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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他究竟是哪路神仙?

    秋天的早晨屋里跟屋外一样,有一股飕飕的清冷。躺在床上的高麦子在睡梦中忽然感觉腿肚子抽筋,疼得她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也顾不上穿拖鞋就蹲在地上,一边把抽筋的腿脚尖着地,一边用手揉搓着蹦成了硬块的小腿肌肉,嘴里哎呀哎呀地哼哼着,差一点没流出眼泪来!过了一两分钟,那硬如铁的肌肉才慢慢变柔软。这个缓解抽筋的方法还是汪小涵教给她的。汪小涵说她这是缺钙、缺少锻炼。刚才蹲地上揉腿的几分钟,高麦子已经冷得腿脚冰凉。她赶紧爬上床,裹紧了被子。

    别看高麦子说话中气十足,唱歌的时候飙高音也没问题,但她的体质一直是比较弱的。越弱便越不想动,越不想动身体就越弱。高麦子把她身体弱的原因归结于两点:第一,她是家中的老生子,大哥高嘉良足足比她大了十六岁!《封神演义》里九尾狐蛊惑商纣王敲骨验髓讲的那番道理,从现代科学的角度来讲,不是没有道理!连母亲都常常说生高麦子前后那几年她正是快到更年期,成天少气无力、差点没见了阎王!第二,高麦子几乎没有吃过母乳,她的免疫力和抵抗力肯定要比吃母乳长大的孩子差!姜素云只要说起高麦子小时候的事儿来,就难得地夸一下老头子高松。当年高麦子生下来没奶吃,是高松每天清晨骑着自行车,来回走四十里去买牛奶,以牛奶代替母乳才把高麦子养大。说也奇怪,都说喝牛奶长大的人皮肤会很白,可是高麦子一点都不白。这让高麦子很是遗憾。

    高麦子缩被窝里躺了会儿,身上暖和了许多。她不喜欢开电热毯,总觉得那玩意儿容易让人上火。以前汪小涵在家的时候,如果她感觉到冷,可以钻进汪小涵的怀里取暖。汪小涵是那种精瘦的体型,他的胳膊不粗壮,但是有力,他的胸怀不很宽,但让人踏实。汪小涵说,他就是她的电热毯。可是,现在这个电热毯远在几千里外的西藏,她够不着。

    散发着洗衣液芳香的被套刚换过不久,枕巾、床单也是刚换的。她有些想念汪小涵。有些文章总喜欢这样描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思念:“枕巾上还有那非常熟悉的味道。”以前每当高麦子看到这样的文字,就感觉令人作呕:什么嘛,那不就是汗味、体味?有什么好写的!现在,她闭上眼睛回想着汪小涵的气息,似乎明白那些作者为什么会那样描写。

    今天是星期天,不用早起去上班。被窝里很暖和,她也不想动。隐隐地,有一种折磨人的东西在她的身体里开始蔓延。她不想再躺着了!她起来洗漱,心想是不是该去母亲那儿看看。

    也不知什么原因,自从汪小涵去西藏后,高麦子回母亲那边的次数也少了。姜素云似乎很体贴女儿,她温柔地对高麦字说:“我的老闺女啊,不想跑就别来回跑了!工作了一星期,辛辛苦苦怪累的,好不容易过礼拜,就睡个懒觉吧!”这个时候,她觉得母亲是如此地此项和温柔,真的是一位爱心拳拳的长辈。她就想,汪小涵在家的时候,一到休息的日子他俩就得早早起来去母亲家,而且跟上班一样不敢去晚了,生怕母亲不高兴。汪小涵也一定很想睡懒觉吧?那他为什么从来不说呢?

    高麦子起床洗漱,因为不上班,她只是简单地化了个淡妆。忽然她想起母亲前几天打电话,让她跟单位管劳保的要两三件棉衣。当时她是直接回绝了,她不知道母亲要这种衣服有何用处?父亲高松是肯定不会穿的!而且,现在公司的管理制度很严格,虽说按她的人脉资历,要几件劳保服根本不是问题,但她一是不想让同事把自己看低了,二来也不想惯着母亲这个毛病!她就打电话跟高谷子说了这事。不打电话不要紧,一打更生气,从高谷子口中她才知道,原来母亲跟小区里人到处炫耀,说自己闺女是公司的头儿,什么都能白要出来。然后就许诺给邻居干活穿的大棉袄。这下高麦子是铁了心不会张这个嘴了。

    但是高麦子了解母亲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个性。那天她拒绝了母亲的要求,她担心母亲今天见着她不会给好脸。想到这儿,她就给高谷子打电话,心想要是高谷子回去,她就也回去;否则就去公园转转。

    高谷子也正准备回去,高麦子说:“那我也回去。我可没给咱妈拿回来她要的大棉袄,你说咱妈会不会给我甩脸子?”

    高谷子迟疑一下,答道:“不会吧!又不是咱爸咱妈自己穿,还犯得着为这个跟自家孩子生气?”

    高麦子心想也对,可能自己真的多虑了。这时,高谷子又悠悠地来了一句:“不过,我也说不准。主要是咱妈现在不怕你了!”

    高麦子一听大姐说着话,心里那股拧劲儿上来了。要知道,她可是高家的老小,从小到大父母对她都是十分偏爱的,本来一身男孩子一样的豪气,如果不是参加工作这些年打磨掉不少棱角,她才不会这么扭扭捏捏、前思后想呢!妈不怕她,她也不怕谁!再说她也没做错什么。这样想着,高麦子反而坦然了许多,去水果店买了一堆时鲜水果,就理直气壮地开车直奔母亲家而去。

    高麦子进屋的时候,高谷子也是刚进门,正站在客厅跟老父老母打招呼说话。高麦子喊了声“爸!妈!”然后就把水果放到餐桌上。姜素云答应了一声,说:“还买水果了?买这个干吗?齁贵的。”高麦子心里憋着那股子劲儿,笑着说:“那您说怎么着?别买?那我拿着退了去?要不扔了?”

    听着高麦子不软不硬的几句话,姜素云拿不准她是说真话还是开玩笑。不过有一点姜素云是知道的,谁要是把这个老闺女真的惹毛了,她可是六亲不认!别说是水果,就是金银珠宝她都能给你直接扔出去。所以姜素云也不敢提大棉袄的事,赶紧讪笑着说:“你看你,谁说别买了?多香甜的水果!干吗扔了呢?”高麦子这才嘿嘿一乐,说:“妈,您闺女又不傻,还能真扔了?看把您给吓得!今天给吃什么呀?”看高麦子有说有笑了,姜素云提着的心才放下来,她笑嘻嘻地说:“早上我跟你爸去菜市场了,给我闺女们买了草鱼、大青虾还有脆皮烤鸡,你大姐会做这个。你们姐俩喝一点吧!”她知道这个老闺女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就对老大高谷子说:“闺女,那条大草鱼我看他们处理得不干净,鱼鳞还不少呢!你先把它给弄干净了!”然后母女俩就一起去厨房了。

    高松也不参与这娘仨斗嘴说话,只是眉开眼笑地看着小女儿麦子,满心的欢喜溢于言表。老伴姜素云生下这个小女儿以后,本来应该将养一些日子,可是姜素云是那种家里待不住的人,碰巧又没有母乳可喂,这倒正合了姜素云的心思,成天在外头跑,给麦子喂奶的事就落在了高松身上。高家几个孩子里面,老大高嘉良和老小高麦子长得最像高松,都是浓眉大眼双眼皮,五官精致的那种。高松也最偏爱这俩孩子。老大远在国外,跟家人关系也甚为冷漠,高麦子就成了高松心中最疼的那个。

    看着老父亲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乐,高麦子冲着父亲一呲牙,做了个鬼脸:“看什么看?没见过?”

    姜素云和高谷子在厨房忙碌,高麦子洗手后也跟了进去。虽然她也知道,母亲可能跟高谷子聊体己话,不喜欢别人进去打扰,但是想到自己总不能坐等着吃现成,就还是进了厨房。

    高谷子系着围裙,戴着手套,正在掰开草鱼的两鳃,要把那最需要清除的耳鳃去掉,姜素云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正说着什么。

    看见高麦子进来,姜素云问高谷子:“张宏怎么没来呀?他这天天也够忙的。”高麦子知道母亲想转移话题,也不戳破,说:“人家各有各的事忙,哪能像您跟我爸这么天天闲着没事。”

    高谷子一听母亲问起张宏,有些恼怒地说:“谁知道他啊!成天跟些不知道什么破人打交道!我一点也不喜欢!反正我告诉他我来您这儿了,他来不来随便!”

    姜素云有些奇怪地问:“他都跟什么人打交道了?闺女呀,你可得留着点心,可不能让他走歪门邪道!”

    高麦子听母亲说得有点邪乎,赶紧打圆场说:“妈,看您都说的什么话啊!都多少年了,我姐夫什么人您还不知道!什么‘歪门邪道’的,真难听!”

    姜素云不高兴地白了麦子一眼,说:“我这不是担心他吗?他要有啥事,吃亏的还不是我闺女?”

    高麦子看母亲越说越难听,生气地说:“行了吧,能有啥事?咱就不能盼着点好?”

    看母亲和妹妹你一言我一语地,高谷子面带愁容地说:“你们还真别说,我现在真的挺担心他的。”

    看到高谷子不是开玩笑,姜素云和高麦子都暗吃一惊。姜素云又要说什么,高麦子悄悄拉一下母亲的衣角,示意她别说话。然后高麦子自己问高谷子:“姐,到底什么事呢?你跟我们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也许是你瞎担心呢!”

    高谷子摇摇头,说:“真不是我瞎担心。我真觉得挺可怕的。你们稍等一下,现在刚十点四十,等我把鱼炖上了,别的菜一会儿再炒。咱们坐沙发那说。”姜素云和高麦子连连点头。

    娘仨一起动手,麦子洗菜,姜素云煮虾,谷子炖鱼,不一会儿收拾齐备,娘仨坐客厅沙发上说话。

    高谷子拿出自己的手机来,对母亲和妹妹说:“看到了吗?我五天前买的新手机。”高麦子一看是最新款的苹果,大概一万多。心里猜测是不是张万虎给大姐换手机了,也不好意思问出口。高谷子冷笑一声,说:“我这新手机,是拿旧手机换的。”

    “换的?有这好事?还要交多少现金?”高麦子知道高谷子还有话说,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追问,只有装傻充愣,等着高谷子自己往下说。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帅帅他们回到镇江以后,高谷子想着天气马上转凉,供暖的时候说来就来,可是,帅帅和丝丝的婚房平时也没人住,如果交一大笔取暖费,那可太不划算了。高谷子和张宏商量一番,最后决定不交这边的取暖费,去商场买个好一些的电暖器。等帅帅他们回来住的时候,可以把电暖器放在最需要温度的卧室,再加上空调,这样御寒就不成问题了。

    D城有个专门卖电器的商场,叫合众商场。商场面积很大,一共六层,里面各类电器应有尽有。这里既做批发,也做零售,价格比别的地方要优惠不少。那天,张宏凑巧在家,两口子就奔合众商场来选电暖器。

    他们去的早,许多批发电器的人还没拿货离开,所以商场里的人挤挤挨挨,很是热闹。因为电暖器要给儿子儿媳用,两口子挑选的格外用心,生怕有哪些细节不周到,让儿子儿媳不满意。两人在商场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转遍了,终于选到一款各方面都比较满意的电暖器,于是就开单交款。

    张宏去了款台,高谷子坐那儿等着无聊,就想从包里拿手机出来看会儿。谁知在包里翻了个遍,却找不到手机的踪影!心想,难道是自己刚才转悠的时候把手机给张宏拿着了?男人衣服有兜,很有这个可能!

    可是,等张宏交完款回来,一问张宏,根本没这回事。高谷子这才明白,自己的手机被盗了!

    两口子正心急火燎,张宏的电话响了。他一看是刘虎,有心不接,又怕真有什么事,就把电话接通了。

    刘虎问张宏:“哥,在哪儿呢?有事。”

    张宏一听,有点上火:“我跟你嫂子在商场呢!有事快说,你嫂子手机被盗了,正在找呢!”

    刘虎一听嫂子的手机被盗,赶紧说道:“哥,手机的事不用急,有我呢!我是告诉你咱明天还得去跑一趟。”

    张宏有些焦躁地说:“好的知道了,没事我挂了。”

    “别,哥你别挂!你把嫂子的手机品牌,地点,时间,发我手机上。”刘虎连忙说道。

    张宏气极反乐,哈哈一笑,说:“别逗了,发这干吗?你能找到?”

    刘虎认真地说:“哥,你相信我,我能找到。”

    听着刘虎信誓旦旦,想到刘虎平时的一些做派,张宏半信半疑地给刘虎把他要的那些信息发了过去。

    然后张宏劝谷子说:“算了,咱去华强商城再买一个,一个手机也没多少钱。”两人就拿上电暖器,准备去华强商城。

    两人从电气商场出来,刚开上车,刘虎的电话就过来了。“哥,拿嫂子手机的人找到了,我做主,手机咱不要了。”

    张宏有些迷茫,但还是大度地说:“行。”

    “那个手机太破了,不能让嫂子拿。”

    “兄弟,那手机不破,咱支持国产……”

    “不是,哥要还想要国产,咱就让他买最新款给嫂子,要不就让他买最新款的苹果。”

    “兄弟,我跟你嫂子都恋旧,你要能耐就把咱的手机拿回来就行,别……”

    “那我就自己定了!”

    刘虎直接挂了电话!

    听高谷子讲完,高麦子和姜素云目瞪口呆。这个刘虎究竟是哪路神仙?他这唱的是哪一出?

    高麦子问道:“那这就是他给你‘要’回来的手机了?”

    高谷子点点头。

    正在这时,可视门铃响了,原来是张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