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玄幻奇幻 » 长剑不堪用 » 第八章 新生

第八章 新生

    陈福躺在床上,身上裹了一身的绷带,活像只粽子。屋里的小陶炉里咕嘟咕嘟地熬着药,他浑身也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他已经昏迷两天了。

    陈见宽和吴柳也在身边寸步不离地守了两天,尽管探病的人来来往往,却没人能说动二人离开休息片刻。

    药熬好,陈见宽滤去药渣,将药一分为二,一半放进了大把的纱布浸泡。

    陈福前胸开了一个大口子,狰狞的伤口露着丝丝白骨。内伤更为严重,镇上请来的郎中说,若不是他有真气吊着,早就不知道死上多少回了。

    郎中使尽浑身解数,保住了陈福的命,但是醒不醒全看造化。

    大夫交代,若是三日醒了还则罢了,没醒的话,要么一把毒药让孩子解脱,要么准备好照顾他一辈子。

    吴柳日日握着陈福的手反复摩挲着,头低在陈福耳边一遍遍地念叨,屋里祖宗牌位前的香炉,堆了厚厚的一层香灰。

    “儿啊,你快醒过来吧,别跟娘闹了。”

    吴柳那双干涩而红肿的眼睛死死盯着陈福,一道道干涸的泪痕挂满了脸庞。

    屋外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照亮了院里的一棵老兰花木。那老树早已掉光了叶子,枝条上却缀满了一个接一个的花芽,像是一个个蛰伏着的蛹。

    转眼,今天来到了第三天,大夫定下的最后期限到了,陈福却依旧不见丝毫醒转的迹象。

    两人依旧守在床前,两个胳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头颅。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陈见宽缓缓起身走到门前,拉起门栓推开了门。

    只见白桃站在门外,脸上挂满了担忧,一双眼睛比往常还要红上几分。

    “叔,陈福醒了么?”

    门打开一看见陈见宽的人影,白桃就焦急地开始问陈福的情况。

    “没……桃子……你先进来吧。”

    陈见宽此时的声音沙哑难听,像是吞过刀片一样,眼皮浮肿,两个大眼袋挂在眼下,脸上冒着油光,顶着一脸的胡茬,不知道的以为是从哪逃荒出来的,

    两人走进屋内,白桃紧走两步,直奔陈福。

    “桃子你来了。”

    吴柳扭过脸,她的双眼已经肿的不能再肿了,眼里脸上都布满血丝,两唇苍白地像屋外还没化干净的雪,她的手依旧紧紧地捏住陈福的手,一刻不曾松开。

    白桃拉过凳子,坐在陈福的身边,看着这个两天前还骑着马载着自己的人。

    那日两人分开后,白桃一路赶到镇上官府,官府也无能为力,能做的只有上报武督处,等派来了武师再随白桃上山。

    又赶回山上,村民已经开始收拾残局,人面魁早已经被平定,村口处只剩下一片狼藉,她那青梅竹马的陈福已经和她几近阴阳两隔。两日后,除妖队才赶到山上面见了山君,留了一半调查记录,剩余一半带回了死兽尸首。

    妖兽拔除还算及时,村中受损不算严重,共计损坏房屋二十一处,死者十六,伤者十九。

    本是阖家欢乐的除夕,却被不翼而来凶兽,搅扰成了一场噩梦。

    灾难结束,白桃的噩梦却还没醒。

    “桃子,你看一下他,我去祠堂上柱香。”

    “嗯。”

    吴柳跌跌撞撞起身,拿了香出门奔了祠堂。

    吴柳拿着香走在路上,冬日的暖阳暖化着雪,却暖不了她。

    怎么办?

    若是儿子醒不了该怎么办?

    他还那么年轻,他是村里这些年来唯一一个够资格进宗门的孩子,他那么懂事,他抵挡人面魁时是那么勇敢……

    他要是没那么勇敢的话……也许村子里会多死几个人,但是她的儿子会平安无事。

    她知道不该这么想,但是她抑制不住的想,这是一个母亲的本能。

    思虑间,她来到了祠堂。

    推门而进,祠堂中没有炉火,温度与屋外无异,灵台上的牌位被擦的干干净净,灵位前的的香炉里也满是燃尽的香灰。

    这里面的香灰大部分都是为陈福烧的。

    她从未如此虔诚的跪倒在祖宗牌位前请求保佑,这两天她上的香比这辈子上的都多。

    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她只希望祖宗在天有灵能看见,保佑陈福平安。

    吴柳烧完香回到家中,陈见宽正为陈福换着药纱。

    “桃子呢?”

    “走了,说是家中还有事。”

    吴柳接替过陈见宽,细致的换着纱布,她一圈圈的缠着,一边缠,一边眼泪又淌了下来,一滴滴打陈福身上。

    换完药,吴柳又坐在陈福,坐下时,被凳子上的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俯身往凳子上一看,是一个牛皮纸包。

    “见宽,这纸包是你的么?”

    陈见宽接过那纸包看了两眼。

    “不是,没见过。”

    陈见宽拆开那牛皮包,里边是两颗丹药和一封信。

    信中写到:

    “陈兄,包里是药,兑水服下,可以救陈福。原谅我没能早点拿出来,陈福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该考虑旁的,救命要紧。个中原因,这药出世就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我们走了,有缘再见。”

    陈见宽看完那信,赶紧掏出包里的药丸。

    那药丸通体墨黑,闻着有奇异的香味,单是闻着,陈见宽都感觉精神大振。

    陈见宽把信塞进吴柳手里,赶紧转身去取了热水,将药丸放了进去,那药丸一下就化在了水里不见了踪影。

    化于水后,那股香气却消失不见了,那一碗药汤通体墨色,水面连反光都没有。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一碗药汤一点一点慢慢灌下去。

    一碗药汤灌下,陈福苍白的脸有了血色,胸前的伤口发出滋滋的声响。

    陈见宽赶忙扒开药纱,那深可见骨的口子,此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烂肉一点点脱落,新肉一层一层的长出,陈福的身体变的极烫,不停地往外冒着汗。

    不到一刻钟,伤口愈合如初,不仅伤口,陈福全身的皮肤也换了一层死皮落了满床,新皮如同新生一般,头上短发长到了及肩,手上的指甲也长长了三四寸。

    一阵神奇的变化后,陈福却还没有睁开眼。

    夫妇二人在他身旁焦急的一遍遍呼唤。

    突然,陈福两眼圆睁,一下坐起身来一边连声咳嗽一边剧烈的呼吸着。

    陈福活了,与其说活了,不如说是新生。那院里的老树也像感应到了什么,一朵朵花挂满枝头,开的从未如此的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