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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不担心这个

    高麦子把母亲在银行取钱的大概经过写好之后,就发给了廖远方。廖远方几乎没有耽搁,第三天就发稿了,并把发稿的链接发给了高麦子。高麦子看了看,心想专业的到底是比业余的强,一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事情,让廖远方这么一写,既表达了对葛主任等银行工作人员帮母亲及时挽回损失的感激之情,又提醒人们对当下无处不在的形形色色的诈骗提高警惕,多陪陪父母、多关心老人。的确是生花妙笔。高麦子想着葛主任那边一定在等消息,就赶紧给葛主任转发过去,葛主任也说写得太好了,大家皆大欢喜,此事也就告一段落。

    廖远方帮了高麦子的忙,而且雷厉风行,丝毫不拖延,这让高麦子心里很是承他的情。高麦子也不是那种不懂四六的人,虽说是老同学,但人家廖远方既然那么卖力,那这份人情就得还一下。中国人的传统,还人情最直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请吃饭。高麦子就想着哪天约上廖远方、张硕,三人一起小聚一下。

    高麦子给廖远方打电话,说想请他吃饭,问他那天有时间,廖远方答应得很痛快,说:“没问题,不过说好了,得我请客。”

    “那不成,说我请就是我请。你得让我表达一下谢意嘛。”高麦子笑道。

    “那好吧!还叫张硕吗?”廖远方问。

    “当然叫了。”高麦子说。

    “那行,那我跟张硕说一声。”廖远方热情地说。

    “老廖,那不合适,还是我跟张硕说吧!那你这就说定了啊,我订好时间、地点了再联系你。”高麦子道。

    联系好了廖远方,高麦子就给张硕打电话。张硕跟高麦子同桌多年,两人说话自然要随意很多。张硕说,只要避开上班的时间,他随叫随到,他老婆知道他是跟同学一起吃饭,对他从来放心得很。

    听张硕说起他老婆,高麦子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吃饭,张硕说廖远方“赶紧先给你自己找个对象”的话来,就问张硕:“哎,对了,张硕,你那天说让廖远方找对象,这是怎么回事啊?廖远方老婆不是个教师吗?好像还有俩闺女。莫非他离了?”

    “哪儿啊!麦子你不知道他的事?”张硕有些惊奇地问。

    “什么事?我真不知道。”高麦子说。

    “唉,他老婆死了快一年了。”张硕叹口气说道。

    廖远方的老婆死了?这事高麦子还真不知道。说起廖远方和他的妻子,算得上同学中的一件美谈。当年廖远方考上了基层通讯员,在省城培训半年后,就被分配到某镇当通讯员。那时通讯员虽然也挣工资,但是没有编制,说起来是合同制工作人员。不过,对于廖远方这样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来说,好歹吃上了皇粮,这也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不过,解决了工作问题的廖远方,又面临着一个新问题,那就是成家。

    廖远方的母亲去世的早,父亲也在他读中学时去世,山村里只剩下廖远方的奶奶跟着他二叔一家生活。现在廖远方参加工作了,虽然他挣钱不多,但是只要有时间他就回去看望奶奶,给奶奶买些平时吃不到的点心之类或者留点零花钱。甚至二叔买化肥、买种子没钱了,他也能帮忙应急。山村里都夸廖远方是个孝顺孩子。

    可是,孝顺不能当饭吃。廖远方到了成家的年龄,虽然本村和附近村子里有不少人来给他说媒,但介绍的都是农村姑娘。倒不是廖远方看不起农村人,而是他家的情况,容不得他娶一个没有工作靠他养着的女人。你想想,家里的破房子几乎不能住人,父母亲都已经去世,廖远方再找一个村子里的女子为他守着这几间破屋,夫妻分居两地,不仅没有什么生活质量可言,而且简直就是倒退!这对于满怀激情的廖远方来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然而,要想找一个城市的姑娘结婚,那又谈何容易!当时廖远方最大的奢望就是能找一个在镇卫生院工作的护士,然后在镇上安个家,两口子奋斗几年买个小院,生一两个孩子,这辈子就满足了。

    廖远方追求过一个女护士,据说那个女护士比廖远方大一两岁,虽然长得其丑无比,但却颇擅长接生,周围十里八乡有生孩子的都来找她。可就这样条件的女子,对相貌还算中上的廖远方却不屑一顾。结婚成了廖远方的一大困难。

    有句话说得好,上帝为你关上一道门,那就必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镇里小学校新分配来的一名小姑娘偏偏就迷上了廖远方。小姑娘叫美娜,美娜人如其名,长得很美。美娜家就在廖远方工作的镇上,她的父母都是实实在在的农民,家里还有个妹妹。刚开始,美娜的父母是不同意的,但架不住宝贝女儿态度坚决,两口子也就不再反对。

    也许廖远方是个有妻福的人,自从娶了美娜之后,廖远方时来运转,迎来了他事业发展的黄金期。廖远方的文章不断地被各级刊物采用,还在《读者文摘》上发过稿,他的名字也渐渐被人们熟知。恰在此时,某部门需要一个擅长写作的人才,领导相中了廖远方,就把廖远方调到了市里,美娜也跟着进城了。两人生了俩闺女,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廖远方还经常在本地报刊发表一些赞美妻女的文章秀恩爱,再后来廖远方就调入了D城报社。

    谁知道美娜居然死了一年多了。高麦子有些吃惊地问张硕:“美娜死了?怎么回事?我可真是一点都没听说。”

    “乳腺癌。老廖怕美娜父母受不了,所以就小范围地办了美娜的丧事。不过现在老人也知道了。这事哪能瞒得住啊!”张硕感叹。

    “可怜的老廖!那他咋不再找一个呢?毕竟这么年轻呢!”高麦子说。

    “老廖不想找呗!怕俩闺女受委屈。”张硕无奈地说。

    “孩子总要长大,他这后半辈子可还要活呢!”

    “谁说不是啊!像老廖这样的二手男人可是抢手货,现在二婚女的不好找,二婚男的太好找了!美娜住院的时候,就有人给老廖介绍对象,让老廖给骂走了!”

    “唉,原来这样。我就说呢,你那天说话听得我稀里糊涂的。好了,不说了,那咱就定了周二晚上吧!中午一来怕查酒驾,二来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去上班也不好看。”

    请同学吃饭,档次太高了有点显摆有点作,档次太低了掉份儿,高麦子把周二的晚饭定在了一个中档饭店。下午五点四十多分,高麦子提前去了饭店雅间等着廖远方和张硕。这也是主人应尽之道。

    张硕和廖远方前后脚赶到。高麦子点了一道水煮鱼,一道龙井虾仁,外加一道凉菜,然后就把菜单给廖远方让他点菜,廖远方不肯点,把菜单推给张硕,张硕也不肯点,说是够了,来来回回菜单又转到高麦子手中。高麦子知道两位老同学不想让自己多花钱,就又加了两个菜。于是三人开吃。

    三人边吃边聊,廖远方十分抱歉地对高麦子说:“那天晚上实在是对不起,好不容易跟你一起吃个饭,还遇到那么一件不光彩的事情……””

    高麦子想起那天晚上吃饭时发生的那一幕,心里也有些隐隐的不快。但这不快也不好说出口,何况那种情形也不是廖远方能够预见的。那周莹和牛浩很明显是婚外情人,只是不知廖远方怎么就会跟他们混在一起。想到这儿,高麦子不由地笑道:“你不说我还不好意思问你呢,你说你怎么跟那俩混在一起了呀?我看那个周莹都快吓死了!”

    “嘿嘿,女人嘛,终归还是胆子小,再说自己做了亏心事,有胆儿也变得没胆儿了!”廖远方笑着说。

    都说八卦是女人的本能,高麦子再不喜欢八卦,这时候也忍不住问道:“那个周莹,看上去比牛浩小很多呢!我怎么看着她那么面熟呢?”

    “她就住在花溪小区,离你们小区不远。那还是牛浩给她偷偷买的房子呢!”廖远方说。

    高麦子心想,难怪看到周莹和牛浩觉得面熟,这个花溪小区跟高麦子住的小区相邻,很可能平时经常碰面,只不过不认识罢了。

    “这牛浩胆儿够肥的,他老婆就不管他?买房子的钱可不是个小数!”高麦子笑着说。

    “不是所有的老婆都能管住老公的钱包。”张硕夹起一筷子菜,一边往嘴里送,一边说。

    高麦子心想,可不是嘛,就像张万虎给高谷子花钱,他老婆能管得住吗?

    “其实老牛也挺让人同情的。”廖远方说,“你们都不知道老牛那老婆,太那个了!”

    张硕点点头,说:“对,老廖说这个我赞成。老牛是老廖报社广告的大客户,他的事情老廖最清楚,让老廖给你说说。”

    原来,这牛浩是D城一家上市公司的高级工程师,因为他懂技术,所以背着公司在外面没少偷偷揽活儿。牛浩的夫人本来是D城一所技校的财务。牛夫人和牛浩是通过相亲认识的,彼此看着差不多就匆匆结了婚,感情本来就一般般。这牛夫人虽说是个女人,可是天生不爱干家务活,不做饭、不洗衣、不收拾屋子,家里事无巨细都是牛浩操心。不过牛夫人有一样好,那就是不爱穿衣不爱打扮不买奢侈品包包,唯一的爱好就是爱打麻将。牛浩说过,要论起牛夫人对家庭的贡献,那就是奉献了土地,给他生了个孩子。

    牛浩没有读清华大学MBA的时候,两口子靠薪水过日子,又有个孩子要养,每天柴米油盐、吃喝拉撒,那可真的是锱铢必较。怎么让孩子、大人保证营养不缺失,怎么能够让那点钱接续到下月发工资,成了牛浩每天要思考的头等大事。

    后来,各部门各单位都重视人才培养,似乎那个单位要是没有个MBA装点门面,就是领导不重视人才的表现。单位对于员工的学习培训大力支持,牛浩在他们单位众多书生中脱颖而出,考取了清华大学MBA的资格,这种单位出资提升个人的好事,让牛浩的同事们羡慕嫉妒了好一阵儿。

    牛浩读完MBA之后,他的身价一下子高了起来,那是标准的乌鸦变凤凰,单位的领导同事看他的眼光也变了,牛浩成了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当然,最主要的是牛浩的收入翻了几番。可笑的是,牛浩在家里的地位却没有一丝一毫改变,牛夫人对他依旧颐指气使,而且因为牛浩读MBA的时候是集中学习,所以经常要在北京待一段,牛夫人不得不为家务事和孩子操心,她觉得这是牛浩对她的亏欠,所以对取得MBA资格的牛浩更加随意、更加盛气凌人。

    殊不知今日之牛浩已非昨日之牛浩,除了有身份、有地位、高收入之外,牛浩的见识自然也广博了许多,他把外面看到的那些温柔靓丽知性的女人和家里粗暴邋遢刁蛮的牛夫人一比较,很自然地从心里对牛夫人有了许多的不满意,早把那一起吃咸菜喝粥的日子忘在了脑后。

    这时候的牛浩,即便他不找女人也会有女人上赶着找他。现在,牛浩自己也萌生了看一看外面风景的心思,所以,他就开始对身边的女人留意。他注意到了离婚的周莹。

    周莹跟牛浩在一个单位。周莹的父母亲特别传统,周莹到了结婚年龄的时候,有熟人给周莹介绍了一个男朋友。现在的男女青年搞对象,介绍人也就是牵一下线,后面的事情就全靠两个人自己相处了。周莹看这男孩文文静静,一眼看上去干净俊朗,就同意和男孩处对象。

    周莹搞对象,她父母开始跟着操心。人家两人逛商场,周莹父母戴上假发墨镜远远跟着;人家两个看电影,老俩也买票悄悄坐在后排。把个闺女看得跟金珠宝贝似地。说白了,就是担心闺女婚前跟男朋友发生什么事,一怕闺女吃亏,二来觉得丢人。

    周莹也很乖巧听话,每次出去父母亲说几点回来就几点回来。处了一段时间,男方父母催着办婚事,周莹父母觉得没啥问题了,就同意两人结婚办喜事。

    哪知道新婚之夜,男青年就和衣而卧,碰都没碰周莹。一连十几天都是如此。最后周莹忍无可忍,质问男青年为何要如此待她?她哪里错了?男青年才非常抱歉地告诉周莹:他是个GAY,结婚是他父母逼的……

    结果可想而知,周莹离婚了。离婚后的周莹和牛浩搞在了一起。牛浩很喜欢周莹,但牛浩也不是人,老婆那边舍不得放,周莹这边又占着。日子长了,风声就传到牛浩老婆耳里,牛夫人闹了几次,但苦于没有证据,牛浩又嘴硬,所以也无可奈何。偏偏牛雨涵打听到了父亲出轨对象的信息,早就想报复一下周莹。那天晚上也是凑巧,本来牛浩跟家里说他出差了,偏偏在烧烤摊撞上了牛雨涵的同学孟雅楠。

    高麦子听廖远方和张硕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牛浩的事情,心里却不由地想到了汪小涵。廖远方看高麦子沉思,猜出她想到了什么,就逗她说:“不能给男人合适的土壤,否则他心中那颗不安分的种子就会萌芽。”

    张硕踢一脚廖远方,说:“你别胡说!人家汪小涵可不是牛浩那种人。他是什么玩意儿,吃着锅里占着碗里的……”

    高麦子哈哈一笑,自信满满地说:“我不担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