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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新伊甸:你们,我们

    “你们”拿起了一支注射器。里面是淡蓝色的药液。一根尖细的针管扎进“你们”手腕上的静脉,缓缓推动的活塞将药液注入“你们”的身体。

    一种奇妙的感觉曼延开来。不再是“你们”。你的意识和灵魂正在与他分离……

    最初,你和他是同一个子宫中的一对同卵双生胚胎。后来,发生了胎内吞噬。你是被吞噬的那一个。

    从被吞噬的那一刻起,你和他融合,成了新的“你们”。他是哥哥,你是弟弟。

    “你们”用同一双眼睛,看同样的风景;用同样的身体,接触同样的世界,拥有同样的东西。“你们”灵魂相通,难分彼此。“你们”很满意这样的牵绊与存在。

    不过,这种满意只是曾经……

    他,你的哥哥,有了不愿和你共同分享、共同拥有的东西——是一个特别的人,是一份特别的感情。

    他的意识对你沟通,他想要拥有自己独有的东西和人。他希望你也能去追求属于你的东西。

    你了解他灵魂深处的渴望,你应允。

    “你们”创造了一种分离灵魂意识的药,和一台抽离灵魂意识的机器。

    在这一天,“你们”要分离。

    ……

    药液的效用让你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你只能看,只能听,只能感觉。

    “你们”的身体走进那台机器中。机器屏幕上显示着“你们”头部的实时3D影像。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下巴上有一道伤疤。那是小时候“你们”在游乐园摔伤时留下的。

    这张脸将不再是“你们”共同拥有,将只属于他,你的哥哥。而你会拥有新的面目,一具新的身体。

    “你们”的手在机器操控台上操纵一个复杂的罗盘。罗盘指针转动。奇妙的光线从“你们”头顶落下,根据罗盘的指引定位了你的灵魂。

    你看到一柄特制的剥离灵魂的手术刀,一点点朝额头靠近。

    你很害怕,很不安。你感觉到,他也有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准备迎接独立的欢喜。

    于是,你在不安与害怕中,多了一些失落。

    他的意识和你沟通:“你我不必拘泥于存在的形式和方法。分离,只是换了种存在的形式。我和你依然是……我和你。”

    你听了,感到些许安慰的暖意。

    冰冷锋利的手术刀切开了“你们”的头骨,按照奇妙光线的定位,刺进“你们”的大脑。

    除了刀锋的冰凉,你还没有别的感觉。

    下一刻,当刀子在“你们”的大脑里把你的灵魂生生剥下来时,前所未有的痛让你失去了所有意识……

    意识像是分散在四处的颗粒,开始一粒一粒的聚到一起。快要完全聚集时,你开始有了初步的感受。包围着意识和灵魂的,是一种陌生感。

    陌生的呼吸节奏,陌生的心跳律动。

    你有些惶恐,尝试做出撑开眼睑的动作。视野里,是那个熟悉的天花板。是家。

    然后,你看见视野里凑过来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下巴上有道伤疤——那张曾经也属于你的脸。那个身体不再属于你。你和那个身体里的灵魂也失去了从前那种独特的牵绊和联系。

    那张脸现在的唯一主人,你的哥哥,扶你半坐起来,把一面镜子递到你面前。

    镜子里的你,脸庞干净秀气。这副全新的面孔,这具全新的身体将伴随你的余生。你,成了全新的独立的你。

    可是,在新生后的日子里,你并没有自由独立的欣喜。

    这具新的身体出现了问题。由于身体的原生基因和你的灵魂不是完美匹配,产生了排斥反应,出现了生理上的病症。

    你的哥哥在帮你制造配型完美的身体,而且已经接近完成。

    但是,配型不完美造成的生理痛苦并不是最折磨的。

    折磨你的,是失去了牵绊的不安和孤单。你,是一个人。失去灵魂牵绊的,孤单的一个。

    你的哥哥有了他想要的独享的生活和情感,还有不容分享的人。他和特别的人开始了全新的生活,离开了曾经“你们”共同的家。

    你觉得失去了灵魂的牵绊,使你变得不完整。白昼和黑夜,现实和梦境,都有无数的不安和孤独在包裹着你。

    你困于这种孤独,无法解脱。

    剥离灵魂的机器是最痛的刀,漫长无尽的孤单是最折磨的毒药。

    终于,你觉得不完整的存在就算是持续下去也没有意义。你给你的哥哥留了告别的讯息。

    半年没见的他,你的哥哥,终于回到了家。

    你拿着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他焦急地朝你呼喊。

    在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你觉得世界好安静,静到你听不见他的呼喊,只听到了枪膛里撞针撞击子弹壳底部的声音。

    是你生命里最后听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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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瞬间,我觉得世界好安静,静到我听不见周围战友的呼喊,听不见那一声枪响,只听见被我推到两米外的我孪生哥哥的心跳声,这种奇妙的听感是我和哥哥之间独特的感应。

    匪徒的子弹击中了我的身体。这枚特殊的子弹并没有撕裂我的内脏,它仅仅是留在了我身体里。

    然而,这却是最为致命。弹头中超量的生化毒素将在24小时内摧毁我的身体,无法救治。

    我已经能感觉到,毒素正在一点点瓦解我体内的生机。我变得无力行动,连话也说不了。死亡的倒计时已经开启。

    在生机的流逝中,我没有去注意匪徒是否被制服,其他战友是否安全。我仅仅是想着,有没有救到哥哥,他有没有受伤。

    还好,哥哥过来抱住我,让我坚持住。他没事,这个结果不算最坏。

    我看着他笑笑。他和战友们护送我撤离现场,前往治疗。

    一路上,生命的流逝却好像牵动了记忆回溯的阀门。我和孪生哥哥之间的回忆在脑海中飞速重演。

    他,比我早出生三分钟。我和他是同卵双胞胎。一模一样的长相,几乎相同的性格。

    一起去看同样的风景,一起去面对这个世界,一起成长……

    一起考入军校,一起进入反恐部队,一起执行任务,一起出生入死。

    我和他之间有着双生兄弟独有的感应。我和他都很自豪这种奇妙的无形牵绊。

    靠着这份独特的感应和牵绊,当匪徒的子弹射向毫无防备的他时,在他身旁的我感应到危险在向他迫近。于是,我冲过去推开了他,替他——我的孪生哥哥挡下了那颗子弹。

    生化毒素造成的痛楚,让我的回忆和思绪中断。

    哥哥让我坚持住,他会带我去找一个能救我的医生。

    在哥哥的陪伴下,我坚忍着生命被腐蚀的痛苦,见到了那个医生。

    医生长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下巴上有一道伤疤。他先给我注射了一针透明药剂,缓解我的痛苦。然后说出了救治我的方案。

    我的身体保不住。不过可以抽离出我的灵魂和意识,放到新的身体里。但是时间紧迫,不到24小时的时间,无法制造出和我的灵魂配型完美的身体。现在,只有一个符合条件、配型完美的身体——我的孪生哥哥。

    我知道,如果那样做意味着什么。

    我很留恋和哥哥一起生活的世界,也很想和他之间的灵魂牵绊更深。但我更希望他能好好活着,能做自己想要的选择。

    没有太多考虑,我的孪生哥哥立刻就向医生给出了答复。

    他让医生把我的灵魂融入进他的身体。

    哥哥对我说:“我们不必拘泥于存在的形式和方法。融合,只是换了种存在的形式。我们,将会成为真正的我们。”

    我不再觉得生机的流逝是痛苦,我感到一种期盼新生的轻松和温暖。

    医生拿了两支装着淡蓝色药液的注射器,分别将针管扎进我和哥哥手腕上的静脉。两只注射器活塞缓缓推动,同样的药液注入我和哥哥的身体。

    这是为灵魂抽离和融合准备的药剂。

    然后医生把哥哥和我送进一台机器。机器的屏幕上显示着我和他,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医生操纵机器的外部控制台,两道奇妙的光线分别落在我和哥哥头上。两柄特制的手术刀,一点点分别靠近我和哥哥的额头。

    冰冷锋利的手术刀切开了我的头骨,刺进我的大脑。

    除了刀锋的冰凉,我没有别的感觉。

    下一刻,当刀子从我的大脑里把我的灵魂生生剥下来时,伴随着前所未有的痛,我怀着对融合的期待失去了所有意识……

    意识像是分散在四处的颗粒,开始一粒一粒的聚到一起。我渐渐有了初步的感受。包围着意识和灵魂的,是一种熟悉的感觉。

    熟悉的呼吸节奏,熟悉的心跳律动。

    还有那个熟悉的灵魂,我的孪生哥哥。

    我们无须言语,彼此的交流更为通畅。我们用着同一双眼睛,看着同样的风景;用着同样的身体,接触同样的世界。我们的牵绊和联系前所未有的紧密。我们是最为特别的存在。

    从这一刻开始,我们成为了真正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