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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涅槃重生,不入空门赴红尘

    夜里,刘义隆换了药,又继续睡去,若云则靠着几案入睡。刘义隆夜里醒来,见若云睡着了,就勉力地将她抱起,放到自己床上去睡。刘义隆因为体力有些不支,放的时候动作太大,竟将若云弄醒了,刘义隆见若云将要醒来,赶紧躺到床上,用自己受伤的手压在她身上,然后假装睡去。若云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她想移开刘义隆的手臂,可是她稍微一动,刘义隆就咳嗽起来。若云担心弄伤他的手臂,就不敢再动,尴尬地躺在旁边睡着。后来刘义隆见若云睡着了,就亲了她一口,然后紧紧地抱着若云入睡。

    第二天夜里,刘义隆又是如此,若云醒来时发现自己又躺在刘义隆怀里,若云很是生气。等刘义隆醒来,若云气呼呼地说道:“既然你有力气抱我过来,那看来你的伤已经好了,也不需要我再看护了。”刘义隆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何时抱你过来了?明明是你自己躺累了,迷迷糊糊地走过来的,我的手伤成这样,哪有力气抱你啊!”若云听他这样说,心里也犯起了迷糊,心想着:“难道真的是自己走过来的?”

    刘义隆精神好了点,就忍不住想处理政务了。于是他吩咐下人,把州衙里的文书送到家里来,让自己批阅。刘义隆伤了右手,写不了字,便请若云代为回复。

    夜里,刘义隆又趁着若云睡着,将若云抱上床。他刚把若云放平,却见若云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刘义隆被当场抓包,尴尬不已。若云生气地爬下床,往房外走去,刘义隆追过来拉住她,说道:“云儿,你就这么走了?你不管我了?”

    若云生气地说道:“你的伤已经好了,还要我留下来做什么?”

    刘义隆听了,心碎一地,他失望地说道:“王若云,你就这么狠心吗?非得等我伤了残了废了,才会多看我一眼?”

    若云听完,也觉得自己有些狠心。

    刘义隆继续说道:“云儿,我知道你心里愧疚,不肯原谅自己,可你已经为他超度了这么久,该做的你都做了,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若云听他这样说,心中更觉痛楚,她绝望地说道:“我欠他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一辈子!”刘义隆听到这几个字,胸口仿佛被一个千斤重的锤子冷不防击中,震得五脏六腑都碎了。刘义隆捂着心口,悲戚地说道:“一辈子?你要用一辈子来守着他,还他的债?”若云不说话,痛苦地闭上眼。刘义隆惨笑起来,笑了一阵,他忽然面色发狠,举起桌上的碗碟,往地上狠狠一摔。接着怒不可遏地揪住王若云问道:“王若云,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你喜欢他?你背叛了我们的感情?是不是?”

    若云被他那愤怒的样子吓住了,她惊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刘义隆见她不说话,更加地怒火冲天,他用近乎想杀人的神情逼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若云这时才反应过来,愤怒、屈辱、鄙夷,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她昂起头,看着刘义隆的眼睛,用一种郑重、愤怒、不容置疑的态度回答道:“刘义隆,我没有,我没有喜欢过他,从来就没有,一切都是你自己胡乱臆想。”

    刘义隆见她这样回答,便知她所说的都是真的。可他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反而更加堵得慌。是啊!她没有喜欢过慕容真,从来都没有。所以她可以毫无亏欠地转身离开,遁入空门,和自己一刀两段。自己痴心一片却被放弃,可自己连责备她痛恨她的理由都没有。刘义隆握紧了拳头,满心的不甘。

    刘义隆回击道:“王若云,你说你亏欠他的,一辈子都还不清。可你亏欠的,仅仅是他一个人吗?你的父母,你的婆婆,还有我,我们所有人,爱你入骨,视你如生命。而你呢,看破红尘?遁入空门?……王若云,你知不知道,你夺走了我们最亲最爱的人,你让我们全都痛不欲生。你亏欠的,只会越来越多,永生永世都无法偿还!”说完,刘义隆愤恨地夺门而出。

    若云听完,骇然震惊,失足跌坐于地。

    昏暗的房间里,若云坐在门边,脸色惨白,呼吸困难。“我生无颜面见百姓,死无颜面见亲族。”“若云,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你夺走了我们最亲最爱的人,你让我们全都痛不欲生。”……慕容真的痛彻,父母的哀求,刘义隆的怨恨,一股脑地涌现,搅得天旋地转,头昏目眩。那一声声的谴责,一句句的哀求,如尖刀一般,一个接一个地插进若云的心口,然后在心内任意地搅动,若云再也无法承受,她用尽全力,大叫一声,声音惨烈而响彻,整个府院的人都能听到。

    刘义隆听到了叫声,停住了脚步,渐渐地,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恐慌,他赶紧往回跑去。

    他跑到了房外,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若云躺在门边,身旁一滩猩红的血迹,血迹还在扩散,刘义隆彻底崩溃了,大脑一片空白。

    房间里,下人和太医们忙作一团,更换温水,供应纱布,倒出血水,端汤送药,进进出出,络绎不绝。胡夫人听到若云割腕自尽的消息,早已痛得昏了过去。刘义隆躲在其他房间里,面无人色,全身颤栗,他拿着若云的佛珠,跪在菩萨的面前,向菩萨请罪。请求菩萨原谅他的过失,保佑若云平安无事。他的胸口,堵着一片汹涌冲击的洪水,那洪水里,翻涌着他的恐慌、他的悔恨、他的茫然和他的绝望。可他拼命地抑制着洪水,他不能让它们涌流,不能让它们倾泄而出。否则他会被瞬间淹没,窒息而死。他要保留着希望,他相信,他一心地祈祷一心地忏悔,若云就会醒过来,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太医们忙了一晚上,才让若云脱离了险境。下人来给刘义隆报平安,刘义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人见他愣神以为他没有听清楚,又再说了一遍,话还没说完,刘义隆就跌跌撞撞地冲向了房间。

    他跑进房间,抓住一个太医就问道:“若云没事了是不是,她活过来了是不是?”太医赶紧说道:“夫人已无性命之忧,只是失血过多,还需好生静养,按时进药,切不可再受刺激了。”刘义隆感激得涕泪横流,拼命点着头答应太医。

    刘义隆走到若云床边,若云双唇惨白,面色灰暗地躺在床上,刘义隆跪在床边,将若云没有受伤的那只手,送到唇边,珍惜地吻着。他的欣喜,他的悔恨,他的亏欠,化作泪水,哽咽而出。

    他痛彻地哭泣,深刻地忏悔。他发誓,即使若云永远都不再爱他,他也会默默地守护着她,永远都不再伤害她。

    若云昏迷之时,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来到了一个雾茫茫的地方,若云迷茫地寻找着出路。她走着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它仔细地听着,循着声音走去,渐渐地,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若云惊得双手捂住了嘴,热泪涌流,她跪下来,喊了一声“恩公”。慕容真微笑着看向她,若云难以置信,连连说着对不起。慕容真走向她,温和地将她扶起,对她说道:“若云,你不需要向我道歉,这本就不是你的错。”

    “不,你救了我,可我不仅救不了你,还让你痛不欲生,我……我万死难赎。”若云自责地说道。

    慕容真摇了摇头说道:“若云,这么久以来,我已经什么都想清楚了。南燕遭遇灭国之祸,罪不在别人,而在于我们自己。慕容超宠幸奸佞,残害忠良,而我们却无以劝善,最终招致灭国之祸。即使没有刘裕父子,也还会有其他国家来将我们吞灭。若云,乱世动荡,群雄逐鹿,可不管谁胜谁负,身后都是累累白骨,孤寡无数。英雄们名留青史,百姓们却深陷水火。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救下你和刘义隆。因为,救百姓于危难,永远都没有错。若云,回到你家人的身边吧!珍惜身边的人,不要再留下遗憾和悔恨了。如果你真的觉得亏欠了我,就尽自己的能力,善待百姓。”

    “恩公……恩公……你不要走,不要走。”若云说着梦话,骤然苏醒,她环顾了四周,又想起身,她想寻找慕容真。可刘义隆却扶住她,让她不要乱动。若云又被扶着躺下,刘义隆在身旁喜不自禁,激动得喋喋不休。一会儿问她伤口还疼不疼,一会儿又问要不要喝水,肚子饿不饿等。可若云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只是努力地回顾着梦境,回顾着慕容真对自己说过的话。

    若云身体恢复了以后,她跪在菩萨的面前,呆呆地想了很久很久,住持、父母、婆婆,还有刘义隆和慕容真说过的话,她都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最后,她对着菩萨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默默地回到房间,脱下了那身道袍,换上了自己原来的衣裳。

    若云换好了衣服,就去给胡夫人请安。胡夫人见她换回了原来的衣裳,起初还有些担忧,以为她还在生刘义隆的气。若云却摇摇头,说自己已经想明白了,以后会好好生活,珍惜家人,再不让家人为自己担心。胡夫人听了,喜极而泣,感激涕零。

    夜里,刘义隆回府吃饭,刚进厅堂,刘义隆瞥见旁边端坐着一个人,开始他没在意,后来回过神来,又仔细看去,却见若云端坐在那里。若云一身青色衣裳,略施粉黛,云鬓花容,美如初见,令他心动不已。刘义隆红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云儿,你怎么这身装扮?”

    若云施了一礼,起身说道:“夫君,若云已经想通了,逝去的终归是逝去了,再怎么悔恨都无补于事,如今最重要的,应该是珍惜眼前人。”

    刘义隆听了,无限欣慰,可是转而又觉得不对劲,若云怎么忽然又想通了。他小心翼翼地说道:“云儿,之前是我把话说太重了,你不需要为此而自责,更不需要为此而勉强自己,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理解你。”

    若云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是自责和勉强,而是真正的想通了,释然了。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更不会再让家人担心了。”

    “云儿,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嗯”

    刘义隆高兴地热泪盈眶,他紧紧地拥抱了若云,他万万没有想到,若云还会愿意回到自己的身边,重新接纳自己。他又想到自己差点逼死若云,更加悔恨自责,便将若云抱得更紧更紧,生怕她再次离开自己。

    之后的刘义隆变得格外黏人,只要若云在身边,他的眼睛就根本离不开若云。有时候夜里,他会整夜不睡地看着若云,看着若云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身边,他觉得格外的满足和踏实。他真的希望,永远这样看着若云,享受这样简单的幸福。

    胡夫人见他们和好如初,心里也就放下了心。几天后,胡夫人告别了他们二人,回到了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