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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情深似海,换得良人长相惜

    之后的一段时间,朱龄石再没有见到清雪。而他也早就到了成婚的年纪,家里人忙着给他介绍亲事。有几个姑娘,因为爱慕朱龄石,甚至主动去他的家里和他相见。这些姑娘,个个品貌端庄、饱读诗书、知书达理,朱龄石看着她们,却没有半点感觉,他觉得很奇怪,自己当初不就是想找饱读诗书,知书达理的姑娘吗?为什么现在看着,却没有半点感觉,是她们缺少了什么吗?缺少了清雪的疤痕,还是缺少了清雪的傲气、坚强与倔强。朱龄石忽然觉得很是意外,自己为什么总是要往清雪身上想,为什么总是要以清雪的标准来衡量别人。难道,自己真的喜欢清雪,想要娶她为妻?“不可能,怎么会呢?如果我真的喜欢她,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意识到呢?可如果真的不喜欢她,又为什么总是会挂念着她,总是想要对她好呢?”朱龄石的心里困惑不已。

    朱龄石想累了,就不想再想了。夜里,他倒在床上睡去,睡梦里,他梦见了清雪,清雪站在一个高岗上,割下自己的发丝,她要和过去告别,为了朱龄石,她要清清白白地活下去。画面一转,到了一个歌舞升平的青楼里,清雪独自坐在一面镜子前,泪流满面,她取下头上的发簪,划向自己的脸,她凄楚而决绝地说着:“朱将军,就算此生不能和你结为夫妻,我也绝不委身于他人。”说罢,发簪刺入脸颊,一道血痕汩汩涌出。

    “不要!”朱龄石忽然从梦中惊醒,他惊得满身大汗。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调匀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开始回想梦中的情景,他忽然明白一件事情,清雪她一个人,为了守护这份爱,放弃工作,艰难求生,被人毒打被人虐待,依然不改痴心。而自己呢,仅仅是因为她不通文墨,就将她拒之千里。“我怎么会这么蠢呢!没读过书也不是她的错啊!而且,不会可以学啊,自己可以一点一点地教她读书写字啊!为什么要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阻碍,就放弃这样一个独立坚强、痴心不改的女子啊!是啊!她可以变得像别人一样饱读诗书,而别人,却永远不能变得像她那样坚强、深情。”朱龄石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忽然觉得很高兴,如释重负,他终于可以正视这份感情了,是的,他爱清雪,一直以来,他的心里都有她啊!他高兴地跑出了房子,骑上了马,他要去寻找清雪,不管她在那里,他都要找到她,他要告诉她,他要娶她,他要一生一世地照顾她,再也不让她忍受任何的风吹雨打。

    朱龄石骑上了马,他骑到大街上,他四处寻找,可是街上一片空寂,全都关上了房门。朱龄石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可笑,这么晚了,哪里还找得到清雪啊!朱龄石笑了笑,又骑着马,缓慢地行走着。

    朱龄石走到一个大型酒楼的后面,一个女子走出来,倒出一盆水,惊得马儿后退了几步。朱龄石看向前方,忽然双眼放光,大喜过望,他没有想到,这样也能让他遇到清雪。

    他下了马,走到清雪的面前,他望着清雪,满眼幸福和激动,清雪看着他这样的神情,觉得一头雾水。朱龄石上前几步,然后一把抱紧清雪,他想要将自己的全部深情倾述。而清雪呢,意外而害怕,她虽然喜欢朱龄石,可还是适应不了这样突然的亲密,她本能地推开他。朱龄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而此时,管事者走过来骂道:“还在磨蹭什么?怎么还不去洗碗。”清雪喏喏而去,朱龄石却一把拉住她,对管事者说道:“从今天起,她不会再给你做事了。”说罢,拉着清雪往外走,清雪恍恍惚惚云里雾里,待她反应过来又想回去时,朱龄石却将她一把抱起,放在马背上。管事者在后面怒不可遏地骂着,而朱龄石直接带着清雪策马而去。

    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朱龄石下了马,又想牵清雪下来,清雪生气了,甩开朱龄石的手自己下马。下马之后,清雪气得满脸通红,怨愤地问道:“朱将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那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事做啊!”说罢,清雪难过地哭了起来。朱龄石没想到自己会惹得清雪难过,忙劝道:“清雪,不做就不做!以后我可以养你啊!”清雪听了,越发地生气,她愤恨地说道:“朱将军,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自己有手有脚,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可怜。我就算是饿死,我也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清雪,你听清楚,我不是同情你,更不是可怜你,我喜欢你,真心实意地欣赏你,我要娶你为妻,一生一世地照顾你。”朱龄石说这话的时候,一字一句,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而说完之后,脸却烧得通红,他还是第一次,对女子说这样的话。

    清雪听完后,先是震惊,然后是欢喜和感动,最后却又变成了嘲讽。她苦笑着,对朱龄石说道:“你喜欢我?朱将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从前是一个歌女,现在是一个青楼女子,而且我还毁了容貌,丑陋无比。”说罢,清雪扯掉自己的面纱,让朱龄石看个清楚仔细。又继续说道:“你爱一个丑陋无比的青楼女子,是你疯了,还是被自己的善心冲昏了头脑?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可怜太可笑了?所以想用你的善心来拯救我?朱伯君,请你不要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来羞辱我,我是可悲又可笑,但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朱龄石看着清雪癫狂的样子,知道自己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他不再说话,直接将清雪揽入怀中,热情地拥吻她。清雪被吓坏了,拼命地推开他,朱龄石不管她,依然深情地吻着她。清雪忽然意识到,他是真心喜欢自己,但这种意识,让她越发地悲凉和绝望,她哭了,流下了眼泪。朱龄石感觉到了,不再强吻她,他放开她,温柔地帮她拭去眼泪。他安慰道:“清雪,我知道,你一个人承受了很多很多,你做歌女、入青楼,都不是你能选择的,而且我知道,你比任何女子都要清白纯洁。你脸上有疤痕,可我一点也不觉得丑陋,它象征着你的坚强和深情,在我心里,它是我的骄傲。”说罢,朱龄石吻向了她的疤痕,清雪的心颤动了,朱龄石理解她的痛苦与倔强,读懂了她的深情与绝望。于是,积郁多年的心酸和苦楚,如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她像个孩子一般痛哭起来。朱龄石安抚着她,任她在自己的怀中宣泄。

    清雪哭了一阵,心绪渐渐平复,朱龄石又安慰道:“清雪,从今往后,你不再是一个人,我会陪着你,照顾你,为你遮风挡雨,再不会让你受任何的委屈。”清雪听了,破涕为笑,幸福地说了声“好!”然后紧紧地抱住朱龄石,朱龄石也欣慰地抱紧了清雪,“终于,她肯接受自己的好意,让自己来照顾她,而不是固执地选择,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一切。”

    可是他错了,清雪嘴上说着好,心里却打定了主意。天亮以后,就永远地离开他,从此再不和他相见。于她而言,他真心的爱过她,就都已足够了,成婚,那是断然不可以的。他可以不介意她的过去,但是她不能不考虑他的未来。他若娶了一个丑陋的青楼女子,一生都会成为别人的笑柄,这是她不能容忍的。她的朱将军,应该像天上的明月一样,永远熠熠生辉,皎洁无暇。

    朱龄石送清雪到了那个宅院,他将钥匙交给她,并告诉她,等他回禀了父母,就回来看她。清雪温顺地点点头,朱龄石幸福地吻着她的额头,然后骑上马,转身离去。清雪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流满面。

    天刚蒙蒙亮,清雪就从房内走出,她锁好房门,恋恋不舍地离开。她走到院门口,刚把院门打开,朱龄石却站了起来。他的手上又拿着一袋银子。他回到家里,辗转反侧睡不着,忽又想到自己没有给清雪留银子,于是干脆坐在清雪院门口,等清雪出来了就把银子给她。但他没想到,清雪居然这么早就开了门。

    朱龄石欢喜地看着清雪,却见清雪满脸泪痕,手上还拿着一封信,朱龄石一把夺过信,一看才知,是留给自己的诀别信。朱龄石很是失望也很是生气,她明明答应了让自己照顾她,结果转眼就出尔反尔。朱龄石的胸腔一起一伏,他退到一边,给清雪让路,怄气地说道:“你想走就走吧,你要走,我也留不住,你走以后,我便终生不娶,孤独终老。”

    清雪很是感动,又很是无奈,她对朱龄石说道:“我知道你对我一片真心,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若娶了我,人人都会笑话你,笑你看上了一个丑陋女子,笑你枉读诗书,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到那时,你就会恨我怨我,以至最后,我们不欢而散,与其如此,倒不如不要开始。”

    朱龄石还在气头上,根本不想理会她的解释,他反驳道:“行,那你就顾及着别人的看法,看着我孤独终老好了。”

    清雪见他这样为难自己,蹲在地上,无奈地痛哭起来。

    朱龄石见她哭得伤心,心就软下来,气也消了。他走到清雪身边,说道:“清雪,你总是相信自己可以面对一切困难,可以顶住一切污蔑诽谤,为什么却不相信我呢?难道我在你心里,就那么脆弱不堪吗?别人说什么,那是别人的事情,这世上的是是非非,谁又能说得清清楚楚,如果顺着别人的眼光而活,那不是更累吗?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要自己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这样就足够了。清雪,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想要娶的妻子。当然,你可以坚持你的想法,我不会为难你,但我也会坚持自己的心意,一直等着你回心转意。”

    清雪听他这样说,便觉得自己的离开,就是对他的轻视,她擦干了眼泪,坚定地说道:“好,伯君,我再也不走了,风里雨里,我们都一起走下去。”朱龄石听她这样说,很是高兴,他将清雪拥入怀里,紧紧地抱住她,清雪也紧紧地抱着朱龄石。他们都对未来,信心十足。

    朱龄石回到家里,将迎娶清雪的事情禀告了父母,父母知道他要娶一个青楼女子,当即雷霆震怒,坚决反对,朱龄石也态度强硬,坚持非她不娶。父亲气得,嚷嚷着要和他断绝关系,母亲在中间苦口婆心地劝,但朱龄石仍然坚持,母亲忧心至极,瞬间病倒了。

    朱龄石见状,不再那样强硬,他跪在母亲病床前,将清雪的经历,详详细细地告诉母亲,母亲听了,泣涕涟涟,怜惜不已。同样都是女子,同样都是穷苦人家,母亲也渐渐能够理解清雪,也能够接受儿子的选择。

    对于父亲,朱龄石就一直跪在房外,母亲就帮着他劝。朱龄石不吃不喝,在房外跪了三天三夜,父亲见拗不过,只好同意。朱龄石感激不已。

    父母同意后,朱龄石就将结果告诉了清雪,清雪喜极而泣,紧紧地拥抱朱龄石,朱龄石也紧紧地抱着她。两个人,幸福无比。

    战争胜利后的几天,朝廷的封赏也公布了。檀道济被封为襄阳太守、镇军将军,朱龄石被封江夏太守、镇护将军,沈林子是彭城太守、安众将军,其他众将,各有封赏。刘义隆在反攻战中全歼敌军,被封为荆州刺史、征西将军。原来的荆州刺史司马休之,被调任到江州任刺史。

    对于刘裕,朝廷加封他为青州刺史,扬州牧,赐给班剑二十人,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原来的官职也依然享有。如今的刘裕,平灭南燕,击退卢循,功勋赫赫,德高望重。而且经过几年的沉淀,羽翼丰满,良将如云。再不是初入朝堂的根基薄弱,孤掌难鸣。如今的他,已经不需要再向世家和皇族妥协,重要的位置,他都要安插自己的人任职,荆州刺史之位,他当然不能再让给皇族。于是便以司马休之起初指挥失误为由,将他调任江州,而荆州刺史之位,就由儿子刘义隆来继任。

    司马休之才德素著,却没什么野心,朝廷让他去哪里,他就安安心心地待在一处,任劳任怨地尽好自己的义务。朝堂内的党派纷争、明争暗斗,他从不参与,也谁都不得罪。他扮演着无能的老好人角色,低调地为百姓谋取福利。因而他在荆州的几年,深得民心。

    刘义隆赴任荆州之日,司马休之也领军离开,百姓们念着司马休之的恩德,拜伏于道,泣涕相送,绵延万里,感人至深。司马休之见此,感怀不已。而刘义隆见了,却动了杀心,这样不争不抢的人物,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刘义隆去荆州,也带了若云过去,胡夫人想多照顾若云一阵,也跟着去了荆州。后来胡夫人听说朱龄石即将成亲,就送了清雪一些名贵的珍珠粉,帮她淡化疤痕。清雪起初不敢收,但胡夫人坚持让她收下,清雪不敢拂了夫人的好意,只好收下。成亲的当日,朱龄石移开清雪的扇子,清雪的疤痕淡了很多,只有一条细如银丝的伤痕。朱龄石很感激胡夫人,毕竟恢复了容貌,她的清雪也会更自信些。

    婚后的朱龄石很疼爱清雪,清雪有了朱龄石的爱也更加的自信了。清雪又告诉朱龄石,说她很想读书识字,她从小就很羡慕别人可以读书,现在境况好了就想弥补童年的遗憾。朱龄石很高兴她会这么想,便请了女先生去教她,清雪学得很开心,每天都会告诉朱龄石自己学到的新知识。朱龄石有空了也会亲自教清雪写字,夫妇二人,心意相通,恩爱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