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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涂炭生灵,泯灭良知护大将

    刘义隆和若云回来的路上,经过了一个树林,远远地,他们听到了呼喊救命的声音。刘义隆命车夫循着声音驶过去。却见一群黑衣人在追杀一个中年男子。黑衣人看到有人,赶紧在男子胸口补了一刀,然后和其他人迅速逃离。刘义隆命手下去追,他和若云,还有侍女小翠一起去看望男子的伤势。

    刘义隆扶起男子,男子鲜血淋漓、气息奄奄地握住刘义隆的手说道:“请……请帮我转告刘荆州,应阳百姓……可以医治,太守沈田子却要杀人灭口,放火……烧……村。”说罢,男子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到刘义隆手上,之后,气绝身亡。

    刘义隆心怀忐忑地展开信,信上写着:“小人是应阳县赵家村的大夫,赵家村闹起瘟疫,以至两百多人感染,一百多人被隔离。陵零郡太守沈田子的爱妾赵氏,其娘家人恰好在赵家村隔离。太守担心她的娘家人被感染,强行将他们接出赵家村,安置于李家村。暂居于李家村的娘家人,不顾百姓被感染的风险,在村内四处游走。以至于李家村的百姓都被感染。患者多达五百人,遇难者已有三百多人。陵零太守担心病患医好后,会提供证据,对他不利。于是便以瘟疫无药可医为由,下令将两个村的百姓,全部烧死,以绝后患。然而此瘟疫确实有药可医,且小人与其他大夫已经在赵家村治好了多名病患。其他大夫冒死劝阻却遭毒手,小人侥幸逃脱,为防不测故留下此信。万望使君为百姓做主,铲除元凶,救百姓于水火。”

    刘义隆读完了信,又展开第二封,信中写的是救治病患的配方。刘义隆看完后,小心地将信收好。

    护卫们跑回来,却毫无收获。黑衣人轻功甚好,早早地逃脱了。刘义隆嘱咐了护卫长几句,便命护卫们送若云回府,他自己则只身赶往应阳县。

    刘义隆赶了三天的路,才到达应阳县,当他到达那里时,沈田子已经执行了烧村的命令。两个村的百姓,全部被烧死。

    刘义隆来到沈田子的驿馆,沈田子见到刘义隆想要行礼,刘义隆却示意他噤声。沈田子若有所悟,屏退下人,将刘义隆带到一个僻静的房间说话。

    刘义隆问道:“村民全部烧死了?”

    沈田子回道:“回使君,这次的瘟疫太过严重,感染者众多。卑职请了十几个大夫去医治,不仅毫无成效,而且大夫也纷纷感染。卑职担心疫情再次扩散,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望使君恕罪。”

    刘义隆听完,冷笑一声,拿出那封信给沈田子看。沈田子看完,惊出一身冷汗。忙跪下说道:“使君,此人定是栽赃陷害,卑职对天发誓,绝无此事啊!”

    “哼!发誓?沈敬光,这封信如果落在别人手里,你发再毒的誓,也无补于事吧?”

    “使君,我……”沈田子虽然惶恐难安,但听刺史的意思,似乎是要替他保守秘密,沈田子心里,又生出了一丝希望。

    “你将赵氏家人移到李家村的事,有多少人知道?”刘义隆问道。

    “回使君,县令当初是以他们为北方来人的身份移至李家村的,所以除了个别看护的大夫,其他人都不知晓原委。”

    “应阳县令,知道此事?”

    “他知道,但是村里发生瘟疫,他就一直和卑职在县衙,并未回家,所以卑职保证,他没有告诉其他人。”

    刘义隆听他这样说,也就放下了心。他也确实相信,沈田子没有将事情走漏,不然其他村庄,早就会传起关于赵氏家人的事情了。然而他一路走来,却并没有听闻此事。于是刘义隆昂起头,狠下心来说道:“沈敬光,事情既然已经做了,那就得做得干净彻底。村民们感染瘟疫,无药可医,烧死他们也是无奈之举。至于那些大夫,你是如何处理的?”

    沈田子听刺史这样说,彻底放下了心,他暗自得意地说道:“回使君,大夫们束手无策,且不幸感染,卑职无法,只能将他们全部烧死。”

    “全部?”

    “有……有一人逃脱了。”

    “那个大夫已经死了,我已经命人将他火化了。”

    沈田子听完,感激地说道:“谢使君。”

    “应阳县令,现在何处?”

    “回使君,此人玩忽职守,以至疫情迅速扩散,危害百姓。卑职已经将他监禁,听候使君发落。”

    “此人罪大恶极,恐怕,等不到刺史的批复,就已经畏罪自尽了。”

    沈田子畅快无比地说道:“是,卑职明白。”

    “你的爱妾,赵氏,你打算如何处置?”刘义隆面色威严地问道。

    沈田子听刺史这样问,不禁打了个冷颤,他忧心忡忡地回道:“使君……她绝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刘义隆瞪了他一眼,继而面挟寒霜地说道:“此事全因她而起,红颜祸水,赵氏必须死。”

    “使君……”沈田子还想求情。刘义隆冷笑一声说道:“沈敬光,我也不为难你,你和赵氏,孰生孰死,你自己选择。”

    沈田子听刺史这样说,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了。他咬咬牙,狠心地说道:“使君,赵氏痛失双亲,悲痛过度,因病……而死。”

    “哼!好一个至孝之女。明日午时,我要看到县令和赵氏的尸体。沈零陵如果要偷梁换柱,可就别怪我执法无情了。”

    “卑职不敢,卑职谢使君不杀之恩。”

    刘义隆一言不回,径直离去。

    刘义隆不杀沈田子,而是选择替他隐瞒,是因为他觉得“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沈田子是个难得的将才,而且一直追随父亲,忠心耿耿,为了几百个百姓,杀一个得力战将,那实在太不划算了。况且沈田子的弟弟是沈林子,沈林子更加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而且沈林子本人不恋仕途,当初是父亲多次相劝,才让他出仕为官。如果他杀了沈田子,难保沈林子不会心灰意冷,隐居山林,这样一来,他和父亲,就直接失去两个得力助手了。所以刘义隆必须要保下沈田子。但是对于赵氏,她必须要除掉,一来防范她再次迷惑沈田子,令他犯下大错。二来也是对沈田子小惩大诫,免得他再次胆大妄为。刘义隆的心里,现在只剩下权势和地位,百姓,于他而言,只是面子工程而已。

    处理好了县令和赵氏,刘义隆和沈田子二人,去到邻近的几个村庄看望百姓,一来告诉他们,瘟疫已经消除,大家可以正常营生。二来对被烧死的亲属进行宽慰抚恤,劝他们理解官府的所为。并给与他们物质补偿,希望他们往后好生生活。当然这些物质补偿,全部由沈田子一人承担。

    刘义隆和沈田子临走时,百姓还跪下叩谢他们二人。刘义隆温和地劝他们回村。

    刘义隆见没有百姓闹事,心里也就放下了心。第二天,刘义隆启程返回了江陵。

    刘义隆走后,若云便一直派人打探应阳县的消息。她希望刘义隆能及时救下应阳县的百姓,也希望刘义隆能早日平安归来。可是第二天,府里的下人却从井里打捞出了小翠的尸体,并且在她的房中搜出了遗书。若云觉得难以置信,小翠一向开朗,怎么可能会去自尽呢?又过了几天,下人们回报说,零陵太守已经将患有瘟疫的村民全部烧死,应阳县令畏罪自杀。

    “那零陵太守呢?使君是如何处置他的?”

    “听说使君罚了他半年的薪酬。”

    “仅此而已?”

    “嗯!”

    若云听完,骇然震惊,失足跌落于地。下人们忙去搀扶。“他为了庇护沈田子,杀了村中的百姓,找应阳县令作替罪羊,又杀了小翠灭口?不……”若云想到这些,觉得心口剧痛,疼痛难当。下人们慌忙传唤大夫。

    大夫给若云把脉,又询问若云哪里不舒服,可是若云根本听不进去大夫说的话。她从床上坐起来,命下人备好马车。她要去应阳县,她要问清楚刘义隆,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下人拦不住,只好照着若云说的去做,车子行了半天,却刚好遇到了返回的刘义隆。刘义隆下了马,若云也从车子里出来。若云面色惨白,双眼泛泪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刘义隆看她的神色,料想她知道了事情的全部。便好言说道:“云儿,这其中另有缘故,但是事关重大,我不方便在这里告诉你,我们回府再细说好吗?”若云听他这样说,只好依了他。

    回到了府里,若云快步地走回房里,然后命下人全部退下,关上了房门,就开始逼问刘义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云儿,我知道你怪我没有救下患病百姓,可是江陵距离应阳几千公里,纵然我快马加鞭地赶路,也得走上两三天啊!沈田子雷厉风行,第二天就执行了命令,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好,你不能救下百姓,这个不能怪你,那沈田子呢?你为什么不惩治他?”

    “云儿,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情和沈田子根本就没有关系,患病百姓无药可医,沈田子才不得已下令烧村。”

    若云听刘义隆这样回答,失望至极。“刘义隆,你把当傻子一样糊弄吗?这件事情如果和沈田子没有关系,你又为什么要杀害小翠,当时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实情,结果小翠第二天就落井而死。刘义隆,你为了庇护自己的将领,就残害那么多的无辜百姓,你……你简直毫无人性。”

    刘义隆见她将事情理得那么清楚,一时竟无以辩驳。若云见他不说话,便知他默认了自己的罪行。若云痛心疾首,再不想和刘义隆说话,她转身想走。刘义隆却拦住她,问道:“云儿,你去哪?”若云冷笑一声说道:“怎么,你怕我去告密,怕我揭露你们的罪行是吗?你现在,是不是连我也想一起灭口?”

    “云儿,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残忍吗?”

    若云惨笑道:“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残忍,我一直以为你善良公正、心怀百姓,可是你在应阳县的所作所为,却让我觉得,我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过你。”

    “云儿,事到如今,我也不能瞒你,沈田子确实有罪,可我并不是有意包庇他。我去到那里,沈田子已经将百姓都烧死,而且应阳县令也被他逮捕,我想要询问县令,却被告知县令已经自尽,我一时断了线索,根本奈何不了他。他虽然只是太守,可是手握兵权又极善用兵,我怕自己会将他逼反,酿成大祸。所以只好先小惩大诫安抚着他。我虽已离开应阳县,可是我已留下手下继续查案,等到我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定会将他捉拿归案。至于小翠,她毕竟是个乡下姑娘,不懂大局,我原本是想让护卫们把她看管住,让她不要到处宣扬,可谁想她竟会不幸遇难。小翠的死,我一定查个清楚,还她一个公道。”

    若云听完,感觉如释重负。但她还是有些不相信,眼睛直视着刘义隆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刘义隆故作坦然,眼睛直直地看着若云,略有愠色地反问道:“你我夫妻多年,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也罢,你如果不相信,就将我告到朝廷里,让他们将我治罪吧!”刘义隆说完,胸腔起伏,气愤难平。

    若云见他生气,觉得有些惭愧,她宁愿相信刘义隆顾全大局,也不愿意相信,刘义隆是一个冷血无情,杀人如麻之人。

    若云见刘义隆生气,就去拉他的手,好声好气地向他道歉。刘义隆见好就收,理解地说道:“确实也是我做得不好,才会让你误解。如果我能及时地掌握证据,将他逮捕归案,你也就不会对我失望了。”

    若云连忙说道:“夫君,是我不好,是我太心急了,才会语出伤人。夫君,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怎么会放在心上呢?只要云儿愿意信任我,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若云听完,更加惭愧,她紧紧地拥抱了刘义隆,刘义隆也紧紧地抱着她。夫妻二人,重归于好。

    几天后,刘义隆抓住了一个护卫,以他的家人为要挟,逼他认罪。护卫没办法,只得慌称,自己在看护小翠的时候,对她起了色心,小翠不堪受辱,逃到外面,失足落井而死。若云知道后,便不再怀疑刘义隆。