦子心里踏实了许多，胸口也舒畅了些。可是，既然王国庆不同意，那又何必叫自己上楼说这事呢？直接拒绝不就得了？作为部门的主管领导，王国庆还是有这个一票否决权的。
似乎看出了麦子心中的疑惑，王国庆看着麦子，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吉宏明家里找了人，是我和韩总一直顶着，后来韩总顶不住到了我这儿，我一直没有答应。为这事吉宏明的父亲找过我好几次，都到办公室堵我两次了。上次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高麦子想起上次看到有个男子在王国庆办公室，王国庆喊他“老吉”，心说原来那就是吉宏明父亲。不知这吉宏明有何神通，居然在上头找人施压。
想到这里，高麦子心里电光火石般一亮，她想起自己去洪源出差回来的那天晚上，跟汪小涵去花影餐厅吃饭，偶遇吉宏明撒酒疯。当时吉宏明不是叫嚷着有个什么二叔给他撑腰吗？看来应该是吉宏明这个二叔发挥了什么能量！
高麦子把那晚在餐厅遇到吉宏明，以及他借酒撒疯说的那些牛皮哄哄的话，跟王国庆学说了一遍。
听高麦子说完，王国庆少见地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也就不多解释了。没那么简单啊！连韩总都没顶住，现在事情已经到我这里，我也是退无可退了。”
“那怎么办？难道还真的就这样让他进发展部？”高麦子有点气愤地说。
“他做梦！”王国庆愤怒地说，“只要发展部还是我管着，就不会让这种人进来！”然后，他话锋一转，对麦子说：“只是，需要你小小配合一下。这也是我叫你上来的目的。”
“需要我的配合？王总您开玩笑呢吧？我能起什么作用？”麦子疑惑地问。
“当然能起作用。”王国庆语气肯定地说，“发展部办公室除了你不是还有四名员工吗？按道理再坐三人都不成问题！但我一直以没有办公室没地方坐为由拒绝他调过来。你现在赶紧定制一套展柜，就放在发展部办公室，上面放些展品。——把办公室摆得越满越好！”
听王国庆说出这个办法，高麦子既是佩服又是难过，心想，一个堂堂公司高管，处理这样一件显而易见的小事却不得不出此下策，也真是可悲又可怜啊！只是看来这吉宏明志在必得，不知这样能不能阻挡他霸蛮的脚步？
果然，王国庆又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无奈之举。不过，我觉得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都做好心理准备吧！”
麦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答应一声“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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