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落水
夏忙季节，家家户户门前的打谷场基本不得空，无法像农闲时那样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却是每天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农具以及稻穗、稻谷、豆类等农作物，一片凌乱的样子。
叶荷香家的打谷场是个例外，它是全村最大的一个打谷场，只要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放出很多空间来。每天一到日落时分就会有先吃过晚饭的闲人们来帮着收拾，为晚上星空下的纳凉闲聊做准备。
这天晚上，杨家庆很晚才离开叶荷香家的打谷场，他虽然没怎么跟人闲聊，但一直在听他们说话，听到他们聊很有趣的话题时，他也会忍不住跟着一起笑，笑得很开怀，笑得忘记了烦恼。
当他听到杨松涛和杨银堂在争论谁能第二个在桃园盖新瓦房的时候，他越听心里越有想法，直到最后一个念头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他要成为住在桃园的第二户！他不是随便想想，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真的有这个想法。其实在村长家吃上梁喜酒的那天他就有这个想法了，尽管依照他目前的经济条件根本无法实现这个美好的愿望。
白天被妻子刘会神神叨叨地数落了一天，他心里憋了一肚子怨气和委屈，况且家里热得很，简直像蒸笼一样热气腾腾，因此今天晚上他不想与她同床共枕，只想睡在外面。于是，他在家门口用一顶蚊帐、两条长凳和一块厚木板搭建了一张临时的床，安静地躺在里面。
夜已经很深了，可他依然睡不着。他躺在蚊帐里，仰面看着高高挂在夜空的那轮明月和漫天亮晶晶的星星，听着耳畔不绝入耳的蝉鸣虫唱，愈发清醒。他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想到早已住在天上的爹娘，想到原以为远嫁到东边大山里去享福却因病去世的妹妹……
到了公鸡打鸣的时候，整个南漠村就醒来了。
天气炎热，人们都偏向于赶早不赶晚，趁着清晨太阳没有出来、天气格外凉爽的时候去田野里抢着干一些农活，比大白天毒日头底下面朝黄土背朝天要好太多。这是一本明明白白的账，装在每一个人的头脑里，包括老人和小孩。
杨斌和杨丹大清早起来就跟着爸妈一起出门去田野里干活了。奶奶也早就起床了，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煮早饭，去菜园摘菜，扫地，洗衣服，喂猪喂鸡鸭鹅……
至于杨龙，没人管他，爱睡到几点就几点，只要不惹事，就好。
杨松涛和周倩云夫妻俩像往常一样，一路说笑着往田野里去，像是去赶集，却不像是去干活。他们的夫妻感情一直比较好，基本上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红脸，因此看上去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样子。
每天清晨出家门前，周倩云总会淘米下锅，让九岁的女儿杨夕雨坐在灶下烧火，并嘱咐她煮好早饭后，要记得去小河边洗衣服。同时，又催促八岁的儿子杨明辉赶紧起床扫地，然后去门前的草地上放鹅。
村里的牛不多，目前就只有三头。不够用怎么办？共用。七八家共用一头牛，平时轮流照顾这头牛。一到农忙时节，最忙的其实是这三头牛，每天除了吃草、休息、睡觉，就是不停地干活，从这家到那户，一刻不得闲。有时肚子还没吃饱，就被强行拉去田间地头了。
今天，这头大黄牛轮到杨家庆家照料。事情多了，自然就得分工。
天刚蒙蒙亮，刘会就提着草帽和镰刀去田里割稻了。临走时她又狠狠数落了一顿仍旧躺在门口蚊帐里仰面睡大觉的杨家庆。她一想到这么忙的时节丈夫却伤了脚不能干活，心里就特别来气，简直恨不得动手揍他。她每次生气的时候，是一定会忘记杨家庆发酒疯时对她下死手的那种味道的……
杨月娇天没亮就起床了，在灶下烧火做饭，今天早餐仍旧是一锅白粥和几碟咸菜。不过，她今天想多摊几个鸡蛋饼，再去菜园里摘一些豆角和空心菜。爸爸的脚受伤了，需要多补充一些营养才能好得快。
杨玉青一大清早就被母亲的念叨声给吵醒了，心里无比烦恼，从床上一跃而起。随后，他闭着眼睛从堆砌在房间漆黑角落里的破棉被上随手扯下了一点破棉絮塞进了两只耳朵里……洗漱完毕后，他将一本书夹在腋下，一路小跑着去牛栏里牵出了那头老黄牛，迎着初升的太阳去东边的山坡上放牛。
人人都忙，都在抢着利用清晨的大好时光，杨田笙和李芝雅自然也不例外。旱田里的黄澄澄的稻子等着及时收割，水田里的绿油油的秧苗等着及时插种，地里还有其他一些农作物也在等着撒药治虫……“双抢”的农忙季节催得人不得不每天与时间使劲赛跑。
两口子一忙碌起来脚不沾地，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干活上，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闲心思照管香橼了。
香橼虽然每天也跟着杨田笙夫妇俩一道起早贪黑，但她到底是个闲人，除了吃饭睡觉玩耍，也没别的事情可做。
不过，香橼倒是十分乐意乖乖坐在打谷场上替外婆外公看稻谷。她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挥舞着一根绑着一块红布的竹篙，与藏在对面大树上茂密树叶间的麻雀作斗争，不依不饶，不屈不挠。
香橼才知道，麻雀原来是这样一种既聪明又狡猾的小鸟，有时她稍微打个盹，它们就呼啦一下飞下来偷袭，吓得她措手不及。
又到了午间休息的时候，这是南漠村一天中最安静的时间。
香橼正坐在那里看着麻雀，杨龙来了，他告诉香橼，在他家门前的高瓜凼里有一只水鸟一直在叫，吵得很，他准备去教训一下那只可恶的鸟。
香橼一听立刻来劲了，愿意跟着杨龙一起去。于是，香橼扛着竹篙跟在杨龙身后来到了他们家的高瓜凼。
凼里有水，水里长着郁郁葱葱的高瓜叶子。果真有一只水鸟躲在里面叫唤，声音特别响亮，比蝉声还要烦人。
杨龙将香橼的竹篙插进高瓜丛中去打那只水鸟，可是无论他怎样拍打高瓜丛，那只鸟就是不搭理，依然自顾自地大声叫着，像是在嘲笑他一样。杨龙生气了，认为是香橼的竹篙太细，不够力气，他要回去扛一根大竹篙来。
杨龙走了以后，香橼抓住那根竹篙，也学着杨龙的样子使劲拍打高瓜丛。有几次，她吓到了那只鸟，它不敢叫了。可是正当她得意的时候，那只鸟又开始叫了。
反复几次之后，香橼生气了，嫌弃竹篙不够长，于是猛地往前一探身……谁料，一不小心，香橼脚下落空，整个人随着竹篙一同落入水中。
叶荷香家的打谷场是个例外，它是全村最大的一个打谷场，只要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放出很多空间来。每天一到日落时分就会有先吃过晚饭的闲人们来帮着收拾，为晚上星空下的纳凉闲聊做准备。
这天晚上，杨家庆很晚才离开叶荷香家的打谷场，他虽然没怎么跟人闲聊，但一直在听他们说话，听到他们聊很有趣的话题时，他也会忍不住跟着一起笑，笑得很开怀，笑得忘记了烦恼。
当他听到杨松涛和杨银堂在争论谁能第二个在桃园盖新瓦房的时候，他越听心里越有想法，直到最后一个念头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他要成为住在桃园的第二户！他不是随便想想，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真的有这个想法。其实在村长家吃上梁喜酒的那天他就有这个想法了，尽管依照他目前的经济条件根本无法实现这个美好的愿望。
白天被妻子刘会神神叨叨地数落了一天，他心里憋了一肚子怨气和委屈，况且家里热得很，简直像蒸笼一样热气腾腾，因此今天晚上他不想与她同床共枕，只想睡在外面。于是，他在家门口用一顶蚊帐、两条长凳和一块厚木板搭建了一张临时的床，安静地躺在里面。
夜已经很深了，可他依然睡不着。他躺在蚊帐里，仰面看着高高挂在夜空的那轮明月和漫天亮晶晶的星星，听着耳畔不绝入耳的蝉鸣虫唱，愈发清醒。他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想到早已住在天上的爹娘，想到原以为远嫁到东边大山里去享福却因病去世的妹妹……
到了公鸡打鸣的时候，整个南漠村就醒来了。
天气炎热，人们都偏向于赶早不赶晚，趁着清晨太阳没有出来、天气格外凉爽的时候去田野里抢着干一些农活，比大白天毒日头底下面朝黄土背朝天要好太多。这是一本明明白白的账，装在每一个人的头脑里，包括老人和小孩。
杨斌和杨丹大清早起来就跟着爸妈一起出门去田野里干活了。奶奶也早就起床了，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煮早饭，去菜园摘菜，扫地，洗衣服，喂猪喂鸡鸭鹅……
至于杨龙，没人管他，爱睡到几点就几点，只要不惹事，就好。
杨松涛和周倩云夫妻俩像往常一样，一路说笑着往田野里去，像是去赶集，却不像是去干活。他们的夫妻感情一直比较好，基本上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红脸，因此看上去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样子。
每天清晨出家门前，周倩云总会淘米下锅，让九岁的女儿杨夕雨坐在灶下烧火，并嘱咐她煮好早饭后，要记得去小河边洗衣服。同时，又催促八岁的儿子杨明辉赶紧起床扫地，然后去门前的草地上放鹅。
村里的牛不多，目前就只有三头。不够用怎么办？共用。七八家共用一头牛，平时轮流照顾这头牛。一到农忙时节，最忙的其实是这三头牛，每天除了吃草、休息、睡觉，就是不停地干活，从这家到那户，一刻不得闲。有时肚子还没吃饱，就被强行拉去田间地头了。
今天，这头大黄牛轮到杨家庆家照料。事情多了，自然就得分工。
天刚蒙蒙亮，刘会就提着草帽和镰刀去田里割稻了。临走时她又狠狠数落了一顿仍旧躺在门口蚊帐里仰面睡大觉的杨家庆。她一想到这么忙的时节丈夫却伤了脚不能干活，心里就特别来气，简直恨不得动手揍他。她每次生气的时候，是一定会忘记杨家庆发酒疯时对她下死手的那种味道的……
杨月娇天没亮就起床了，在灶下烧火做饭，今天早餐仍旧是一锅白粥和几碟咸菜。不过，她今天想多摊几个鸡蛋饼，再去菜园里摘一些豆角和空心菜。爸爸的脚受伤了，需要多补充一些营养才能好得快。
杨玉青一大清早就被母亲的念叨声给吵醒了，心里无比烦恼，从床上一跃而起。随后，他闭着眼睛从堆砌在房间漆黑角落里的破棉被上随手扯下了一点破棉絮塞进了两只耳朵里……洗漱完毕后，他将一本书夹在腋下，一路小跑着去牛栏里牵出了那头老黄牛，迎着初升的太阳去东边的山坡上放牛。
人人都忙，都在抢着利用清晨的大好时光，杨田笙和李芝雅自然也不例外。旱田里的黄澄澄的稻子等着及时收割，水田里的绿油油的秧苗等着及时插种，地里还有其他一些农作物也在等着撒药治虫……“双抢”的农忙季节催得人不得不每天与时间使劲赛跑。
两口子一忙碌起来脚不沾地，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干活上，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闲心思照管香橼了。
香橼虽然每天也跟着杨田笙夫妇俩一道起早贪黑，但她到底是个闲人，除了吃饭睡觉玩耍，也没别的事情可做。
不过，香橼倒是十分乐意乖乖坐在打谷场上替外婆外公看稻谷。她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挥舞着一根绑着一块红布的竹篙，与藏在对面大树上茂密树叶间的麻雀作斗争，不依不饶，不屈不挠。
香橼才知道，麻雀原来是这样一种既聪明又狡猾的小鸟，有时她稍微打个盹，它们就呼啦一下飞下来偷袭，吓得她措手不及。
又到了午间休息的时候，这是南漠村一天中最安静的时间。
香橼正坐在那里看着麻雀，杨龙来了，他告诉香橼，在他家门前的高瓜凼里有一只水鸟一直在叫，吵得很，他准备去教训一下那只可恶的鸟。
香橼一听立刻来劲了，愿意跟着杨龙一起去。于是，香橼扛着竹篙跟在杨龙身后来到了他们家的高瓜凼。
凼里有水，水里长着郁郁葱葱的高瓜叶子。果真有一只水鸟躲在里面叫唤，声音特别响亮，比蝉声还要烦人。
杨龙将香橼的竹篙插进高瓜丛中去打那只水鸟，可是无论他怎样拍打高瓜丛，那只鸟就是不搭理，依然自顾自地大声叫着，像是在嘲笑他一样。杨龙生气了，认为是香橼的竹篙太细，不够力气，他要回去扛一根大竹篙来。
杨龙走了以后，香橼抓住那根竹篙，也学着杨龙的样子使劲拍打高瓜丛。有几次，她吓到了那只鸟，它不敢叫了。可是正当她得意的时候，那只鸟又开始叫了。
反复几次之后，香橼生气了，嫌弃竹篙不够长，于是猛地往前一探身……谁料，一不小心，香橼脚下落空，整个人随着竹篙一同落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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