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样的日子
杨长友摸黑进屋后，划了一根火柴，点亮了挂在墙壁上的一盏小煤油灯。火苗突突突地跳了几下后，安稳下来，随着门口吹进来的风左右摇晃着。
“灯点上了，荷香嫂子，你进来吧！”杨长友在屋里大声朝外喊道。他的右眼由于眼疾近乎失明，现在只能依靠左眼来看这个世界。他所看见的世界，仿佛总是少了一半似的。再加上他的残疾的左腿，摇摇晃晃的残缺世界，常常令他无所适从。
杨斌走在前头，提前几步跨进屋里来，朝着杨长友礼貌地问了声好。杨长友很高兴，夸杨斌懂事，又问杨斌奶奶和爸爸好，杨斌笑着一一回应。
这时，叶荷香小心翼翼地拎着竹篮进来了。她将竹篮放在桌上，对杨长友说：“这里有一碗鱼汤，是杨斌傍晚在小河边才钓的鱼，新鲜着呢。你习照大哥让我送来一碗，给你们的晚饭添个菜。”
杨长友已经闻到从竹篮里飘出来的鱼香了，肚子瞬间咕咕叫得厉害，他都记不起上一次吃鱼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再三道谢后，又忙着给叶荷香让座。杨斌说：“叔叔，不用客气，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叶荷香也笑着说：“是啊，我晚饭还没吃，得赶紧回去吃饭了。这鱼汤很新鲜，希望合你们的胃口。”
杨长友忙说：“哪里的话？嫂子的厨艺村里人都知道，好着呢！我们一直都喜欢！”说完，他又习惯性地用手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说：“今天回来晚了，到现在还没做饭，我这就去做。”
叶荷香叹了口气说：“都这么晚了，煮饭煮粥都来不及了，家里有面条不？不如下两碗面条吃吧，来得快，节省时间。”
杨长友想了想说：“面条春节时倒是有不少，后来经常做着吃，不知不觉就吃完了，现在没有了。我还是煮点饭吃吧，晚点就晚点，反正晚上也没什么要紧事要忙了。”
叶荷香愣了愣，又想了想，然后对杨斌说：“你回去把家里的面条拿两包过来。”
正在若有所思的杨斌听到母亲在跟他说话，赶忙答应了一声，随即飞快地跑回家去了。
杨长友又是一叠声地感谢，说：“总是这样给你们添麻烦，真是过意不去！”
叶荷香一个劲地摆手，说：“都是邻里乡亲，就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她一边说话一边四处看，想知道胡心梅和孩子在做什么，家里静悄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杨长友是一个人住。
她暗自思忖，之前丈夫说过，路过这里时听见杨长友在家里发脾气了，他的臭脾气全村人都知道，爆发的时候实在让人心惊胆战。因此，她很担心胡心梅和孩子的安危。
叶荷香心里着急，实在忍不住，只得直接问杨长友：“心梅和孩子呢？还没吃饭就睡了吗？”
杨长友迟钝了好一会儿才说：“哦，是的，她已经睡了。等一下我做好了晚饭再去叫她。”
叶荷香沉默了一会儿后，执意要亲自去看看，说这几天比较忙，没见到孩子，还怪想念的。
杨长友见实在瞒不过去了，只好实话实说。他告诉叶荷香，胡心梅今天没带好孩子，也没做好家务，他累了一天，回来后心情不太好，就对胡心梅动手了，打了几下……
叶荷香一听，顿时变了脸色，非常严肃地说：“我来的时候你大哥还叮嘱我，一定让我带话给你：都已经是做爸爸的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了，要好好对待心梅和孩子！”
杨长友默不作声，不自觉地搓了搓双手，像是要把打过胡心梅的这双手给搓断似的。他总是这样，打之前什么也不顾虑，打完后又懊悔不已，如此反复，四季如此，年年如此。
李芝雅听见了杨长友饥肠辘辘的声音，心中不禁又多了几分怜悯。她让杨长友去厨房先收拾一下，等杨斌来了赶紧下面条。她自己提着那盏煤油灯朝房里快步走去。
杨长友又划了一根火柴，点亮了另一盏灯，提在手里一瘸一拐地朝厨房走去。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见杨斌还没来，又返身回到堂屋。从竹篮里飘出的鱼肉香味让他实在欲罢不能，他将右手的食指伸进碗里蘸了一点鱼汤放进嘴里，深深地吮吸了几下。
叶荷香提着煤油灯进了房里，看见胡心梅和孩子正仰面躺在床上。胡心梅的确是睡着了，也许是因为累，也许是因为泪。她的脸上有好几条血痕，很明显，那是杨长友的手指印记。
她又凑近前仔细看，却发现孩子居然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自顾自地在那儿玩耍，安安静静。几只蚊子一直在旁边嗡嗡叫不停，早已在他幼嫩的皮肤上留下了好多红色的点点。
看见灯光，孩子忽然兴奋起来，踢蹬着两条小腿，挥舞着两条胳膊，嘴里咿咿呀呀的，像是在跟李芝雅打招呼，说话。
叶荷香的鼻子猛地一酸，眼泪瞬间在眼眶里直打转。她轻声呼唤，叫醒了胡心梅，告诉她桌上有新鲜的鱼汤，让她快起来吃晚饭。
叶荷香在前面提着灯照亮，胡心梅怀里抱着孩子，一直傻笑着跟在后面出来了。食物，对胡心梅来说，永远有着巨大的召唤力。
胡心梅不会做饭，整天痴痴傻傻，除了好好带孩子，别的她基本都不会。她每天都吃不饱，到了吃饭时间杨长友还没回来，她就会抱着孩子去找他，口里是在叫他回来吃饭，其实是在叫他回来做饭，孩子吃饱了，她却早饿了。
杨斌已经从家里拿来两包面条，正在厨房帮着杨长友一起做晚饭。杨斌也还没吃晚饭，但他感觉今晚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很快，一锅面条下好了。杨斌帮忙盛了两碗面端到了饭桌上。当他看到脸上带有伤痕的胡心梅时，不由得心里一惊，还以为是杨龙今天用石块砸伤的。后来借着灯光仔细看，才知道那是手指留下的血痕，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叶荷香从胡心梅手中接过孩子，好让胡心梅安心吃饭。此时此刻，看着杨长友和胡心梅一起吃饭的样子像极了村里正常的夫妻过日子的样子，她的内心翻江倒海，一点儿都不是滋味。
杨斌一直没闲着，总想做点什么，便在院里各种忙碌，帮他们收拾，把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
在回家的路上，杨斌问母亲：“杨叔叔究竟爱不爱胡婶婶？如果爱她的话，又怎么舍得打她？这样的日子，还能一起过下去吗？”
叶荷香居然被儿子给问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在她眼里，这桩婚事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却又是无人能够阻止的。
“灯点上了，荷香嫂子，你进来吧！”杨长友在屋里大声朝外喊道。他的右眼由于眼疾近乎失明，现在只能依靠左眼来看这个世界。他所看见的世界，仿佛总是少了一半似的。再加上他的残疾的左腿，摇摇晃晃的残缺世界，常常令他无所适从。
杨斌走在前头，提前几步跨进屋里来，朝着杨长友礼貌地问了声好。杨长友很高兴，夸杨斌懂事，又问杨斌奶奶和爸爸好，杨斌笑着一一回应。
这时，叶荷香小心翼翼地拎着竹篮进来了。她将竹篮放在桌上，对杨长友说：“这里有一碗鱼汤，是杨斌傍晚在小河边才钓的鱼，新鲜着呢。你习照大哥让我送来一碗，给你们的晚饭添个菜。”
杨长友已经闻到从竹篮里飘出来的鱼香了，肚子瞬间咕咕叫得厉害，他都记不起上一次吃鱼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再三道谢后，又忙着给叶荷香让座。杨斌说：“叔叔，不用客气，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叶荷香也笑着说：“是啊，我晚饭还没吃，得赶紧回去吃饭了。这鱼汤很新鲜，希望合你们的胃口。”
杨长友忙说：“哪里的话？嫂子的厨艺村里人都知道，好着呢！我们一直都喜欢！”说完，他又习惯性地用手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说：“今天回来晚了，到现在还没做饭，我这就去做。”
叶荷香叹了口气说：“都这么晚了，煮饭煮粥都来不及了，家里有面条不？不如下两碗面条吃吧，来得快，节省时间。”
杨长友想了想说：“面条春节时倒是有不少，后来经常做着吃，不知不觉就吃完了，现在没有了。我还是煮点饭吃吧，晚点就晚点，反正晚上也没什么要紧事要忙了。”
叶荷香愣了愣，又想了想，然后对杨斌说：“你回去把家里的面条拿两包过来。”
正在若有所思的杨斌听到母亲在跟他说话，赶忙答应了一声，随即飞快地跑回家去了。
杨长友又是一叠声地感谢，说：“总是这样给你们添麻烦，真是过意不去！”
叶荷香一个劲地摆手，说：“都是邻里乡亲，就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她一边说话一边四处看，想知道胡心梅和孩子在做什么，家里静悄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杨长友是一个人住。
她暗自思忖，之前丈夫说过，路过这里时听见杨长友在家里发脾气了，他的臭脾气全村人都知道，爆发的时候实在让人心惊胆战。因此，她很担心胡心梅和孩子的安危。
叶荷香心里着急，实在忍不住，只得直接问杨长友：“心梅和孩子呢？还没吃饭就睡了吗？”
杨长友迟钝了好一会儿才说：“哦，是的，她已经睡了。等一下我做好了晚饭再去叫她。”
叶荷香沉默了一会儿后，执意要亲自去看看，说这几天比较忙，没见到孩子，还怪想念的。
杨长友见实在瞒不过去了，只好实话实说。他告诉叶荷香，胡心梅今天没带好孩子，也没做好家务，他累了一天，回来后心情不太好，就对胡心梅动手了，打了几下……
叶荷香一听，顿时变了脸色，非常严肃地说：“我来的时候你大哥还叮嘱我，一定让我带话给你：都已经是做爸爸的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了，要好好对待心梅和孩子！”
杨长友默不作声，不自觉地搓了搓双手，像是要把打过胡心梅的这双手给搓断似的。他总是这样，打之前什么也不顾虑，打完后又懊悔不已，如此反复，四季如此，年年如此。
李芝雅听见了杨长友饥肠辘辘的声音，心中不禁又多了几分怜悯。她让杨长友去厨房先收拾一下，等杨斌来了赶紧下面条。她自己提着那盏煤油灯朝房里快步走去。
杨长友又划了一根火柴，点亮了另一盏灯，提在手里一瘸一拐地朝厨房走去。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见杨斌还没来，又返身回到堂屋。从竹篮里飘出的鱼肉香味让他实在欲罢不能，他将右手的食指伸进碗里蘸了一点鱼汤放进嘴里，深深地吮吸了几下。
叶荷香提着煤油灯进了房里，看见胡心梅和孩子正仰面躺在床上。胡心梅的确是睡着了，也许是因为累，也许是因为泪。她的脸上有好几条血痕，很明显，那是杨长友的手指印记。
她又凑近前仔细看，却发现孩子居然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自顾自地在那儿玩耍，安安静静。几只蚊子一直在旁边嗡嗡叫不停，早已在他幼嫩的皮肤上留下了好多红色的点点。
看见灯光，孩子忽然兴奋起来，踢蹬着两条小腿，挥舞着两条胳膊，嘴里咿咿呀呀的，像是在跟李芝雅打招呼，说话。
叶荷香的鼻子猛地一酸，眼泪瞬间在眼眶里直打转。她轻声呼唤，叫醒了胡心梅，告诉她桌上有新鲜的鱼汤，让她快起来吃晚饭。
叶荷香在前面提着灯照亮，胡心梅怀里抱着孩子，一直傻笑着跟在后面出来了。食物，对胡心梅来说，永远有着巨大的召唤力。
胡心梅不会做饭，整天痴痴傻傻，除了好好带孩子，别的她基本都不会。她每天都吃不饱，到了吃饭时间杨长友还没回来，她就会抱着孩子去找他，口里是在叫他回来吃饭，其实是在叫他回来做饭，孩子吃饱了，她却早饿了。
杨斌已经从家里拿来两包面条，正在厨房帮着杨长友一起做晚饭。杨斌也还没吃晚饭，但他感觉今晚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很快，一锅面条下好了。杨斌帮忙盛了两碗面端到了饭桌上。当他看到脸上带有伤痕的胡心梅时，不由得心里一惊，还以为是杨龙今天用石块砸伤的。后来借着灯光仔细看，才知道那是手指留下的血痕，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叶荷香从胡心梅手中接过孩子，好让胡心梅安心吃饭。此时此刻，看着杨长友和胡心梅一起吃饭的样子像极了村里正常的夫妻过日子的样子，她的内心翻江倒海，一点儿都不是滋味。
杨斌一直没闲着，总想做点什么，便在院里各种忙碌，帮他们收拾，把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
在回家的路上，杨斌问母亲：“杨叔叔究竟爱不爱胡婶婶？如果爱她的话，又怎么舍得打她？这样的日子，还能一起过下去吗？”
叶荷香居然被儿子给问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在她眼里，这桩婚事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却又是无人能够阻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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