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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两害相权取其轻

    姜素云、高麦子、高谷子娘仨从可视门铃里看到是张宏,立刻就停止了对高谷子新手机事件的谈论。

    张宏拎着大包小提进了屋,姜素云一边接过来,一边对高麦子说:“老三,快把你姐夫给的东西放阳台上去。看看,又拿了这么多!”高麦子接过来,原来一个大塑料袋里放着一大包野菜,另一个放酒的布袋子里放了俩南瓜,还有一个网兜,里面是十来个红薯。

    高麦子一边拿着东西往阳台走,一边想:这张宏也真是的,每次来老丈母娘家就拿这些稀巴烂见的东西,亏他也拿得出手!他自己也不种地,这大概都是那些工人们给他的吧?反正不用花钱。母亲对汪小涵怎么就老是那样挑礼呢?哼!真是偏心眼儿!对了,怪不得自己一进门母亲和高谷子就岔开话题了呢!可能也是说这事吧!不过,听高谷子刚才一说,张宏身边这个刘虎不是个什么好人,又觉得高谷子心强福薄有些可怜!那她作为妹妹,是不是应该帮姐姐劝一劝张宏,让他离这号人远点呢?想一想张宏和高谷子一向跟家里人丁是丁卯是卯分得很清楚,她又有些犹豫。

    高麦子放好那些菜了、瓜了的,高谷子去厨房炒菜,姜素云说要回屋休息会儿。。

    高麦子客气地问张宏:“姐夫,喝水吗?我给你倒一杯去。”

    这么多年,高麦子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对张宏这个姐夫有如此礼貌周到的举动。她是老小,高谷子结婚的时候她才十来岁,从小嘻嘻哈哈惯了,没人挑她这个礼。何况这么多年,高麦子为了帮张宏和高谷子的忙,没少花钱请自己那帮同学、朋友等等各种关系吃吃喝喝,也没少花钱给人家买礼物。高麦子为人豪爽,觉得这是给自家人办事,钱花了就花了,从没跟姐姐姐夫提过这茬儿,而张宏和高谷子也装聋作哑只字不提。高麦子知道,这两口子做人的原则,最重要的就是钱上不能吃亏。正所谓“无欲则刚”,张宏和高谷子事事算计金钱得失,有了这点欲念,在别的事上计较反而少了。

    现在看这个家中的刁蛮公主说要给自己倒水,张宏受宠若惊。他连忙从沙发上站起身,说:“不用不用,我水杯里有水。”

    高麦子有意无意地问道:“宏哥,你那个甜玉米加工怎么样?还行吧?”

    张宏答了句“还行”,就想把话题岔开。他转而问麦子:“小涵那边怎么样?还适应吧?听说有的人高原反应会很厉害。可得好好注意呢!”

    看张宏不愿意提甜玉米加工的事情,高麦子也不再追问。都是成年人了,人家不想说就别追着问,尊重别人的隐私,这点高麦子非常懂。

    不一会儿,高谷子炒好菜端上桌:主食是米饭,一盘虾米炒青菜,一盘清炖草鱼,一盘油焖大虾,还有一小盘猪头肉。——这猪头肉可是张宏的最爱。高谷子烧菜的厨艺确实不错,张宏和高麦子不约而同地说:“喝点儿?”姜素云搭腔说:“喝啊!这菜能不喝酒啊?”

    于是,高松、高谷子、张宏、高麦子四人边吃边喝,姜素云不喝酒就先吃饭。别看姜素云岁数不小,吃起饭来一直跟她的性格一样,那叫一个狼吞虎咽。她夹点肉、夹点菜,三口两口就把一小碗米饭吃完了。吃完了也没下桌,——她喜欢看着她的孩子们喝酒,也喜欢跟他们聊天。这可都是她喜欢的孩子。而且,今天她还有话想问问张宏。

    刚才回屋休息那一小会儿,姜素云就已经跟高松商讨了一番。商讨的结果是:两人一致认为新手机的事不是那么简单,这个刘虎肯定不是个奉公守法之人。张宏和他搅和在一起做生意,终究要吃大亏!这事儿他们必须得管。也正因为如此,多年不喝酒的高松今天破例举起了酒杯。他已经拿定主意:这件事不管别人说不说,他今天一定要说!

    谷子、麦子姐俩还有张宏三人,分别向高松敬了酒。高松都乐呵呵地一饮而尽。张宏赞道:“爸的酒量真好!说明身体也特别棒!”

    高松笑呵呵地说:“爸的身体是不错,可是也得你们让我省心才能多活几岁。要是你们不听话,你爸我早早就得见阎王爷去。”

    姜素云故意接话说道:“瞧你说的,咱家这孩子哪有不听话的?犯法的不做,反胃的不吃,一个个多乖呀!”

    高麦子听着心里暗笑:看来老爹老妈这是要拿出当长辈的威风来了。可是“儿大不由娘”,何况是女婿!人家听不听还两说着呢!

    高谷子听爹妈一唱一和,心里明白怎么回事。这些天她一直想跟张宏好好说说这事,可是张宏要么没说两句就岔开话题,要么就干脆不接话茬,顾左右而言他。弄得她憋气又窝火。现在看老爹老妈要为自己家做主的样子,正中下怀。心想,自家的事情,自己不先说,难道还等别人给挑头说破?就放下酒杯、筷子,轻咳了一声。

    高谷子这个长篇大论之前轻咳一声的习惯,大家都明白,于是都静等她开言。张宏不禁有些头大。

    高谷子不愧搞过几年政工,很快就打好了腹稿。她先举起酒杯,冲二老爹娘说道:“爸!妈!我先敬您二位!谢谢您们把我辛苦养大成人,您们的养育之恩我永远铭记在心!”说着话就干了杯中酒,然后她又把酒杯倒满,对麦子说:“妹妹,姐姐也敬你一杯!这么多年,我这个当姐姐的没少给妹妹添麻烦,我的内心很感动!”高麦子没想到大姐会敬自己,赶紧站起身,举起酒杯,连声说:“啊哟,姐姐这可不对了,应该妹妹敬你,敬你和我姐夫!”高谷子一摆手,示意麦子坐下,说:“不,麦子你听我说,今天这个酒就该我来敬,你就先听着!你要想敬我等一会儿再说!”说着话,高谷子又干了一杯。

    张宏看高谷子这酒喝的不对味,心里忐忑不安,唯恐老婆会冲他来。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只见高谷子又把酒杯倒满,然后冲张宏举起杯,说道:“宏,这杯我敬你!咱们夫妻多年,我觉得感情也不错!你要是也这么觉得,你就把杯中酒喝了!”

    张宏看高谷子这架势,当着老丈人一家子的面,觉得非常尴尬。他勉强笑着举起杯,说:“咱俩的感情还用说?当然不错了!只是,我怎么觉得你喝多了呀?你看你这疯疯痴痴的样子!”说着话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高谷子却没完,她用力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敦,生气地说:“好啊!你说我疯疯痴痴,那咱今天当着我爸我妈的面,说一说到底是谁疯疯痴痴?别的先不用讲,你就把这手机的事讲一讲!”说着话,把那个新苹果手机啪地放在了张宏跟前。

    张宏没想到高谷子真能使得出来,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他尴尬地对高谷子说:“你看你,有什么事回家说不成吗?好不容易一家子吃个饭,你非要让爸妈不安省?”

    高谷子听张宏倒打一耙,气的声调都变了:“回家说?现在你知道回家说了,我倒是想跟你在家里说呢!你跟我说吗?你让我说吗?还好意思说我不让爸妈安省,到底谁不让人安省?”

    听着高谷子咄咄逼人,张宏干脆一言不发。麦子劝了句:“都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嘛!”姜素云也说:“有什么好吵的呀?两口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说着话不忘跟上一句:“谁也别瞒着藏着,把话说开了不就得了?”然后不动声色地给高松使了个眼色。

    高松一拍桌子,大声说道:“都给我住口!这还有我呢!怎么了?没天了?”高松一般不爱说话,即使说话也不爱大声说,他这一张口声如洪钟,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连姜素云也有些吃惊,果然都安静地看着高松。

    高松反手用大拇指一指自己的胸口,说道:“我高松是公安战士,是人民的干部!现在我老了,以前我干公安,我见过的坏人多了去了!”听着高松要跑题,姜素云有点急,从桌子底下踢了高松一脚。高麦子看见了,不由扑哧一乐。她赶紧忍住笑,对高松说:“爸,跑题了跑题了,您要说啥快说!快把我妈交给您的话说出来!”

    姜素云瞪了麦子一眼,说:“我教他什么了?是他自个儿要说!”高松也立即表态:“对,就是我要说!”

    高谷子和高麦子异口同声地说:“好好好,您要说,那您赶紧说!”

    高松这才发觉自己差点把主题给领偏了,他不敢多说废话,坐直身子,双手放在桌子上,郑重其事地说道:“张宏,谷子,麦子,爸今天有话跟你们说。刚才爸为什么说我干公安的事?爸是要告诉你们,为人在世,除了亲人谁最重要?朋友最重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交什么样的朋友学什么样!你们一定要记牢了,对待好朋友可以交心,对待坏朋友要舍得壮士断腕,要敢于刮骨疗毒!要有快刀斩乱麻的果断!”难得高松发言一次,谷子麦子姐俩惊讶地发现,老爸还挺会说,整的这小词一套一套地,还非常贴切!正听着入神,高松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说:“我说完了!大家继续吃吧!”

    高麦子调皮地鼓起掌来,谷子、张宏也跟着鼓掌。连姜素云也冲高松竖了竖大拇哥。

    一家子人闷头吃饭,张宏吃的很少,连他最爱吃的猪头肉也只是动了动筷子。

    回家的路上,张宏和高谷子各自开着各自的车。张宏心想,这样也好,省的谷子在路上又说他。不过,他虽然想躲避开老婆的唠叨,但内心里也是默认高谷子对刘虎的看法。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刘虎走到了一块。他想起那天跟刘虎去矿上看到的那些场景,心头无数次地自问:难道自己真的变了吗?

    半山腰上,依稀破旧的房屋杂乱而萧瑟,光秃秃的山头显得荒漠萧条,一个竖立的井架上飘着早已褪色的、破碎的几乎分辨不出颜色的红旗。只有不停转动的天轮,把黑色的煤从深不可测的井下提上来,堆成了一座黑色的山。

    这里四面大山环绕,整个山村冷清而单调。偶而的犬吠算是给山村带来了一些生气。如果这里没有煤矿,应该是何等的贫瘠?

    他和刘虎在一间会议室里见到了大勇。所谓会议室,其实就是一间破败的小屋,中央一个冒着黑烟的火炉,屋里充斥着呛人的烟味和硫磺味,还有被人惊动了的老鼠窜来窜去地奔逃。有下工的矿工从门外走过,他们的脸和工作服一样漆黑,基本上分辨不出长相。

    也就在那天,刘虎和大勇谈好了价格。也就从那天起,刘虎通过各种渠道,多次买进各种化肥。有复合肥料,也有复混肥料,还有硫磺和油渣。

    刘虎在监狱的时候,跟人学会了做炸药和雷管。现在国家对这些危险物品管控非常严格,正规的煤矿可以通过正常渠道购买,价格也很便宜。而大勇这样的私人煤矿,一般都是小马拉大车,报备的产能和实际产能根本不是一回事。正常手续采购来的根本不够使用。所以,很多私营矿主就从黑市上买这些东西。而黑市的价格,就不是一般的价格了。

    甜玉米加工眼看着没有前途,自己还是用房产抵押贷款来投资,本想着挣一笔给高谷子看看,到时候悄悄把房本拿回来,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谁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甜玉米原料供不上,又何来加工一说?一年的贷款期限简直就是一眨眼,如果到期了还不上,真把房子给扣了,自己该如何跟高谷子交代?而且,他抵押的还是儿子那套婚房,难不成还让儿子儿媳回来了租房子住?

    种种逼勒,再加上刘虎的循循善诱,自己上了这条贼船。从上次送货迷了路差点翻到沟里以后,张宏就萌生了退意。他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玩火!而且是在一个时刻充满爆炸危险的地方玩火!多少次他梦见自己因为犯法被抓,醒来时手腕上都能感觉到梦中那手铐的冰凉!而这次的手机事件,让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刘虎就是一个社会渣滓!他必须跟他划清界限。

    可是,这界限怎么划?自己投资的钱还在加工基地!刘虎会同意好聚好散吗?可是,如果不散,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金钱来,还是生命最重要!张宏下了决心,回去了就跟高谷子坦白,无论高谷子是否原谅自己,他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